38、东南西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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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和夙在半空中侧身，血线绕过岩石稳住身形，待他重新站稳后，目光凌厉地扫过那块导致他滑倒的石头。
石面光滑平整，有绿色的苔藓附着在上面。
靳和夙将口罩拉下一点，碎石掉进海里，渐起几滴海水。
“K，你没事吧？”柯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担忧问道。
“你跟踪我？”靳和夙收起红线，语气不善，他眼下的小痣染了水色，红得妖治。
柯非被噎了下，他神色慌乱，不敢正视靳和夙的面孔，却不忘纠正他的用词：“谁跟踪你了，我也是来海边散步的。”
音量依旧很大。
“那你接着散吧，我要去加工厂了。”靳和夙跳下礁石，撂下这么一句。
“诶诶，我也一起，那个老镇长不是指名要咱俩去么。”柯非站在下方，本能地伸手要去扶他。
在柯非的指尖碰到靳和夙袖口的刹那，原本平和的海面倏地晃动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底下搅弄海水。
可在靳和夙看过去的瞬间，海面又变成无波无澜的状态。
哦，苔藓背锅了，使他脚滑的罪魁祸首另有其……神。
是想和他玩游戏吗？
柯非感受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他搓搓胳膊，抬头望天：“奇怪，这分明是三伏天啊，从哪儿来的冷气？也没吹风啊。”
靳和夙看向海面，用口型无声道：“不要恶作剧。”
海水泛起涟漪，细细看去，隐约有漆黑的长条状物在水下游动。
“我去找过真姐了，她们四人也让镇民逼着吃了鱼肉，不过大家都躲过了……”柯非讲个不停，“Fox和郝平凡……你怎么看？”
“嗯？”靳和夙没懂他的意思。
“Fox喜欢郝平凡啊，小眼镜也喜欢她吧，不然为什么两次被亲都不躲，把迟钝当借口也太逊了。”柯非兴致满满。
靳和夙从他的话里觉出两点。
第一，Fox听了他的建议，没有循序渐进，一万积分到底值不值就看她自己的领悟情况了；第二，柯非对两人的关系很感兴趣，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大概是他没在副本中见过好奇心作祟吧。
靳和夙：“嗯。”
“你就一点儿不惊讶吗？”柯非持续追问。
“并不。”靳和夙心里暗道，惊讶什么惊讶，有一个当事人是他的学生，交了学费的。
“哦也对，你喜欢同性嘛。”柯非意味不明道。
靳和夙：“？”这两者有关联吗？
礼堂在这个时间点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有，郝平凡齐真等人也不在。
“诶？真姐说要等咱们来着，人都哪儿去了？”
“被临时安排工作了吧。”靳和夙径直走向后方的加工厂，没道理六个人中只有两人有另外的工作，这不符合系统一贯的压榨风格，要说他一个人被分到单独的工作，概率还挺高。
“K……同学，你是不是通关过多个副本啦？”柯非看靳和夙无论遇到何事都不急不躁，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
他一定是个大佬！但为什么他没听过他的名字，对他的样貌也不熟悉呢，明明他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见过一面绝对忘不掉。
“你猜。”靳和夙的回答模棱两可。
他发现了，柯非是五人里最好骗的，郝平凡的榜二名次虽没确定，也大差不差了。
新人，还姓郝，若是还能找出第二人那也太巧了。
柯非不再纠结，也许是他先前没在意呢，副本都是随机的，玩家人数也众多，不知道也正常。
他可以在完成工作后问问直播间的观众，或许就能对K有更多了解了。
加工厂里香气弥漫，镇民每人一张桌子，一把刮鳞刀，一条鱼不到两分钟就处理完毕，扔到身旁转动的履带上。
冲洗的机器绕着屋子一圈，“隆隆”的轰鸣声震人耳膜，但镇民们丝毫不受影响，他们手起刀落，井然有序地同步工作着，人与人之间的动作误差均可忽略不计。
“他们是群机器人吧，杀鱼也能一模一样！那倒霉镇长果然没安好心。”柯非又想到早上镇民们那复制粘贴的恐怖笑容，感觉整间加工厂的温度都在下降。
“见机行事。”靳和夙低声回他，他早就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工作三小时，还给报酬，这是梦里才有的待遇。
加工厂的负责人也是熟悉的脸孔，海东面带笑容地向两人走来，欣喜道：“两位贵客真准时，衣帽间里已经备好了工作服，两位换上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靳和夙下颌轻点，按着海东的指引进到衣帽间，两件折叠整齐的工作服分别摆放在储物箱中，旁边还有配套的手套、口罩和帽子。
“好正式啊，这种统一的服装我还是第一次穿呢。”柯非左看看右瞧瞧，把工作服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遍。
“你不是安保人员吗？雇佣你的公司不发放统一服装？”靳和夙看似随口一问，其实早把柯非看了个透彻，就这样脾气暴躁的人哪个公司敢雇他当保安，哪天不顺心了再把老板和顾客打一顿。
柯非见自己露馅，连忙找补道：“发过，但我不喜欢就没穿。”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越描越黑了靠！
“你紧张什么？”靳和夙换上新口罩，把工作服套在上衣外面，“我不关心你是否有所隐瞒，那与我无关，通过这个副本后，我们只不过是陌生人。”
有谁会管陌生人生前的职业呢？
尽管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柯非心底还是不舒服，身边的少年这般直白地撇清关系，让他有种挫败感，是他的表现太弱入不了这人的眼吗？
“K。”
“嗯？”靳和夙恰好系完纽扣抬眸，他凝视着柯非，那双眼中是宛若寒潭古井的幽深。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柯非深吸一口气，斗志昂扬道。
靳和夙：“？”犯病的次数好频繁。
他戴好帽子和手套，把柜门关上。
“这是两位贵客的工作桌，刀也是全新的。”海东微笑介绍，身后还跟了一人。
柯非认识他，他就是教他捕鱼的镇民。
“我叫海西，东南西北的西。”海西面相偏凶，后脖颈还有刺青露出一角，黑白相间，看不出纹的是什么。
自我介绍都极度雷同，难不成还有叫海南和海北的人吗？柯非腹诽道。
“你们的工作是在三小时内处理一百条鱼，完不成要加班。”海西上来就道出任务。
【支线任务2：加工厂里欢乐多，处理海鱼好上桌】
【各位玩家，我猜你们一定没见过这样的鱼类加工厂吧，没有难闻的腥气，也没有铁锈的血味，有的只是奇异的檀香，好像置身于庄严古寺，被神佛注视，被佛香围绕。】
【当然啦，海神镇供奉的不是普通的神佛，而是海神岛绝无仅有的护佑者——海神，海神会为虔诚信奉它的信徒赐下祝福。】
【玩家们，好好处理到手的海鱼哦，报酬丰厚，奖励多多。】
【今日杀鱼目标：一百条】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惩罚：加班】
【温馨提示：没有提示，祝玩家任务愉快～】
“……”靳和夙默然地盯着脚边的几篓鱼，好烦，比捕鱼任务重，狗系统。
接收到新的支线任务，柯非倒是默默闭了嘴，他照海西的指导先试着处理了几条，正所谓熟能生巧，不多时，他的处理速度也能赶上其他镇民了。
三小时内结束任务绰绰有余。
靳和夙不快不慢地刮着鳞片，半透明的鱼鳞偶尔折射出红色的光芒，淡粉色的鱼肉嫩嫩的，像一个可口的草莓布丁，如果忽略异变鱼眼的话。
他不想提前完成任务，一般来说没到下班时间负责人是不会让人先行离开的，提前完成任务的结果就是，你会获得加倍的任务。
柯非就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
他在四点处理好一百条鱼后，海西又给他端了两筐鱼上来。
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于是柯非又苦哈哈地多处理了五十几条鱼。
靳和夙卡着点把最后一条鱼扔上传送带，懒懒地舒展了下略微僵硬的肩膀。
他的室友没工作过，确定了。
“你一早就料到啦？”柯非两眼无神地洗完手，幽怨地看着靳和夙。
“动脑子想想就会明白了，杀鱼又不像捕鱼，做得快工作量自然会加大。”靳和夙擦净手上的水珠，思量片刻还是补上句，“系统说不定会给你增加奖励，别灰心。”
他多做事保准没有额外奖励，可别的玩家还是有机会的，毕竟没在系统的黑名单上。
六人齐聚礼堂，其余四人也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多吃两碗饭后就赶紧回了住处。
“可怕，太可怕了，比晚上熬夜不睡觉打游戏还可怕。”这比喻一听就是郝平凡。
不知为什么，他坐在靳和夙的左手边，刻意避开了Fox。
“我们也不比你们轻松。”柯非揉着手指关节，往沙发上一瘫，“累死了，都被檀香腌入味了。”
“总比被灰尘呛死好啊。”郝平凡苦笑道。
齐真也疲惫地按按额角：“我同意，口罩都挡不住的扑面而来的尘土，我到现在都觉得有灰尘没洗净。”
“K同学，我和你讲，那真不是人干的事，镇长在柯非同学和我们见面后，就派了两个人过来，说有要事找我们帮忙。”
郝平凡长叹一声，“然后就是让我们两人一组，以主干道为分界线，把每户镇民家的海神像和客厅打扫干净。
“整整三十户人家啊！就算是两人也累得够呛，更别说还有个监督的人在了，他叫海北，检查得超级仔细，有一丁点儿灰尘都要返工重扫，当时扫完我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但是我有先见之明，治疗跌打损伤、劳累过度的药都买了，这两瓶是给你和柯非同学的。”
郝平凡就像个医药箱似的，日常所需的药物他都有，他还找了瓶参片送给池莹，说下次再难受可以倒一片含着，多多少少能管点儿用。
“谢了小眼镜。”柯非道谢的话是对郝平凡说的，看的人却是靳和夙。
靳和夙在看喷雾瓶上的字，就没留意他。
Fox看在眼里，心下存疑。
“谢谢，用处很大。”靳和夙把喷雾装起，“上一个也是。”
郝平凡了然：“能帮上忙我很开心。”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柯非扶着靳和夙的椅背，也想加入两人的对话。
郝平凡尴尬地挠挠头，侧过身子去和齐真讲话，K同学没告诉别人，他也不能乱说的。
“与你无关。”靳和夙淡声开口。
柯非没太大反应，他坐回沙发，一下一下地抛着喷雾瓶。
齐真见气氛冷寂下来，便道：“监督我和池莹的是教我们撒网的其中一位，她叫海南，是一名女性，还帮我俩分担了些。”
靳和夙：“东南西北，齐了。”
池莹胸口还有些闷，她吞下一粒参片，脸上才有了些血色：“这四位应该是海起的心腹，也是重要的NPC，否则不会像这样多次出现刷存在感。”
“东南西北的起名方式有用意吗？还是说单单是因为简单好记呢。”Fox用梳子梳着长发，状若闲聊问。
“抱歉，我先回房间了。”柯非率先道。
“我也……我也想回了。”郝平凡口吻迟疑，他看Fox没动才“噌噌”几下跑上楼。
“那大家早点儿休息，明天还会有捕鱼任务，大家养足精神，这事我们明早再谈。”齐真和池莹也上了楼。
客厅只剩靳和夙和Fox两人。
靳和夙手扣桌面，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Fox起身坐到郝平凡坐过的椅子上，叹气说：“我搞砸了。”
“我听柯非说你们进展还行啊，这么快就变了？”靳和夙不懂。
“唉……我再试试吧。”Fox没说缘由，她留下的目的似乎就是想给郝平凡留出独处的时间。
“哦，积分不退。”靳和夙补刀道。
Fox气得差点儿把喝完水的被子摔碎，她恨恨道：“我没那么小气，等出了副本我就把积分转你，相对的，我的手环你可得保管好，它很贵的！”
“放心。”靳和夙最擅长保管贵重物品，也擅长使用它们。
“还有一件事。”Fox在上楼前提醒端坐在桌前的少年，“你的室友，别多接触。”
靳和夙不明就里：“他打不过我。”
Fox：“……”谁跟你说打架了！我是让你别多接触，能不能听听重点啊！
“哦，知道了。”靳和夙看Fox一脸无语的表情，从善如流道。
[靳哥，是在教人谈恋爱吗？]
[看样子是的。]
[不是我泼冷水啊，这真的靠谱吗？]
[我佩服靳哥的勇气，也敬佩Fox对我哥的信任，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靳哥自己的CP都be了，他还要去教别人，他真的，我哭死。]
[啊？就我一人想的是靳哥是为着那一万积分吗？]
[不止你一个，我也这么想的，那可是一万诶，haaaa]
[你们别破坏氛围啊！]
靳和夙转着左手手腕上的手环和红线手链，按下了关闭直播间的按钮。
今晚，也会来的吧。
他回到房间，柯非还没睡下，空气中飘散着中草药的味道，是消肿的喷雾。
靳和夙冲完澡洗完衣服，没吹头发就出去了，既然在屋里不用再戴假发，他就不打算花时间去吹了，让它自然干燥也挺好。
“你……你的手没事吧？”柯非别扭地询问。
“没事。”靳和夙坐上床铺，干净整洁的床单令他心情愉悦，也就忽视了柯非语中的情绪。
柯非把被子蒙在头上，暗暗后悔，他这是在没话找话啊，闲得慌就去睡觉好吗！
可不管怎样，少年粉色的发是落在他眸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靳和夙透过窗户去看夜晚的大海，天空一轮弯月，将海面映照得波光粼粼，海风自海洋上空吹过，泛着波澜的海水打碎月亮在水中的镜像，转瞬又恢复原状。
夜空像大块裁剪过的黑丝绸缎，明亮的月和星星是点缀之上的耀眼珠宝。
在头发晾干后，靳和夙拉上左半面的窗帘，朦胧的丝质纱帘给窗外的夜景罩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他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药膏和喷雾就放置在枕侧，他内心有一个不成型的猜测，那就是——不同的副本里可以遇见同一个NPC。
这是小助手没能给出他答案的问题，没关系，他想他找到答案了。
阿倦，在这个副本里，你是海神对吗？
雾色渐浓，来自海上的浓雾缓慢地侵蚀过沙滩，有什么东西从海里上了岸，它们移动极快，以人眼看不清的移速争先恐后去往同一处。
三间房里的人都已进入睡梦中，正中间的房中忽地起了雾，把两张床之间的屏风连同右半边与左侧彻底隔绝开来。
左侧的床中，睡颜恬静的少年好似仍旧不知发生了什么，依然沉睡于梦境中。
“嘶——呜——”
“嘶——呜——”
“嘶——呜——”
含糊的腔鸣回归，无数触手涌入靳和夙被中，它们想在他的身上留有印记，以此来表明他是它的。
“小触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请自来是不礼貌的表现呢？”靳和夙蓦地睁开眼，瞳色如墨，眸里满是浅淡笑意，哪有半分熟睡的困倦样儿。
触手慌张一瞬，可很快便缠住靳和夙的身体，叫嚣着自己的不满，它们滑过少年白皙的肌肤，极力克制着想要破坏的冲动。
“你不喜欢我和除你以外的人靠太近是吗？”靳和夙一点点地试探发问，并不介意小触手病态的占|有|欲。
他点上触手尖，冰冰凉凉的触感他很喜欢，那是他熟知的温度，也是他找寻的那人存在的证据。
触手缠得稍紧了些，作为应答。
靳和夙的周身皆是黑雾，除开他和粘人的数条触手，再无多余的活物。
“你设下结界了？”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当下的情形。
柔软的吸盘按在靳和夙手背，印出一个圆圆的痕迹。
——是。
圆圈表示肯定，小触手承认了。
有点儿……可爱。
“这次没有咸味诶。”靳和夙垂眸浅笑，粉发柔顺地垂落，有发丝半遮住惑人的红痣，长睫翩跹，犹如最轻薄的蝶翅在轻轻扇动，带起极细微的气流，翩翩落于海神心上。
“嘶——呜——”
“si——wu——”
“su——”
“夙——”
生于海底的不可名状之物极尽所能，终于念出它日夜练习的那个名字。
它抛却一切，也要来见他。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东南西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