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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见到 ...

  •   穆婷脱掉了自己的拖鞋,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响动。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直放在那里的剃眉刀,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侧耳倾听。

      那个声音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从进门开始,就毫不掩饰自己的动静。

      他要么极其熟悉这里,要么就对自己的行为肆无忌惮,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穆婷在心里这样判断着。

      楼下的灯是全都关着的。

      因为她急着记录自己的心情,所以回到家便直奔自己的房间写日记,并没有开灯。

      陌生人的脚步声似乎停在了客厅,听上去像是一个成年男人。他的脚步声沉重、略显急切,伴着时不时的喘气声。

      这个声音粗重且急促,似乎在急着干什么。可能是紧张于闯入别人家里行凶或偷窃,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穆婷担忧地想着,眼里布满惊恐。

      她的身体反应远远要比思维更迅速。

      因为惊吓,她的身体僵硬着,手指也在不停地抖动。

      从今天下午看到那本书之后,她就习惯了这种姿势,而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确实沉浸于这样的感受。

      穆婷不敢走出这个房门,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即使平常再如何大胆,面对一个成年男人的潜入还是会惊慌失措。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像把可能遇到的危险都想了一遍。

      她持续地趴在门上听着。

      那个男人似乎停在了客厅,没有了动静。

      很快,一阵暧昧的响声传来,动静越来越大,穆婷终于听出来了这个男人是谁,也终于发现了这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悄悄地打开了房门,探出了头。

      在一片漆黑中,她看不见楼梯,也看不见前方的任何摆设。

      然而随着房门的打开,那声音越来越大了。

      男人皮带的声音、粗壮的呼吸声、女人的调笑声,引得穆婷阵阵耳鸣、天旋地转。

      如果顺着卧室台灯斜斜的灯光看去、如果穆婷再走近一些,她知道,她将会看到一张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脸——自己父亲的脸。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明昨天一家人还在一起快快乐乐地出去玩,今天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那个男人像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抬起头看了看穆婷的方向。

      他是看见穆婷站在房门口的。

      是的,他看到了。

      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愧意,只是迅速地瞟了一眼就低下头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穆婷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关上了房门,靠着门坐了下去。

      一向和妈妈感情极好的爸爸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一向爱自己的爸爸为什么会当着自己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穆婷的脑子乱乱的。脑袋像是沉沉地潜在海底,周遭的一切都听不清了,也不想听清了。

      她的耳朵伴随着极其强烈的耳鸣,她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她感受不到任何的东西:听觉、嗅觉、知觉似乎都随之远去了。

      她逐渐感受不到四肢了。

      穆婷想,可能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使得爸爸做出这样的事情。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要不要劝妈妈离婚?她的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直到大脑终于承受不了这样强烈的情绪与复杂的想法,穆婷终于靠在门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一切困扰就都没有了。

      穆婷来到了一个地方,这里只有一片纯白色,四周有着看似柔软但不可戳破的壁。它们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白色空间。这里虽然看上去有些寂寥,但让穆婷感到温暖和激动。

      因为她终于来到了这里,终于要再见到穆余了!

      穆婷随意地坐在地面上,等待着穆余的出现。

      不多时,穆余就来了。

      穆婷听到脚步声就抬眼看去,只见穆余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不像穆婷一样别在耳朵后面,按照妈妈要求露出大额头,而是将头发尽量地向前拢着,盖住自己的一半眼睛。

      “你来啦。” 穆婷不像往常那样热情地招呼穆余,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身心疲惫。

      “你怎么了?” 穆余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常年略低的头微微抬起,看向穆婷。头发也随之向后,只见露出了一张和穆婷一模一样的脸。两个人长得相似,气质却完全不同。如果说这张脸在穆婷身上显得清纯,在穆余的身上却显得有些阴郁了。

      穆婷低低地回答道:“我今天撞见我爸出轨了。就在客厅,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地干那些恶心的事情。”

      穆余扯了扯嘴角说:“这听上去像我那个混蛋父亲会干的事情。我今天也碰见了。我打开门的时候,他们那事才干到一半,这个混蛋男人带着一个新的、我没见过的女人来家里了。只看了我一眼,就又埋头苦干了。”

      “我爸也是,只看了我一眼。” 穆婷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

      “他不停下来,也不对我说什么,只是冷漠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我自己做错了什么。” 穆婷哭的声音越来越大,穆余来到了她的身边坐下,抱住了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抚着。

      两人一时无话。

      “算了,不说这个了,扫兴。” 最后还是穆婷擦了擦眼泪,勉强平静了下来。

      “我今天跟程程,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张程程。你还记得吗?”

      “有些印象。” 穆余点了点头。

      “我们今天一起去了书店,我看到了一本书叫《规训与惩戒》。真的很好看,你有看过吗?老板还说前几天碰到了一个跟我长得一样的女孩,说起来穿的衣服也跟你一样。我当时还在想,是不是平行时空相交了,你能够来到我这边的世界了。” 穆婷说道。

      穆余听见这话有些惊讶,因为她前两天确实去书店买过一本书。

      “是不是黑底红字的那本?里面有一章叫《被驯服的思想》,店主是一个略显丰腴的中年女子?” 穆余震惊地看向穆婷问道。

      “对对对!” 穆婷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真的来到了我的世界!” 穆婷似乎无法抒发她的心情,激动地在地上跳了跳。

      穆余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站起来蹦了一下,抱住了穆婷。

      “也许有一天,我们就能真的在现实中见面了!” 这是穆余和穆婷认识的第五个年头了,她们一直只有在睡梦中才能来到这个空间见面。

      如今,她们所处的世界产生了交集,怎能让她们不激动?

      “你来到了我的世界,那我能去到你的世界吗?” 穆婷问道。

      穆余低下头想了想,略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迟疑地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今天就来到了我的世界?”

      “怎么会?”

      “你想,你的爸爸妈妈那么恩爱,只有极小的可能做出那样恶心的事情。而你看到的有没有可能是我家正在发生的事情呢?” 穆余有条有理地分析着。

      “你爸爸这个时间一般在哪里?” 穆余接着问穆婷。

      “我爸今天说她出差,我妈在学校做研究,保姆也不在家里。” 穆婷此刻已经快被穆余说服了。

      爸爸妈妈从不骗她。

      爸爸开了一家小公司,工作繁忙,经常三天两头不在家。妈妈沉迷于研究自己的专业,经常在学校住着。而王阿姨,也没必要骗她,因为她有一个经常需要照顾的儿子。

      她的家庭,也如穆余所说,恩恩爱爱,和和睦睦。爸爸妈妈在她的印象里从来没有红过脸。

      “看吧,你的爸妈又不像我的父母那样,我觉得你正好误入了我的世界。” 穆余信誓旦旦地说道。

      穆余的肯定让穆婷恢复了信心,她可能就像穆余说的那样进入了平行时空。不然的话,逻辑上也是说不通的。

      如果爸爸出轨的事情是真的,那在她的印象里这件事情是第一次发生。他又怎么能毫无顾忌地当着女儿的面做这种事情呢?除非他是一个惯犯。

      但如果这件事情不是真的,而是穆婷误入了平行时空,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了解穆余的家庭,正如穆余了解她一样。

      穆婷彻底放下了对这件事情的疑惑,只要第二天起来,看有没有人在家就能彻底确定了。

      “你最近怎么样?考试出分了吗?” 穆婷认真地看向穆余,她担心这件事情的发生会让穆余产生什么心理阴影,随即转移了话题。

      “我还好,考试出分了。考上了最好的初中了!” 穆余常年带着忧郁的脸上提起这个话题也带了点兴奋,整张脸看上去也亮堂了一些。

      “太好了!我也是!” 穆婷激动地说道。

      这个消息比穆婷听到自己被录取还要高兴。

      穆余的家庭条件艰苦,生活环境也不如人意。但是她总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做到最好。这也是最让穆婷佩服的一点。

      “我真想到你的世界去,给你买个小蛋糕庆祝!” 穆婷冲着穆余开心地嚷道。

      “决定了,我明天买一个小蛋糕给你,我自己吃!嘿嘿!” 穆婷狡黠地看着穆余,嘴角大大地咧着,开心得都能看到后槽牙了。

      穆余笑着看向穆婷,常年有些呆滞无光的双眼也泛起了笑意。

      她总是这么明媚、灿烂,就像一束光一样。

      该怎么描述她跟穆婷的关系呢?是最亲密的朋友吗?这似乎不足以形容她们的感情。她们的灵魂是相交着的,不然怎么会在一起纠缠五年这么久呢?

      她真的很像一束光,也像另一个幸福无忧的我。穆余在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也带着些笑意回答道:

      “好啊,我明天也准备给自己一个小礼物。”

      “什么啊,什么啊?” 穆婷略带急切地问道。

      “买一支钢笔吧。我也要开始写日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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