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矜夏》木木青栀

21、21

　　第二十一章

　　“丁香花又来了，
　　你看到了吗？

　　一年又一年，匆匆又夏天。”
　　———《许我矜夏》

　　付完钱，陈矜夏就出了京艺校门，过了天桥就进了地铁站、安检、刷卡，踏入车厢，寻得一处空位坐下，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伸手从袋子里拈起一颗草莓送进嘴里，眼睛盯着地铁站牌，发起呆来。

　　出了站口，就碰上个小花摊，陈矜夏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包好的花束，最终落在了一束洋甘菊上。

　　陈矜夏嘴角上扬，轻轻拿起这束洋甘菊，付了钱。其实是因为她只记得洋甘菊的花语：苦难中的力量，勇敢坚韧。

　　******

　　“哎，你们看校园墙没？”苏航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顺手捞起枕边的眼镜戴上：“播院的邹乘俊。”

　　下铺的周楠珺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听到苏航这一嗓子，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猛地一顿，游戏角色瞬间“惨死”，他也顾不上心疼，扯下耳机就仰头回道：“什么事儿啊？快讲讲。”

　　苏航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这邹乘俊，在网上撩骚高中生，关键那高中生，居然是咱们学校谢宇洋的亲妹妹，就跟邹乘俊同班那个谢宇洋！”

　　宋琛阳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用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缓缓坐直身子，动作迟缓，他沙哑着嗓子开了口：“什么事儿啊？”

　　苏航下了床，几步跨到宋琛阳床边，坐到床沿上，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递，校园墙界面亮在他面前：“阳哥，你看看，播院的邹乘俊在网上撩骚高中生，离谱的是，那高中生居然是他同班同学谢宇洋的妹妹！这事儿都挂校园墙上了。”

　　宋琛阳接过手机，看着屏幕，眉头越皱越紧，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递还给苏航：“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太没分寸了。”说罢，他又无力地靠向床头。

　　片刻后，苏航像是才回过神来，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到宋琛阳身上。

　　“阳哥，咱先不说那糟心事儿了。”苏航轻轻拍了拍宋琛阳的肩膀，声音也低了下来：“你这阵子到底咋了？我看你状态很差啊，整个人看着没精打采的。”

　　周楠珺也跟着凑上前，盯着宋琛阳的眼睛，说道：“是啊阳哥，你看看你，眼眶都发红，是不是没睡好觉？”

　　说罢，他又补充道：“还是遇上啥烦心事了啊？咱们在一块儿这么久，你啥脾气秉性我们还不知道，你平时可不是这么消沉的人。”

　　宋琛阳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像是想要掩盖些什么。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儿，最近事儿有点多，没休息好罢了。”

　　苏航不依不饶，一把拉住宋琛阳的胳膊，微微用力，让他正视自己：“阳哥，别敷衍我们啊，你要是真有难处，可不能瞒着。你这样，我们心里也不得劲儿。”

　　周楠珺在一旁连连点头。

　　宋琛阳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微微别过头，避开了两人目光，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真没事儿，你们俩别大惊小怪的，我就是昨晚熬夜没睡好而已，睡一觉就缓过来了。”

　　苏航和周楠珺对视一眼，看宋琛阳不愿多谈的模样，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说罢，宋琛阳打开好久没打开过的微信，手指无意识地往上划动，页面翻滚着，不经意间，一个熟悉的名字闯入眼帘——陈矜夏。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他手指顿了顿，点开了与她的对话框。

　　【今天外面雪很大，你记得带伞。】一条3月13号的消息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凝视着那条消息，刚想敲下几个字作回应，又在瞬间犹豫了，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手机边框。

　　念头一转，他又犯起了嘀咕：“3月16号，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现在贸然回消息，唐突了点儿。”

　　“而且人家还在上高中，明年就要高考了，还是别打扰她了。”他眼睛紧盯着那条消息，嘴唇微微抿着，最终还是缓缓放下手机。

　　******

　　一进入四月，前些日子还冷飕飕的天气，一下子就回温了。

　　期中考试刚结束，陈矜夏怀里抱着整理好的试卷，缓缓从教学楼里走出，刚踏出门的那一刻，一阵花香裹挟微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抬眼望去。

　　一颗丁香树矗立在楼前，她微微咬着下唇，心里默默想着：“明年丁香花再开的时候，就快要高考了。”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他……”那个字刚到嘴边，就又被她咽了回去，她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杂的思绪驱散。

　　期中考试才没几天，老师们就速度地完成了阅卷工作，这天下午，数学老师走进教室，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想看数学成绩的，可以去办公室看。”

　　话音刚落，班里一半多的学生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三五成群地往办公室冲。一时间，通往办公室的走廊里全是学生们的身影。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陈矜夏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眼睛迅速在成绩单上搜寻自己的名字，当目光锁定那一行时，数学——101分。

　　“哇，矜夏，你也太牛了吧！”身旁的黄皖琪忍不住惊呼出声，她一把拉住陈矜夏的胳膊，晃了晃。“你之前数学一直是你的‘老大难’，这次居然突破 101 分，这进步简直逆天了啊！”

　　陈矜夏嘴角噙着笑，没回话。

　　黄皖琪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行，你得给我分享分享经验，我下学期也得像你这么猛。”

　　上课铃“丁零零——”响了起来，办公室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地回了教室。

　　下午的自习课全都被占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用来讲卷子，讲完卷子也就放学了。

　　放了学，她熟练地背上书包，踏上楼梯，转眼就到了四楼的走班教室，一般这个点儿大家都去吃饭了，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一片安静。

　　晚自习中间有十分钟课间，课间铃刚响，教室里就乱成一片，喧闹声此起彼伏。

　　陈矜夏却仿若未闻，单手撑着下巴，眼神飘向窗外。窗户被打开一半，桌上的一沓试卷被窗外透进来的风拂动着，边角微微翘起。

　　坐在后排的一个男生，何恩年，十六班班草。他手里原本转着的笔悄然停下，目光直直地定在陈矜夏的背影上，微微出神。

　　下了晚自习，陈矜夏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校门，一眼就瞧见了陈母停在路边的车，她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车子缓缓前行，路过一家便利店，陈矜夏的目光透过车窗，被店内暖黄色的灯光吸引，说道：“妈，我想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陈母应允，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陈矜夏走进便利店，她径直走向关东煮的货架，挑了几串，拿着一杯关东煮端到了收银台。

　　回到车上，陈母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咬着丸子的陈矜夏，问了句：“矜夏，最近学习压力大吗？”陈矜夏咽下口中的食物，摇了摇头：“不累，妈，我这次数学考了101。”

　　“101啊，我就知道你行！这段时间的努力没白费，你看，付出总有回报吧。”陈母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点头。

　　过了片刻，陈母突然想起什么，又接着说：“对了矜夏，那天碰到亦安，她还问我你最近怎么都没有回她微信呢。还有你舅舅，前两天也打电话说，看你好长时间没动态了，惦记着你最近怎么样。”

　　陈矜夏握着竹签的手顿了一下，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打开手机微信，一排排未读的消息，许亦安和舅舅的头像上都顶着醒目的小红点。

　　她手指无意识地滑动屏幕，又下意识地打开宋琛阳的主页，页面干干净净，一条朋友圈都没有更新。她的心微微揪了一下，盯着屏幕愣了一会儿神，才小声嘟囔道：“他们应该也挺忙的吧……”

　　陈母轻轻叹了口气，说：“矜夏，我知道你学习重要，但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有空的时候，多和大家联系联系，大家都很想你的。”

　　陈矜夏点了点头。

　　她已经很久没回过老房子了，周六日她会自己住在新房子里，其余日子都和家里人一起住在这，学校离新家倒是不算远，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到家快十点了，虽说是四月，天却已黑得彻底。
　　每次走到楼门前，陈矜夏都会习惯性地发会儿呆。抬眼望向对面，一片高楼灯火通明，她的思绪不禁飘远，又想起之前宋琛阳说过，宋清玥家离她家很近。

　　她回到家后，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水珠顺着发梢滴下，随手拿过一条毛巾擦了擦，接着又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划拉着社交平台。

　　划着划着，弹出一条京艺的动态，京艺的花开得很茂盛，并且也有一颗紫丁香树开得正热闹。

　　“丁香花开了，他应该也看到了吧。”她手指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

　　隔天中午，宋琛阳、苏航和周楠珺三个人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路过清风湖，湖边的那棵丁香树开得正茂盛。

　　“哇，这丁香花今年开得比去年还旺啊！”苏航最先发出惊叹，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了几步，想要凑近细瞧。

　　周楠珺在一旁附和道：“有一说一，京艺的风景是真不错。”

　　宋琛阳微微仰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解锁、打开相机，调整角度，拍了张照片。

　　宋琛阳将手机收回兜里，拍了拍两人肩膀：“走，吃饭去，饿死了。”三人唠了会儿，才想起肚子还饿着，又朝食堂奔去。

　　******

　　教室里的日历被一页页撕下，不知不觉间，三个月迅速从指缝间悄然溜走，天气愈发炎热，才惊觉，已然身处盛夏开端。

　　这天中午，学生们都去吃饭了，陈矜夏独自坐在教室里，炽热的阳光射进教室，亮得人睁不开眼。陈矜夏皱了皱眉，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唰”地一下将窗帘拉上，教室里顿时暗了许多。

　　陈矜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看向黑板，右上角那个用醒目的白色粉笔写的期末考试倒计时，数字已经小得可怜。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到座位上，不由得感叹：“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考完试就要去集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