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说话》凝视深渊之时

7、裸男

　　要问邱小甲为什么拒绝，可能是因为当今社会诈骗形式花样百出，反诈意识深入人心。

　　好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他？坏事来轮他还差不多。

　　邱小甲虽然是gay，却不相信这天降的馅饼能砸到他。

　　但是美色当前，对欲望的忠诚让邱小甲的思维忍不住发散：“听说鹦鹉都是泄殖腔，难道他想在梦里跟我搞柏拉图？”

　　这里是真心话梦境，男人当然听到了：“该有的都有，你可以试试。”

　　“也是，都超越科学了，哪还讲究生物常识，呃……”

　　刚说完，单身多年没有性生活的邱小甲感觉自己快冒烟了：“啊我在说什么，你又在说什么啊！”然后直接从梦中惊醒了。

　　总算醒了，几点了？

　　邱小甲醒来第一件事——找手机。

　　“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靠本能反应的邱小甲僵着脖子往旁边看，看到了一个长发裸男。

　　幻觉？邱小甲揉了揉眼。

　　“卧槽，你怎么不穿衣服？”邱小甲赶紧拉开被子检查了下，还好睡衣还穿在自己身上，睡衣上大大的小熊图案皱了起来，小熊一脸为难的样子。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早上好，凡人。”男人的腔调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别说话了，仙人。

　　邱小甲无视男人起床，又开始做第二件事——找鹦鹉。

　　“别找了，就是我。”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邱小甲感觉背后有鬼追似的躲进厕所里。

　　洗漱时，他的脑子有点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男人下床后跟了过来，敲打着厕所门，催命似的：“我查了，学普通话可以多听新闻。”

　　这时，邱小甲总算明白男人那奇奇怪怪的播音腔是怎么来的了，他一头黑线地出了厕所，把客厅里正在放新闻的电视关掉了。

　　男人摇摇头，有点可惜地说：“这里不是梦境，你不坦诚。”

　　“你不验货吗？”男人又接着追问。

　　“离我远一点，暴露狂，别跟我说话。”邱小甲绝望地捂着眼，更绝望的是，他发现他好像很快接受了现实。

　　他妈的，这真的不是爱情诈骗吗？

　　男人好像真的找不到合适的衣服，毫不见外地从邱小甲的衣柜里翻出一件黑T和一条黑色休闲裤，直接穿在了自己身上，穿出了精神小伙配九分裤的感觉。

　　邱小甲曾经胖过一阵，那套衣服正是他在那段时间穿的，后来越穿越宽松，索性拿来当睡衣，偶尔换洗时穿穿。

　　之前一直五彩斑斓的，现在直接一身黢黑，你怎么这么极端啊哥们？

　　“可是根据系统亲密值的涨幅来说，你应该更喜欢我不穿衣服的样子。”男人一边吃着邱小甲做的三明治，一边拿数据说话。

　　好不容易一起吃个早饭，一定要大清早讨论这么成人的话题吗？我就是个生理结构健全，有正常需求的普通同性恋而已，当然看到好看的裸男会兴奋啊，再说了，我又没有做什么，看都没看全。

　　当然，这些话邱小甲是不会对裸男本人说的，还是现实中好，真心话梦境实在是太反人类了。

　　“嗯……那个不重要。话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邱小甲吸了一口牛奶，直接跳过了对方的话题，抛出自己的问题。

　　“就山。”男人细嚼慢咽地吃着，吃相远不如鹦鹉形态那么生猛，话语间也是冷淡疏离，让邱小甲不禁怀疑眼前这人真是那只跳脱的鹦鹉变的吗。

　　“就山你好，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室友了。”邱小甲假模假式地客套起来，总之，先划清界限。

　　“什么是‘室友’？”就山好奇地问。

　　“唔……室友就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朋友。”邱小甲解释道。

　　“哦……”就山若有所思。

　　“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你呢？”

　　“上网。”就山懒懒地说。

　　“好，那我走了。”邱小甲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嗯。”就山抱着椅背盘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上，背对着邱小甲，不知在想什么。

　　上网好啊，网络世界丰富多彩，就不要再分神想些奇怪的事，说些奇怪的话了。

　　邱小甲欣慰地看着就山的背影，像看到了十多岁时的自己，一边欣慰地想一边关上家门。

　　邱小甲想趁着今天休息去见一见刘凛，道个谢，顺便把录音笔还了。而刘凛似乎已经对他客套的思想行为见怪不怪，很爽快地答应了。

　　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位于三环的一个俱乐部，离邱小甲家有一定距离，邱小甲还是打算坐地铁去。

　　非高峰期的地铁明显宽敞明亮许多，列车驶过四个站时，邱小甲正刷着手机打发时间，被地铁车厢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了。

　　怎么回事？地震？

　　但随后地铁的行驶很快恢复了平稳，驾驶室也没有播报异常，一切仿佛无事发生。

　　奇怪。

　　不怪邱小甲疑神疑鬼的，任谁家里冒出一只会变成人的鹦鹉，都会开始迷信的。

　　出地铁站时，邱小甲感觉自己的背包鼓出来一块，而且一直在动。

　　太诡异了啊。

　　邱小甲的手哆哆嗦嗦去拉背包的拉链，就在这时，拉开的背包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鹦鹉头。

　　Sur…Surprise?

　　“就山？”邱小甲跟鹦鹉大眼瞪小眼。

　　“闷死了，”鹦鹉娇气地嘎嘎叫，“让我出来。”

　　“哦……”

　　背包里狭小的空间明显不足以让鹦鹉展翅，邱小甲用手抓着鹦鹉，把他从背包里拿出来。

　　这一刻，邱小甲产生了一种手握就山生杀大权，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

　　才怪。

　　就山飞到了邱小甲的左肩上，便不再多言多动了，但一路上还是引来了不少游客回望。

　　一进俱乐部，就山就飞得没影了，不知跑去哪里撒欢了。

　　不同于城区钢铁森林、难见天日的紧凑布局，三环这边的规划多山多林，天高任鸟飞，约定的地方说是俱乐部，露天的区域却更像是农家乐。

　　邱小甲一边前进着，一边忍不住透过枝叶的缝隙仰头去看一看澄澈干净的蓝天白云。

　　见面时，刘凛正支着一根鱼竿在湖边钓鱼，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安静的一面。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爱好。”邱小甲的开场白是糟糕的，但惊讶是真实的。

　　“哦？那你觉得我应该有哪种爱好？”刘凛说着话，倒也不怕两人的说话声把鱼吓跑。

　　“夜间活动，喝酒、蹦迪、打牌啥的吧……没想到你这么修身养性。”邱小甲说。

　　并非是刻板印象，刘凛以前在公司，下班后也是经常和其他同事出去喝酒、蹦迪、打牌的。

　　“哎对啊，我爱好可多了，可这不是夜生活还没开始吗？”刘凛笑了笑道。

　　“哦……”

　　“既要有夜生活，也要修生养性嘛……”刘凛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不再管鱼竿的动静。

　　“哈哈是啊……”

　　救命，谁能来帮我结束这段尬聊。天气有些闷热，不知道说什么的邱小甲感觉汗都要出来了。

　　“走吗？”鹦鹉飞过来，落在邱小甲的肩头说。

　　谢天谢地，就山来了。

　　“你的宠物啊？”刘凛兴致勃勃地看着邱小甲肩头的就山。

　　“是的。”

　　是吗？是吧。邱小甲默默摸了把鹦鹉形态的就山，希望他能明白，配合自己。

　　“像是没见过的品种，珍禽啊。”刘凛说。

　　“还行吧。”邱小甲对就山的高贵血统已麻木。

　　“怎么不剪羽，或者找根链子栓起来？跑了多可惜。”刘凛还在持续输出。

　　“不用吧，他一般……不会离开我。”就当邱小甲说到“一般”二字的时候，就山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毫不留情地飞走了。

　　我哪敢啊，我配吗，邱小甲内心默默流泪。

　　“哇，飞哪儿了？”刘凛跟着抬头张望。

　　“对了刘凛，这个录音笔还给你，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总算想起正事，邱小甲连忙从包里取出录音笔归还。

　　说起来，这支录音笔的质量是真的好，被甄淮仁那样粗暴对待也还能正常使用，只是表面多了两条划痕。

　　“唉，客气啥。来都来了，要不陪我钓会儿鱼？”刘凛说。

　　“不了吧……”邱小甲婉拒。

　　我真服了你们社交达人了。

　　“别不好意思，来，我教你打窝。”刘凛热情依旧。

　　“真不用了，我……”

　　邱小甲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推辞，忽然看见面前的刘凛眼睛亮了亮，接着笑着吹了个口哨，随即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走吗？”是就山的声音，准确来说，是人类形态的就山声音。

　　我鹦鹉呢？

　　我真服了你们大变活人了。

　　“哈喽，帅哥，认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刘凛突然变gay很多。

　　“他是我的……我的……”朋友？室友？邱小甲现在脑子有点短路。

　　“宠物。”就山言简意赅地说。

　　邱小甲默默地侧过身默默地看了就山一眼，就山自信地回了他一个眼神。

　　“Wow,你们这样玩哈。”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就山的惊悚发言，刘凛只是感叹了一下。

　　“你别听他乱说，我会把他栓起来。”邱小甲的语言功能开始暴走。

　　“我不会离开你的，主人。”就山跟个被触发对话的NPC似的，开始机械地读台词。

　　“我懂了，下次有这种趴叫上你们。”刘凛瞬间表示理解。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都他妈什么跟什么，就这样，邱小甲宕机状态下保持了一丝清醒的绝望，浑浑噩噩地拉着就山离开了。

　　“噗，太好玩了哈哈哈……”本来存着些逗邱小甲的心思的刘凛没想到后续还能这样神展开，邱小甲跟他对象可真是两个宝贝。

　　湖里的鱼小心翼翼地吃掉钩上的最后一点钓饵，摆动着尾巴轻飘飘地游走了。

　　“哎我鱼呢？我鱼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