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明媚》温书渝

11、第 11 章

　　宋温白的哭声几乎是一瞬间停住的，她只默默流着眼泪，问周玉君一句，“你会后悔吗？”

　　那头的人似是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宋温白没有再开口，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目光空洞的望着对面的马路，路上连车都没有。

　　她目之所及，春日萧瑟，愁云惨淡。

　　她不明白，为什么宋江文和周玉君生了她，却不尽一个做父母的责任呢？

　　让她成为留守儿童。

　　为什么在已经缺席了她整个童年回来后又重男轻女，又再一次抛弃她呢？

　　宋温白听着耳边话筒的忙音，她想起很多童年的事情……

　　妈妈，我好想告诉你，我是如何长大的。

　　没有共进退的朋友，

　　内心敏感缺爱，

　　我不具备被爱的能力，

　　在成长的这条路上，心里装了很多心事，但这些我一直守口如瓶。

　　我谁都不说，

　　我要一言不发的绕过这片痛苦，

　　如果有一天，能有一个好的结局，我就不恨了。

　　…

　　老邱副食店。

　　宋温白无处可去，便想到来找邱哲。

　　此时副食店里只有邱哲一人看店，当看见眼睛哭的红肿的少女一顿，他什么都没有问。

　　“吃饭了吗？”

　　“没…”

　　邱哲：“等着。”

　　宋温白吸了吸鼻子，钻进柜台里面放着凳子，她一言不发坐在凳子上，很沉默。

　　忽而一件毯子落在她的肩上，她抬头，就看见邱哲淡声说了句，“晚上降温了。”

　　后又走了。

　　宋温白将毯子拢了拢，很暖和，有阳光晒过的温暖的味道，抚平了内心的皱巴。

　　邱哲煮好关东煮放到桌面上，“加辣的。”

　　随后又放了一瓶加热过的牛奶，“先把牛奶喝了。”

　　宋温白望着桌面那瓶牛奶，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了声谢谢。

　　有人来买东西，邱哲在柜台前找零钱，空隙间，他垂眸看了一眼旁边，少女裹着毯子，坐在那小口小口吃着东西。

　　似是太辣了。

　　少女嘴唇红润，时不时吸气。

　　邱哲淡笑，将一瓶汽水放到少女面前，“不能吃辣，别逞强。”

　　宋温白抬头，邱哲话落，已经又回到柜台前收钱，她没动汽水，继续低头吃着关东煮。

　　夜深了。

　　店里没什么人来买东西了。

　　外面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黛瓦滴落到屋檐下面。

　　啪嗒，啪嗒。

　　副食店里面，两道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凑在一起做试卷，时不时传来几句低语。

　　邱哲从初中就开始做兼职，功课并不上心。

　　当初考上三中也是最后一学期冲刺了一把，踩着分数线进来的。

　　这几年邱父戒了赌博家里好转，他才专心学习。

　　但是之前落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补上，宋温白有空就会帮邱哲补习功课。

　　宋温白做完一套试卷，抬头看了一眼少年。

　　橘黄色的光晕下，少年冷峻的脸庞略有柔和，神情专注而认真。

　　宋温白轻声出声，“你有想过报考哪所大学吗？”

　　邱哲一顿，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母亲病的更严重了，小卖部越来越忙了，父亲一个人忙不过来，对于上哪个大学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了。

　　所以他没有回答，反问：“你想去哪里？”

　　宋温白垂眸，“我想去北京。”

　　邱哲闻言抬头，若有所思道：“北京？”

　　随后少年勾唇一笑，“你肯定能考上的！”

　　宋温白没说话。

　　邱哲转头，就看见少女眉宇紧锁，隐有忧愁。

　　邱哲安慰道：“别想太多。”

　　她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天，内心满是对未来的迷惘，她不知道她的未来在哪里？

　　她还能有未来吗？

　　…

　　第二日。

　　学校订的学习资料到了，原洁叫了几个人去办公室抱东西。

　　那天课堂上，原洁说：“宋温白你的资料费，你妈妈替你补上了…”

　　宋温白一愣，欲说什么。

　　原洁简洁几句，“别想太多，好好学习。”

　　宋温白忽而想起上面，看向后面，对上邱哲的目光，少年则轻轻摇了摇头。

　　宋温白的资料费不是他交的。

　　本来他想拿出之前做兼职的钱，但是邱妈妈又感冒了，加上还账，家里没有钱抓药了。

　　宋温白想到周玉君，又觉得不可能，周玉君不知道学校要交资料费的事情。

　　那会是谁呢？

　　宋温白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到一地的水，冯秋红不在家里。

　　家里水管应该漏水了，这片儿是旧居民楼，防水做的并不好，漏水，跳闸也是常事。

　　她一愣，放下书包，淌着水过去，到卫生间。

　　此时水管衔接口汩汩冒着水，喷射出小弧度流水，洒的到处都是。

　　所幸她回来的早，家里的家具还没有遭殃。

　　家里是没有工具箱。

　　宋温白略一沉默，敲响了对面门。

　　这个时间林妈妈应该下班回来了，门打开了，她抬眼，看见立在门口的少年一怔。

　　林阿姨这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林聿青看着门口少女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屋内，林妈妈似乎在厨房做饭，问了句，“聿青，是谁啊？”

　　林妈妈原来在做饭。

　　宋温白指了下身后，“那个……家里…家里水管漏水了，我想借一下工具箱。”

　　林妈妈的声音很快由远及近，系着围裙出来，“是小福啊。”

　　“好，你等等，让聿青拿给你。”

　　家里门开着。

　　林妈妈看着对面屋里漏了一地水，“让聿青也过去看看吧，女孩子哪会修这些…”

　　宋温白以前家里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的时候，家里时不时遇到线路短路，跳闸。

　　她还小，也不懂这些，奶奶也是。

　　只能找社区好心大叔帮忙修，那时候她就在旁边看，慢慢的就懂一点了。

　　宋温白刚想拒绝。

　　可少年提着工具箱出来了，拒绝的话吞了下去。

　　卫生间。

　　宋温白看向少年，“你会修？”

　　林聿青淡声道：“会修。”

　　宋温白一默。

　　她将工具箱递给少年，然后进屋换了件衣服。

　　宋温白身上那件衬衣也被水打湿，她换了一件衣服，抬手竖了一个高马尾，出来的时候，望里面瞥了一眼。

　　林聿青可能怕淋湿衣服，脱掉了外面的衣服，只穿着黑色背心，露出小麦色结实的肌肉，半蹲拿着扳手卸螺丝。

　　他的侧脸对着宋温白。

　　入目是少年消瘦的轮廓，因着溅到水渍，前面的碎发湿了，软塌塌的垂落下来，而一些小水珠顺着少年脸颊滴落下来。

　　啪——

　　水滴落到地面，也不轻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一圈圈波澜在心口荡漾开。

　　宋温白匆匆挪开目光。

　　学校里之前就有人议论体育特长生的身材，而林聿青更是学校其他女生的议论对象之一。

　　宋温白以为自己刚刚匆匆一眼，没有被林聿青注意到。

　　可实则，她抬脚刚离开去客厅拖地。

　　林聿青瞥了一眼消失在门口的宋温白，垂眸低笑了一声。

　　水龙头上面的衔接口堪堪拧紧，林聿青出去在工具箱找垫圈。

　　宋温白进去看进展如何。

　　她刚蹲下身看，忽而水管爆开，水花洒出来。

　　宋温白一愣，来不及躲闪身上被淋湿大半，她刚想往后躲，可抵到一处坚硬如墙的胸膛。

　　下一秒，一道高大的身影压下来，一只横过来，将一块毛巾盖到喷水处，毛巾浸湿。

　　少女抬眼，就撞进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里。

　　宋温白：“你……”

　　宋温白话落，才注意到此时少年弯腰将她罩在身下，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以及胸膛处黑色衬衫下隐约可见的肌肉。

　　四目相对。

　　林聿青看到少女衣服浸湿，春日衣物单薄，隐约可见。

　　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立即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目光闪烁，“还没修好，小心点。”

　　宋温白抬脚准备离开，这时一件衣服落到她身上，她一怔，抬眼，就看到少年看着水管处，“小心感冒。”

　　宋温白轻声解释道：“你穿吧，我再穿件衣服……”

　　林聿青心头一磕。

　　关心则乱，他忘记了这里是她家，这件衣服湿了，再换一件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逼仄还是因为林聿青在，宋温白后面一直待在客厅，收拾地面的水。

　　半小时后。

　　水管修好了，团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门缝偷溜出来。

　　一晃眼，这会正被少年举起来，笑着说：“团圆，你怎么胖了这么多呢。”

　　宋温白嘴角轻弯了下。

　　少年的目光移到宋温白的脸庞，一顿，也笑了下。

　　宋温白看着修好的水管，没想到林聿青真的修好了。

　　在她心里就似乎一直把他当弟弟，没想到。

　　一场意外水灾，让两个人都狼狈不堪，宋温白递了一块毛巾给林聿青，轻声说：“擦擦吧。”

　　“今天谢谢你帮忙。”

　　少年瞥了她一眼，“要谢就谢我妈吧。”

　　宋温白一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少年比赛回来脾气越来越臭了，她有哪里惹到他吗？

　　好好一人，全败在嘴上了。

　　宋温白转身给团圆弄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