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爱上前任怎么办》风木之之

79、韩东临的告别信

　　科瑞所在的这片厂区，在大火之后就荒芜了。哪怕再便宜，也没有哪个生意人会把厂址选在这么晦气的地方。

　　火蔓延到隔壁的仓库。仓库里存了几百箱的医用酒精和次氯酸钠。那场大火烧得彻底，几乎将诊所在内的几栋建筑烧得只剩下框架。

　　童真依据排水管和下水道的位置，大致锁定了卫生间的区域。

　　门烧没了。但依据门轴留下的孔洞，童真找到了门的位置。

　　一、二、三、四。

　　敲了敲，果然是块空鼓的砖。

　　童真找来一根钢筋，撬开地砖，

　　一个小小的塑料包静静地平躺在正中心。

　　童真搓了搓手，打开它。

　　里面有两件东西，一件是那条蓝宝石项链，还有一封信。

　　童真摩挲了一遍项链。钻石的光泽已经黯淡，蓝宝石像雾蒙蒙的眼睛。

　　将项链收好，他打开信。

　　是韩东临的笔迹？！

　　-

　　童真：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睡前的那一刻，我还因为想到第二天要吃到锅盔和红油抄手而感觉到幸福。

　　从十岁开始，我时常早上醒来，觉察到一些不对劲——沾满泥巴的脚板，肌肉酸疼的大腿，还有湿漉漉的头发（我猜是在花园里沾到的露水）。

　　我慢慢发现，身体里有一个小房间，里面住着另外一个人。

　　他聪明、理智、野心勃勃，是爸爸喜欢的继承人。和他相比，我除了会画画，一无是处。因此，我讨厌他、嫉妒他。我一度希望他永远蛰伏在黑夜，不见光明。但是，他太厉害了，在缺少药物抑制的情况下，我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带走我的，就是他！所以，你要生气的话，就生他的气！

　　我很清楚，所有人都真心讨厌我——无论他们表面如何阿谀奉承。除了你。你是唯一一个因为我而喜欢我的人。

　　哦，忘说了，我已经想起所有的事，包括我失忆的始末。但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怪你。相反，我要感谢你。在辣子鸡店的日子，是我十岁以来度过最快乐的时光。

　　我每时每刻都想回去找你。

　　但是我回不去了。

　　我杀了人，放了火。我要让你失望了。

　　我做不了一个好人，尽管在写信时，我努力让自己微笑。

　　活在这个世界好累啊。

　　我想好好睡一觉。

　　他说，他能帮我。帮我报仇，帮我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更重要的是，他将帮我回馈你的感情。

　　你对我的感情，我早已知晓。但很抱歉，我只能把你当成唯一的兄弟。要是他能替我爱你，我将不会再有遗憾。

　　于是我同意了。我要将我引以为豪的艺术天赋送给他，将这具沾满鲜血的身体送给他，将这个乌七八糟的世界送给他。

　　而我要住进他的小房间了。

　　我不会再出现。我希望，未来某个时刻我醒过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能遇见一个更幸福的你。

　　信我写完了，托给老伍转交。接下来的事他会处理。

　　但愿老伍能靠谱一回，尽快把它送到你手里。

　　韩东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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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真放下信，仰望灰蒙蒙的天空。两行灼热的眼泪顺着冰冷的脸颊滑下，在信纸上洇出两朵透明的水花。他转而将脸埋在膝盖里。一股无以名之的剧痛，将他击倒在地。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厚厚的云彩裂出一道口子。苍白的太阳挂在中间，在童真蜷曲的身体盖上一层轻薄如沙的阳光，好像佛陀悲悯的目光。

　　宋丹青伫立在不远处的拐角，静静地看着他。整个人好像一尊丰碑，唯有冷冽的风不停地撩动他的头发。

　　程秘书：“你不过去看看他？”

　　宋丹青摇头：“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程秘书搓搓手臂：“好冷哦，我回去了。你就留在这里当望夫石吧。”

　　-

　　童真找到了韩东临当年在庄园里留下的画。

　　准确而言，是许攸找到了他，告诉他画都在她手里。

　　韩天猛去世后不久，韩东勤和许攸离婚。在分割财产时，许攸分走了韩东临的画。韩东勤每日见这些画都会失眠，许攸愿意带走，他求之不得，

　　在许攸的别墅里，看着堆满整个房间的画作，童真按耐住惊喜，问：“韩东临害过你，你为啥要留他的画？”

　　“我不恨他了，因为罪魁祸首是韩东勤。继承家业后，韩东勤得意忘形，喝醉酒后说漏嘴，他是故意把我们约会的餐厅透露给韩东临，”许攸的眼中已无爱恨，她耸耸肩膀，“这些画被烧了有点可惜。反正我家里大，给它们留个房间也没什么影响，万一能升值呢？”

　　童真用年终奖作为首付款，买走了所有的画。

　　他以少量的租金，租下了科瑞厂区。在废墟之上，他以韩东临的名义办了一个画展。

　　失忆前的韩东临，画风阴郁、沉闷，与焦黑的废墟意外地和谐。

　　别出一格的风格和免门票的宣传引来不少人参观。

　　“韩东临是哪个？我咋没听过这个画家？”
　　“就是那个失踪的纨绔富二代呀！”
　　“唔唔！”
　　“没想到他还挺有才华的，比他那个被判了死刑的弟弟强！”
　　“欸！我咋觉得和宋大师的风格有点像。”
　　“你看花眼了吧？不过，好像是有点像哦……”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童真在卫生间的遗址放下一束白玫瑰。

　　宋丹青站在展厅之外，脸色纠结，想进又不敢进。

　　他小声问程秘书：“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程秘书沉吟：“大有可能。若不是你赌气拐走韩东临，就不会掉进马经理的陷阱，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一摊子事……”

　　宋丹青越听越绝望：“怪不得，这两天他一句话都没有主动和我说过。”

　　谁能相信，纵横华国的艺术界大师和商界大佬，眼下正为爱几乎要秃了头。

　　童真拍掉黑西装上的花瓣，朝门口的方向走来。

　　宋丹青越发不知所措：“他来了！他来了！现在该怎么办？”

　　程秘书：“据说山城的男人都是耙耳朵，不如你也入乡随俗？”她从电脑包里掏出一个键盘， “这是我新买的机械键盘，打字嘎嘎脆，借给你了。”

　　“我好歹被人尊称一声宋先生、宋大师，你让我当众下跪？！”

　　宋丹青的脸和便秘了一样青。

　　程秘书无所谓地摊手：“随你喽。反正我又不想结婚。”

　　童真走到身旁。宋丹青横下一条心，单腿屈膝跪在键盘上。

　　童真惊得后退了半步：“你要做什么？！”

　　宋丹青从怀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虔诚地举到童真的面前：“对不起，请允许我用一生来弥补我的错误。”

　　短短几秒，童真的表情变幻莫测，既震惊，也有点欣喜。

　　程秘书一挥手。停在旁边的一黑车里窜出许多人。阿包领着郑艺、田来、唐栗，手持礼炮，冲了过来。

　　“砰砰砰！”

　　满天飞舞的彩色纸屑，纷纷扬扬地落在宋丹青的头发上，肩膀上，还有曲着的大腿上。

　　他的目光诚挚，饱含爱意，像一束亮光，把童真的心照得都要融化了。

　　宋丹青打开盒子：“童真，请你和我结婚！”

　　话音刚落，一只毛蜘蛛跳了出来，落在童真的手臂上，又一跃跳到他的头上！

　　毛茸茸的触感，太恶心了！

　　童真吓得惊慌失措，啊啊啊大叫着跑远了。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许攸躲在最后面，看到这一幕，狡黠一笑。

　　宋丹青连忙起身，追上去：“童真，你听我解释……”

　　（正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