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故事开始前》淮砡

21、针锋相对

　　回宁城的路走的是官道，附近野草丛生，苏昀中和陆景明骑马，穆春鹤有点受凉，便和姑娘们一起坐马车。
　　这次瑶州之行也算是完美落幕，而且跟他们的关系又近一步，兰舟掀起帘子，哼着小曲观赏外面的景色。
　　云卷云舒，天空是晴朗又温暖的蓝。

　　“我也想骑马！”
　　傅林声以为她想见苏昀中，自然同意，穆春鹤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乐意。
　　叫停马车后，两人目送她蹦跳下车，跑到苏昀中身边说着什么，然后陆景明就让出了自己的马。
　　变成兄弟俩在马车里大眼瞪小眼，傅林声一脸满意地看着骑马的弟弟妹妹，欢喜地眉毛都飞起来了。

　　“阿声，他们俩到底怎么喜欢上对方的？兰舟有跟你说过吗？”
　　傅林声摇头，反问他苏昀中有没有说过。
　　答案也是否。
　　目睹事情经过的陆景明捻了块小点心，不疾不徐地开始讲两人怎么遇见的。
　　“她穿的衣服跟梅花一个颜色，昀中兄眼睛一下就直了，还要去接她下来。”陆景明绘声绘色地描述，激动处还喷了些点心碎，“我以为她小偷呢。”

　　穆春鹤哀叹一声。
　　吓的陆景明直发誓：“哥你别生气，昀中兄贪图美色，我可不。”
　　谁知穆春鹤一扇子打的他眼冒金星：“你看看你，要么就你没桃花呢。”
　　傅林声听出来是骂他不开窍的意思，偏偏陆景明本人没听出来，咬了口点心愤愤不平：“明明是梅花……”

　　穆春鹤觉得陆家是要绝后了，差点笑出声，顺手把擦假眼泪的手帕递给傅林声。
　　陆景明接话：“不是还有你吗？”
　　“去他的，我孩子得姓穆。”
　　旁边听着的傅林声握着手帕，眼神暗了暗。

　　虽然穆春鹤没有明说，但是她却在最后这句话里意识到了什么。
　　苏昀中不能跟兰舟在一起。

　　马车前面的两人并肩骑行，一白一黄，偶尔相视一笑，十六识趣地没有跟在后面。
　　见无人听到他们讲话，兰舟目视前方，低声问：“媪下庄一事，你有何打算？”
　　苏昀中沉吟片刻，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我暂时无法和我爹撕破脸，回宁城后，我找起义军商议后再定夺。”
　　“你这样，没问题吧？”
　　风徐徐而过，马背上的苏昀中呼出一口气，消散在风里。

　　“我从小学孔孟之道，知恻隐本义，明仁善事理，无论如何，把人皮剥了缝上兽皮以作畜牲，这种事情都是无法容忍的恶劣。”苏昀中面带愠色，冷声表示对苏坤做法的痛恨。
　　兰舟拿不准这对父子的关系，缄默不言。
　　她想起来离开紫石时，傅先生说有需要的话会让起义军来帮忙。
　　如果以起义军的名义烧，不就合理了吗？兰舟灵光一闪，让起义军去救走俘虏送回南漠，事已至此以后看他们造化。
　　目前还剩下卷轴找不到解决办法。

　　兰舟猜测卷轴里可能有苏坤通敌的秘密，比如他与齐阳国的信件来往，不然宋檀干嘛追着苏公府不放，她才不相信苏坤真的完全维护朝廷。
　　官道两边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在马上看的风景还是跟马车里不一样，阳光刺眼，以为梅雨季过去了，又偷偷摸摸落下些雨丝，让人防不胜防。
　　遥远的山脉从天而降一道瀑布，高高悬挂于炎天，飞流直下三千尺，
　　山泼黛，水挼蓝，翠相搀。远近交叠，是天然的水墨丹青。

　　“卖肉！新鲜的猪肉羊肉狗肉！”一声声吆喝，血腥味浓烈，兰舟一闻就想吐，胃里翻江倒海，想到那群不像人的“野狗”，还有那双眼睛，打起冷战来。
　　一群人里只有苏昀中知道缘由，吩咐十六拿件披风，对其余三人说是骑马颠的。为了让她舒服一点，几人就近寻了一处阴凉地休息。
　　兰舟借口树上凉快独自坐到树上，眺望宁城的方向，被山峰遮挡，深觉凭自己微薄之力，无法解救他们于水火。

　　她揪着树叶，呼唤：“系统，你除了发布任务还有什么作用？不会等我长命百岁你才掉一格电吧？”
　　系统带来一波夸赞：“用户大大你这么厉害，哪还用得上我啊。而且我不用充电，谢谢。”
　　“我能不能跟你做个交易？”
　　“说来听听。”
　　见有商量的余地，兰舟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我的朋友也都各个不凡，与现实差距甚大。如果我一直如此，他们变了我怎么办？”

　　尤其是苏昀中，在这个世界无理由地对她好，万一是少爷一时兴起，哪天失了兴趣，或是娶了别人，自己难不成还要舔着脸去求吗？
　　兰舟绝不做这种事。
　　“所以，我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都是NPC，根本与我的世界无关，还严重ooc！我既然来了也不会半途而废，不如你帮我提供获得权力的办法，我可以像升级打怪那样一步一步来，成功与否我都认，如何？”
　　反正她不怕死，烂命一条就是干。

　　系统没了动静，兰舟也不急，悠哉地跳下树，底下默默注视着的苏昀中松口气，继续喝茶。
　　路途遥远崎岖，前几日太过疲累，所以慢了速度，一路走走停停，足足五日才到宁城。
　　系统答应了兰舟的要求，可以给她提供方法，以烧掉媪下庄为例，成功后加生命值，如果烧完还能安排好俘虏去处，即可攒人品，攒够人品可助她获取职位。
　　“不过，攒人品你就不能做任务给自己加生命值了。”系统严肃提醒，“你确定吗？”

　　兰舟看着审视她的苏坤，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这个苏坤果然和现实中的苏坤一模一样，导致兰舟有一种所有人都在跟她开玩笑的感觉，像在玩一场大型角色扮演。
　　她倒是希望这只是游戏。
　　苏坤单独留下兰舟，待其他人退出去后便盯着她，常年游走官场的眼神锐利，洞察秋毫。
　　兰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瞧不出半分畏惧神态，瘦削的下巴微抬，倒是看出来几分傲慢。

　　“你就是查出陆老夫人中毒原因的那个姑娘？”苏坤摸着胡子，语气轻蔑。
　　“是。”
　　兰舟顾及他高低是个人物，老老实实回话，心下打定主意要攒人品，总有一天爬到苏坤头上去撒野。
　　让他打老婆，让他欺负人，让他残害无辜。

　　“我还听说，你与我儿昀中走的很近？”
　　茶盏重重地搁在桌上，里头的茶溅了几滴出来，身着黑金大褂的苏坤让兰舟抬头直视，压迫感扑面而来。
　　兰舟坦然自若地对上他的视线：“没有。”
　　别人她可以怕，苏坤她是万万不能怕的。

　　苏坤话题一转：“你是怎么发现南字出自宋檀之手的？”
　　这个问题兰舟早在之县就想好了：“从前在紫石的时候，在傅先生家与宋御史有过一面之缘，他当时在书案上留有一副字。”
　　“哦？写的什么？”苏坤意外地抬眼。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
　　这句话有意思极了，策反的如此光明正大。

　　苏坤冷哼一声，兰舟看到了意料之内的反应，果然苏坤跟傅先生有着联系，不是敌人。
　　宋檀说屠了南漠是为了给天下人看看桑楚国不是强弩之末，苏坤为朝廷出了力也说得通，那宋檀找傅先生的麻烦干什么？
　　宋檀属于朝廷，明目张胆地对苏公府和陆家动手，不就是朝廷的意思吗？苏坤只是把傅林声接过去养，说明一开始他们是统一战线的，不然养着干什么，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傅先生背地里在起义，苏坤与宋檀傅先生都不是一个阵营的话，那苏坤只有可能属于……齐阳。
　　“你直接说出诗不妥吧？”
　　兰舟知道系统质疑的对，她也考虑过了仍然选择这么做。媪下庄烧毁的话，苏坤必定起疑，苏昀中很危险，不如直接把脏水引到宋檀和傅先生身上，造成他们联手的假象，这样苏坤首先怀疑的是傅先生透露消息给宋檀，而不会怀疑苏昀中了。
　　“父亲这种东西用不着，没有他们也能活的好，我会做任务保护好姐姐。”她对系统说。

　　两人一个坐在主位，一个站在右下，各有思虑。兰舟望着主位的苏坤，感觉他阴沉极了。
　　“昀中善良又如何，你，也不要妄想。”
　　这句警告没有吓到她。兰舟一听就笑意吟吟地称是，还说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
　　“不检点。”苏坤的眼神飞速掠过她的脸，懒得多看她，“有意中人还天天跟我儿混，简直放肆。”
　　兰舟不作辩解，觉得没有必要。突闻窸窣声，察觉到的她故作慌张地绞着手指，假装很害怕。

　　身后的门被猛力推开，苏昀中站在门口，院子里高大的银杏树落下碧绿，银杏叶好似残缺的花瓣，在他身后连成一片。
　　苏昀中看过来的目光，有着斑驳树影的明暗，纠不清，辨不明。
　　他也低下头：“父亲，我不喜欢兰姑娘，您别为难她。”
　　兰舟偏头瞧他，只觉无聊。

　　“我与苏公子本就只见过几面，从何论起相悦呢？”
　　他们之间，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