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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红,是泛着铁锈味的红,是破碎的神经末梢在黑暗中尖叫

      那种灼烧感自腹腔内感染整个躯壳,痉挛性的疼痛在身体里连窜,不知起点,也没有归途

      提姆的意识漂浮在混沌的深渊里,疼痛像一柄钝刀,缓慢地、残忍地切割着他的内脏。刀刃不够锋利,所以每一次拉扯都带着黏连的折磨,仿佛有人正用砂纸打磨他的伤口。

      他的肌肉痉挛着,却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痛楚在血管里肆虐,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

      他咬紧牙关,舌尖尝到铁锈的甜腥。疼痛成了唯一的锚点,让他不至于彻底沉入黑暗。

      ——然后,他感觉到了她。

      安涅尔

      她的手臂环过他的肩膀,将他拉进怀里。她的体温透过湿透的制服渗进他的皮肤,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暴雨中倔强地燃烧。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急促而温热,带着某种压抑的哽咽。

      “提摩西你个蠢货……”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近得让他心脏发颤。

      他感觉到她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擦去他唇角的血。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他,可她的指节却在发抖。

      ——她在害怕

      这个认知让提姆的心脏狠狠一缩。他想开口,想告诉她“我没事”,想用他一贯的、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她别担心。可他的喉咙被血沫堵住,连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她抱紧了他,将他更深地按进怀里。她的心跳贴着他的胸膛,急促而慌乱,却成了此刻唯一能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的声音。

      雨声轰鸣,海浪拍打着港口的混凝土堤岸,冰冷的潮气浸透骨髓,银白的闪电着凉了他们。

      她的体温却固执地渗进来,像一道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

      她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呼吸交缠,声音颤抖

      “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事提摩西·德雷克,”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一样刻进他的灵魂。

      提姆想回应她,想握住她的手,想告诉她——

      他不会死,至少不会在今天,不会在她怀里。

      可黑暗再次席卷而来,吞没了他最后的意识。

      玛蒂尔德殿下的炎压在一分钟内达到战斗水平,并且所使用指环碎裂无法定位。

      屏幕上标红的数据,惊得巴吉尔一下没站稳,后腰撞上了棱角分明的操纵台,

      不过疼痛很快叫人头脑清晰了起来,首领秘书长环视周围一个个满脸惊惧的日常监测员心道不好“封锁消息,快速确认小殿下的生命体征”

      菲德利卡小殿下使用的戒指,评级虽然不是彭格列指环那种超A级材料,那也是实打实彭格列除了彭格列指环之外能拿出来最好的宝石。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小殿下出手的炎压炸了戒指啊

      焦虑已经抢占了秘书长的大脑,那可是彭格列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就是世界毁灭,小殿下都不能有事啊

      巴吉尔三步并作两步就往首领办公室“走“——只不过那速度叫做跑也不为过,操作室的防弹玻璃倒映出他狂奔的身影,

      来不及嘱咐下面的人把消息抄送安娜玛利亚·彭格列殿下,他高举着代表特级紧急的手势穿过半个城堡,过了首领办公室的安检

      “纲吉大人,纲吉大人小殿下的炎压快速上升崩碎了戒指”他甚至来不及换上一口气,余光瞥了一眼手上监测员传来的消息,倒豆般报告

      “生命体征没有大的浮动,但近八个小时监测数据显示小殿下处于暴怒状态”

      教父原想问候早安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本该呆在掌心的骨瓷杯落在价值连城的法国地毯上,晕开深褐色的水痕

      炎压能够直接废掉戒指的情况并不多见,安涅尔喜欢使用手枪,并不是依赖火炎的性子……余光撇过办公桌角落那些来自哥谭的报纸,哥谭有什么足够威胁到安涅尔的东西?

      蝙蝠侠?不对,那家伙是蝙蝠侠,提姆·德雷克就是红罗宾——那就是,蝙蝠侠的敌人么

      泽田纲吉眼皮不妙的跳了跳,他不断向自己强调以安涅尔的实力不可能有事,生命体征也没有大的波动,

      他的孩子没有事,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贸然为此问责美国政府,不是个好的选择。

      他跨过地毯上的狼藉,系上西装的第二颗纽扣,晨光熹微落在象征权力的披风下,很快滑落,不见,

      阳光落不到男人优越的骨相下,他神色莫测,保持着“教父”的姿态“封锁消息,巴勒莫不特别通知,”

      “以我的身份单独通知君镕和密鲁菲奥雷家族,15分钟内我要收到菲德利卡本人的消息,”

      ……

      指环碎裂的刹那,安妮塔无意识收拢五指,却只感到一捧冰凉的齑粉在指缝流逝,医疗仓运转的声音忽然变得刺耳,她盯着空荡荡的指骨,紫罗兰色的眸子一片雾色翻涌

      链接疗养仓的心电监护仪已经开始正常运转,这些总在医院里代表生命数据的声音在蝙蝠洞里有条不紊的回荡,一切好像进入了正轨

      提姆好像真的在被治疗——如果忽略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只冰棺的话。

      “生命体征稳定”电子音在洞窟内回想,这简直是个奇迹,

      迪克不可思议地望着人群僵立的少女,他心里埋冤的那个把他弟弟带离他们中间的女孩,拉萨路之池都做不到定格人的时间,喉结滚动吞下后半句质问

      明显达米安比他知道的更多,洞顶垂落的蝙蝠阴影里,恶魔之子不知不觉已经长刀出鞘,肌肉紧绷,做好了战斗准备,警惕着蝙蝠中间那个眼神空荡的少女,

      彭格列内战闹的里世界人人皆知,刺客联盟作为中东里世界最大势力,对于这位负责中东地区的彭格列殿下知道的比普通家族多得多

      彭格列历代最强继承人,那是拉斯·奥古都不愿意轻易招惹的存在,切记老约翰的下场,这位可不懂什么法不责众……

      蝙蝠侠就站在他的刺客儿子身边,他看了一眼达米安,没有阻止,只是虚绪挡住了安妮塔的视线,他嗓音低沉

      “彭格列,提姆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低沉的喉癌嗓音中裹挟着某种试探

      彭格列,她是那家伙的孩子吗……那家伙是亚裔啊,布鲁斯忍不住想到年轻时环游世界曾遇到过的,一个短暂的合作者。

      如果是那家伙的孩子

      这个称呼如同长剑刺破冰层,习惯摩挲的戒指已经碎成了齑粉,睫毛颤动,眼神落在了还冒着寒气的医疗仓上,“……准备解毒剂”

      “提姆的脾脏我需要三天左右拿到,你们准备解毒剂”她看起来还是有些心事,甚至没察觉出来自己说了什么

      或者说她生气了,根本不在乎提姆原来跟她说定了什么

      “脾脏?提姆丢失了一个脾脏?!什么时候——”/“脾脏?”

      蝙蝠洞内瞬间炸开数道变调的声线,蝙蝠们开始尖叫,许多甚至张开翅膀从洞口飞了出去

      金属托盘坠地的轰鸣在洞窟内层层荡开。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保持着弯腰递药的姿势,苍老的手指悬在半空微微痉挛。滚落的止血钳撞上他漆皮鞋尖,在寂静中划出刺耳鸣响。

      “杰索小姐..…”老管家喉头滚动的声音像生锈齿轮在碾磨,他注视着少女袖口凝结的血冰晶,“你说的是真的吗”

      六十年来首次,那双为韦恩家族捧过婴儿、缝过伤口、合过双眼的手,再一次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没有东西显示提姆失去了脾脏……”芭芭拉不认为安妮塔会为此说谎,但是,医疗检查上显示提姆的器官完好无损

      那是因为原本她以为蝙蝠侠可以控制住提姆的生命体征,她找人配个复合药剂就行了,

      医疗屏幕的蓝光在安妮塔脸上切出冷硬的阴影鼻腔发出一生极具嘲讽的气音,她无声地冷笑

      但现在,复合药剂不管用了,反制幻术的装置也没办法拆除,她只能去抢刺客联盟的原装脾脏然后找个晴属性过来给这个蠢货拉个长发!

      “你们看到的脾脏?”一个响指,原本被幻术覆盖的器官缺失警报在蝙蝠洞里响起,又惊起一片蝙蝠“没有脾脏,因为那个反制装置,我甚至做不到给他做一个假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蝙蝠侠的声音听起来可有够可怕的,蝙蝠洞里刚刚因提姆恢复生命体征松快些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我怎么知道,我到哥谭的时候这个蠢货已经丢了一个脾脏还差点把自己玩死了!”

      安妮塔几乎是在用一种“how dare you”的口吻在咆哮,“难道不应该是我来问问你吗,布鲁斯·韦恩?!我当初离开的时候蝙蝠侠可没有这么废物,罗宾也是!”

      嘿——她骂谁呢,达米安瞪圆了眼

      无数蝙蝠惊飞形成的黑影中,全息投影砰然炸裂。提姆的医疗数据投影悬浮在半空,本该是脾脏的位置蜷缩着一团金色火焰,每簇火苗都连着密密麻麻的神经拟态丝线。

      “复合药剂能维持拟真循环系统,前提是...”少女指尖划过那块空洞,“没有人去拼命做什么傻事”

      阿尔弗雷德后退半步撞上医疗车,玻璃药瓶相互磕碰出细碎悲鸣。

      他想起几个月前替夜巡归来的提姆换药时,年轻人还笑着掀起制服下摆,“别担心阿福,刺客联盟那点小把戏可比不上布鲁斯做的菜危险。”

      芭芭拉的声音掩饰不住颤栗“所有扫描仪都显示器官完整...天啊,这些神经接驳痕迹...至少存在两年!”

      “两年?”迪克一拳砸在岩壁上,鲜血顺着指缝滴进达米安划出的警戒圈,某种更深层的疼痛正在啃食他的心脏,“所以他带着假内脏参加了泰坦的北极星行动?参加了布鲁德海文的大爆炸救援?”

      他盯着医疗仓内沉睡的弟弟,喉间泛起酸涩的铁锈味,怎么会,他怎么能,他怎么能什么都没发现

      老管家佝偻的背影像一座正在风化的石雕,他抚摸着怀表上“T.D”的刻痕——那是提姆来到韦恩庄园时,他给这个家新的孩子刻下的名字缩写。

      他忽然想起更加久远的往事,布鲁斯失去双亲的那晚,他也是用这只表推导的正确死亡时间…滚烫的水珠砸在冰冷金属表面,溅起几乎听不见的悲泣。

      达米安的武士刀在手心发出蜂鸣,小刺客侧颈下暴起的青筋,继承的恶魔之血正在沸腾,

      某种意义上,他和安妮塔·彭格列-杰索很像,那句“废物”像是淬了毒的银针,精准刺入他的心脏

      布鲁斯按住罗宾肩膀的手背青筋暴起,蝙蝠侠强作平静地注视着安妮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重复父亲当年的姿势

      那个夜晚里,托马斯·韦恩也是这样按着他孩子的肩膀,直到那一声枪响,打开哥谭的故事。

      安妮塔无意关注谁或者谁的心情,她满脑子都在盘算玛蒂尔德·彭格列之前在中东的布局,她和塔利亚·奥古的交易,

      提姆以为他炸掉奥古家的基地就能炸掉了他自己的脾脏,但超直感和一直处理中东局势的彭格列大小姐不这么认为,

      拉斯·奥古能被称作“恶魔之首”,靠的绝不只是拉萨路之池的力量

      全息沙盘在战术隐形眼镜上投射出波斯湾的血色版图,奥古的势力范围在神经链接视野中呈现为蠕动的暗红菌斑

      从大马士革的军火黑市到摩苏尔的地下基因库,这位“恶魔之首”早就把刺客联盟的烙印打在中东的每一寸血管上。

      安娜玛利亚·彭格列执掌中东彭格列二十三年,中东分布利润增涨百分之四十,但实际控制区域缩小了百分之十二点六

      而且自她出生起开始算,中东乱了这么多年……有些战火必须放任燃烧,才能看清火场里谁握着真正的引线。

      安娜玛利亚·彭格列从九代开始管理中东地带,却始终没有计划,也没有提案拿下中东政权,家族目前也没有控制中东里世界的想法

      舅舅一定对此有别的计划,她的动作不能太明显

      安妮塔·菲德利卡·彭格列-杰索,先是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的继承人,再是安妮塔自己。

      通讯频道的紧急通知代码划破沉寂的洞窟,“Vongola·Decimo专属频段”响了十来秒才打破通讯器主人的思绪,

      安妮塔还有些沉浸在战争的沙盘中,她只机械的伸手,机械的打开通讯,然后机械的使用官方辞令应答

      “玛蒂尔德问您安好,很抱歉让您担心了,请十代大人赐罪”她的睫毛不留痕迹的颤动,加密频道传来纸张反动的沙沙声,她几乎能看见舅舅在首领办公室批阅文件的样子

      舅舅温和的追问恰好在此刻传来“……你的心率过载了,出什么事了,”

      孩子开口生疏的回复像是一柄自作自受的匕首,穿过丹麦海峡,狠狠的扎在了坐立不安许久的老父亲心上

      泽田纲吉哽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开口又切换成了自己真正的母语,“你受伤了,安涅尔,”这是他们之间小小的默契

      “安涅尔”这个乳名就像一枚哑火的受累,炸开主人潜意识想要回避的记忆,那些陪伴着她长大,支撑她还站在这里的瞬间——一切都来源于频道的对面,她的舅舅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只觉得自己的思绪越发混乱起来,她毫不犹豫,咬破舌尖让呼吸恢复平稳,铁锈味在唇舌间弥散开,甚至反涌鼻腔……令她作呕

      “玛蒂尔德,不,我没有事”安妮塔还是不忍心再说些什么刺他的心窝,双眼微阖,她忽然觉得分外疲惫“您要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挂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情,”

      “…god father”

      钢笔尖在战略报告上洇出第27个墨点时,泽田纲吉终于松开攥得发白的指节,首领办公室的防弹玻璃映出墨西拿的晨曦,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淤痕

      门外传来狱寺隼人刻意压低的询问,“十代目还没有允许人进去么”,护卫由剑鞘扣地的声响代替回答,

      泽田纲吉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指骨上的彭格列指环,目光虚虚落在桌上那张照片,照片是整张的,上边的裂痕却如蛛网般蔓延

      就像安涅尔七岁生日时的雨幕,湿漉漉的裙摆像是周折泥泞的水草粘在她的脚踝,不到他腰高的孩子发狠夺回她母亲手上的照片,撕下她自己的部分

      “你若是不认为我是家族的一员,为什么要叫我冠上家族的姓氏——妈妈!”童音裹挟着西西里十年来最大的暴雨砸在城堡的地砖上,被撕下的照片飘出他办公室的窗棂,画面里他们的小公主被雨水浸湿了笑脸

      直到今天,被雨水打湿的笑容也不能回到从前。

      指腹传来些微的刺痛,他才低头发现指环正燃烧着金橙色的死气之炎,每次一想起这件事,他总不能像长姐教导的那样从容放过,也做不到reborn那样优雅地收敛力量。

      没办法,他没办法释然,释然他的家人母女相残,刀剑相向;释然他姐姐满心期待的未来,被她为了彭格列亲手打破;释然他视若亲女的安涅尔,本该完满幸福的童年永远有那暴风雨夜的记忆……

      就像他永远填补不了名为“母亲”血缘浇筑的缝隙,那小小的人儿总在午夜梦回时攥着他的衬衫抽噎,“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我也是傲慢的人啊,什么教父”反复咀嚼着家族的荣光,泽田纲吉早不是十五岁那个会轻易喊出毁灭家族的少年,

      他嘲讽自己的执拗和高傲,总想强求孩子去理解上一辈苦衷

      分明他最清楚,这里最无辜的就是他的小安涅尔……他,也是帮凶

      抬手抚摩画框上暗红的灼痕,安涅尔数次想背着自己烧掉这张照片,却还是被他强求下来

      布满裂痕的相纸上,歪戴着来自母亲生日礼物红宝石冠冕的安涅尔冲着镜头笑的甜蜜,她亲密的坐在母亲的怀抱里,依赖母亲的臂膀和温度,也会把最脆弱的脖颈露在母亲手下。

      安娜玛利亚长姐眉眼弯弯伸手替她整理裙摆,祖母绿色的眼睛里一腔慈爱,藏萨斯和他一左一右站在他们的姐妹和侄女身旁,藏萨斯的手还悬在半空,试图给小丫头把皇冠挪正。

      烫金的花体字早已晕染在西西里的雨季,这大概就是彭格列十代家族嫡系血脉最后一张全家福了,泽田纲吉并不想承认——Anita·Federica·Vongola 20251227

      瓷杯轻叩门扉的脆响惊醒了记忆,碧洋琪端着刚泡好的锡兰红茶,看着门缝溢出的金橙色火焰在晨曦中扭曲成茧。

      毒蝎子突然想起十年前某个雪夜,刚亲政不久的泽田纲吉也是这样将自己反锁,抱着高烧不停的小安妮塔直到黎明——那时他的火焰温柔得能融化阿尔卑斯山的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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