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滨》李三语

48、斗酒大会（二）

　　侯山誉跟在洛阳和水乡漠身后，三人开始一一品鉴美酒。有时候，三人饮后相视一笑，都给出了金桂枝；有时候洛阳皱起秀眉，水乡漠却觉得滋味独特。侯山誉刚开始还在认真品酒，后面就只顾着看洛阳的表情，也就没太在意真正的酒味了。
　　今年的酒魁众望所归，侯山府今年的新酒“洛阳枝”拔得头筹。
　　洛阳按照酒会流程，宣布了投票的结果，众人纷纷起身庆贺，气氛一时其乐融融。

　　酒会进入第二个环节：行酒令。
　　洛阳宣布行酒令的相关规定之后，来到侯山府的坐席，打算当面向侯山滨道喜。
　　侯山滨被围在人群中，周围都是道喜的人。他看到洛阳候在一边，匆匆应付了众人，朝洛阳走过来。
　　“恭喜！”洛阳笑道，“作为曾经侯山府的侍卫，我也与有荣焉。”
　　“我也与有荣焉。”未待侯山滨开口，侯山誉已经搭上侯山滨的肩膀，笑嘻嘻的回复道。
　　“你刚才尝了吗？可合你的心意？”侯山滨无奈的推开侯山誉靠过来的脑袋，对洛阳说道。
　　“嗯，那堆金桂枝里有我的一份。”洛阳笑看兄弟二人打闹。平常侯山誉都是这样跳脱的性子，但是侯山滨确是极稳重的，很少看他这样放松的样子。
　　“你若喜欢，我明日让人送几坛过来。”侯山滨笑着说。
　　洛阳开心的点头。侯山誉却嚷嚷起来：“你送几坛给洛阳，我连讨一碗都被你嫌弃。若不是今天参加酒会，我都喝不到。二哥，你也太偏心了。”
　　侯山滨不等侯山誉继续嚷嚷，硬把人扯远了。
　　等洛阳换了身衣裳出来时，堂内行酒令的的人群已经一堆堆的玩开了。
　　最热闹的是外地行商，多在玩划拳。对于这些走南闯北的行商来说，划拳简便过瘾。玩法基本上都是用若干个手指、手势代表某个数，两人出手时各报一个数字，若恰好有人报的数字为二人比出的数字之和，则为赢家，输的就要喝酒。由于比划得快，输赢也快，不一会儿，不少人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了。
　　若觉得酒喝得快了，就起来活动活动，于是有一堆人就玩起了投壶。这是时下流行的玩法，用一个长颈壶来代替箭靶，将规定数量的箭投进去即为胜出，落败的一方喝酒。玩投壶的年轻人居多。侯山誉赢了几把，硬是拉洛阳过来见识见识他的投壶技艺，不知是紧张还是酒水晃神，竟连输了好几把，连灌了好几杯酒。

　　洛阳手痒，也同董府的一位子侄玩了起来。第一把不出意外的输了。
　　洛阳端起酒碗，侯山誉想抢来自己代喝，被众人嘻嘻哈哈的取笑，嬉笑间洛阳已经一碗酒下肚，拿起箭准备来第二把。侯山誉担心道：“你慢慢喝。刚才品酒时喝了不少了，小心喝醉了。”
　　“你放心，没事的。”洛阳推开他，又瞄准长颈壶。
　　后来洛阳又连输了两局，喝下两碗酒，此后又连胜了三局。年轻人高声助威，气氛闹哄哄的，侯山誉也无心投壶，担心洛阳喝多了。
　　水乡漠也踱过来观战，嘲笑道：“这投来投去有什么劲头？不如我们玩酒牌叶子。”
　　洛阳听过酒牌叶子，玩法大体上和“抓阄”类似。酒令牌在牌、签上有称为酒约的文字，抽到的酒客须依所写，让符合者以规定方式行酒。也就是说，在所有牌中，有一部分牌上面写有该以什么方式喝酒的文字，抽中这些牌的人，就应当按照规定的方式喝酒。这方式不如划拳和投壶直接，但是常有一些意外惊喜。
　　这方法类似“抓阄”，洛阳也不怕水乡漠耍花招，于是跃跃欲试地拉了几个人组成战圈，开始取出酒牌叶子玩了起来。
　　“请你左侧第三人喝三杯酒”“请你对面的人金鸡独立喝一杯酒”“请在场众人均饮一杯酒”……于是在众人的哄笑中，大家跟随这酒牌叶子开始花式喝酒。侯山誉在洛阳侧边，被连灌四大杯，感觉内堂的灯火都有些摇晃了。
　　洛阳也连喝了几大杯，脸颊上显出些微的淡红，酒气上涌后的双眼更是水光潋滟，在乳黄色的衣裙映衬下，有些不同寻常的光彩夺目。
　　水乡漠看了有些晃神。旁边的朋友已经嚷嚷起来了：“水乡漠，你拿了什么酒牌，半天不敢亮出来？”
　　水乡漠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抽了酒牌，他摊开一看：边舞剑边喝酒。顿觉头疼：“内堂和乐融融的，我舞个剑，多坏气氛啊！”
　　众人确是不肯，定要看他舞一舞。
　　洛阳笑着解围道：“既行酒令，就当遵守。我就弹琴一曲，为水公子助个兴吧。”
　　众人大声说好。燕小山看众人兴致正浓，连忙叫人在中间清理了一块空地，又叫人去器材库取了一把未开光的剑，另外一把箜篌。
　　洛阳端坐椅中，手持箜篌，一曲应景的“酒曲流觞”慢慢响起。
　　水乡漠左手端起一壶酒，右手持剑，在空地上舞起了剑。剑势紧随曲调，昂扬时剑锋上挑，低缓处剑花温柔。
　　洛阳手弹箜篌，眼睛一直望着舞剑中的水乡漠。只见他一边随性而章法自然的带剑起舞，一边不忘仰头倒酒，姿态肆意洒脱，却是往日不曾看见的风采。
　　洛阳想起杭州酒肆中初见水乡漠，易容后的模样与现在大不相同。但他懒散得斜靠在廊柱上，嘴角微微上扬，目光灼灼朝她望来。那日的模样和神情竟意外的与今日舞剑的人重合。原来，她早就认识了他最初的模样。不管后来绑架她、救她的黑公子，还是后来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水乡漠，洛阳想，也许那些都是假象。
　　洛阳的心里有些高兴，手指上的琴弦似乎也感受到了轻快。
　　水乡漠看洛阳含笑看着他，那曲音仿佛与他手中的剑融为一体。他不觉间也嘴角上扬，剑势不停，直到他喝光壶中酒，朝洛阳一抬眉。洛阳略一点头，曲调逐步收缓，然后剑随着箜篌的乐声一起慢慢停了下来。
　　现场忽然寂静了下来。
　　忽然间，众人仿佛清醒过来一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侯山誉在身旁鼓掌鼓得很热烈，侯山滨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看水乡漠收回剑势之后停在原地，只看着洛阳的方向，目光缱绻。侯山滨知道，如果有镜子可以自视，他自己看洛阳的目光大概也是这样的。他视线所及，洛阳依然怀抱着箜篌，微笑着看着水乡漠，她脸颊微红，双目专注。侯山滨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二哥今晚喝的怕不是酒，而是醋，闻起来酸酸的。”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侯山滨回神，是侯山碧在跟他说话。
　　侯山碧刚才一直跟几位女伴在玩“藏钩”，也喝了一些酒。她的酒量在酿酒世家里可算是基本不会喝。但是氛围使然，她也浅酌了几杯，此刻看着已经有些上脸了。她看侯山滨惊诧的看着她，打趣道：“二哥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在府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边说她还边朝洛阳方向示意，“只有那位木头姑娘和三哥看不出来了吧。”
　　侯山滨无言以对。
　　侯山碧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二哥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们府里也总该有位女主人。二哥不要气馁，我支持你！”
　　侯山滨无奈地摸摸侯山碧的头，像小时候安抚妹妹那样，宽慰道：“二哥知道的。你且放心做你的董府女主人。董先河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记得跟二哥说，二哥替你揍他。”
　　侯山滨平日很少说体恤的话，许是今天酒喝多了，话也多了起来。侯山碧听了有些眼热，努力压下心中的思绪，应道：“谢谢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