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滨》李三语

35、青楼歌姬

　　洛阳赶到眉山岭时，已近正午，那棵孤零零的迎客松下，坐着一人，面前摆着矮几，正对着山涧，静静地喝着茶。洛阳原本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
　　“抱歉，我来晚了。”洛阳走到他身旁，规规矩矩的站着不动。
　　“无妨。我看看风景，喝喝茶。也没闲着。”水乡漠抬头笑道，手上做了个“请”的姿势，洛阳坐了下来。
　　“你不如到我府上做护卫。”水乡漠忽然说。
　　“啊？”洛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看你的脸，比鬼还苍白。侯山府的伙食这样差，你继续待着岂不自虐？”水乡漠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
　　洛阳双手捧着热茶，放到嘴边喝了一口，低垂着眉眼：“你误会了。侯山府对护卫并不苛待。我只是，不小心受了些风寒。”
　　“好。”水乡漠说着，把一碗热面推到她面前，“那吃了面，我们就开始吧”
　　洛阳讶异得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面，再看看水乡漠，他今日看着竟难得正经，既没有调侃打趣她，也没有深究她为何迟了。脸上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心思。
　　洛阳心里担着心事，也没有再说话，只认真的吃了面。

　　接着，就是照常的练习。
　　一个认真的教，一个认真的学，很快就日迫西山。
　　水乡漠收回手中的弓箭，见洛阳正在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箭，夕阳的余晖也照不红她苍白的面庞，娇小的身影每一次蹲下起身，都会摇晃。
　　水乡漠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他从鞍袋里拿出一件披风，给洛阳披上，然后先扶她上马，他自己则坐在了她身后。洛阳娇小的身影，几乎整个裹在他的怀抱里，姿势显得异常亲密。
　　洛阳顿觉有些不安，但是眼下她力气耗尽，已是强弩之末，挪动一下都觉得费力异常。她尴尬的略微挣脱了怀抱，说道：“那矮几、茶具怎么办？”
　　“自会有人收拾。”水乡漠说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手一拉缰绳，马儿就往山下跑去。
　　马儿跑得不快，洛阳不禁拉了拉斗篷，遮住迎面而来的凉风。练习的时候太过专注，忘记了身体的感受。现在歇下来，却是头晕身疲，浑身无力，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她无力的靠在水乡漠的怀里，已经顾不上男女之防。
　　水乡漠双手拽着缰绳，忽然见洛阳的身子软软的往一边歪去，他一只手连忙扶住她的腰，低头看她，已是晕了过去。
　　“倔强。”他低语道。

　　一个精致馨香的闺房内，隐隐有女子婉转的歌声传来，伴随着琵琶的弹奏，让人心神放松。
　　洛阳静静地盯着床帐顶部，已经发了许久的呆，身体好似罢工了，怎么都不愿从高床软枕中起来。
　　总是从恍惚中醒来，想着这是何年何月？自己又在哪儿？让她很是不自在。
　　房门轻轻的打开了，有一个人轻轻的外面进来，在外室停了一下，又往内室走来。内室的门也开了，进来一个婢女打扮的小姑娘，手中端着一个茶盘，一个熟悉的声音跟婢女一起进入内室：“把药喝了！”这是水乡漠一贯慵懒的语调。
　　见内室没有动静，水乡漠笑道：“要是没力气喝，我可以进来喂你。”
　　洛阳朝外室白了白眼，努力坐起来，从婢女手里接过药水，一口气喝了。
　　洛阳理了理衣裳，感觉好多了，就往外室走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衣着艳丽的女子，脸上蒙着轻纱，一双眼睛婉转多情，正专注的弹着琵琶，唱着歌曲。
　　洛阳觉得这双眼睛仿佛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转头去看水乡漠，只见他懒懒得倚靠在软塌上，闭着眼睛，似乎沉浸在乐声中。
　　“这是哪儿？”洛阳问道。
　　“凤求凰。”水乡漠轻声说道，似乎怕扰了乐声。
　　洛阳轻轻皱了皱眉头，这名字？再环顾一下四周，这屋内的摆设、布置，还有这位美艳的歌女，这里莫非是？
　　“这是青楼？！”洛阳忽然提高了音量。
　　歌女的弹奏被打断，忽然歌声和琴声都停了下来，只睁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洛阳。
　　水乡漠朝歌女微一抬手，歌女起身行了个礼，就抱着琵琶退出了房间。
　　他又朝洛阳招了招手，拍拍他旁边的软塌。
　　洛阳一身怒气的坐到软塌上，心想，果然是三教九流堆里混的花花公子。
　　水乡漠拉过她的手，静静地把脉，然后又轻轻的放开，说道：“你受了风寒，刚才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给你做了针灸，又服了药，现下好多了。”然后拿过一张单子递给洛阳，“这是药方。再服三天，就可痊愈。”
　　洛阳接过单子，见他一脸关切，也不好甩脸子，只闷闷的坐着。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经常来这儿？”
　　水乡漠答道：“是啊。”他端起茶水，闲闲的喝着，忽然好奇道：“你在意？”
　　洛阳也不在意他的调侃，认真问道：“刚才那个歌姬你应该也常常见吧？”
　　水乡漠轻轻放下茶杯，“怎么好奇一个歌女？”
　　“总觉得很熟悉，好似在哪儿见过？”洛阳努力回忆着，“可又总想不起来。如果摘了面纱，不知道会不会想得起来？”洛阳看着水乡漠。
　　“你不是第一次来洛阳城吗，怎会见过洛阳城的歌女？许是人有相似吧。”水乡漠淡淡的说道。
　　他见洛阳犹在思量，笑道：“肚子有些饿了。我们是在这里边吃边想，还是去外面吃？”
　　“去外面吃！”洛阳毫不犹豫的说。
　　水乡漠笑了笑，站起来理了理衣裳，抬脚往门外走去，示意洛阳跟上。

　　走到门外，才发现这是一个僻静的院落，离主院很远，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听见远处隐隐的丝竹声和嬉笑声传来。水乡漠带洛阳走的侧门，一路走来，并未见到其他人。
　　一个青楼，竟有如此清幽的院落，像是特意为特别的客人留着的。洛阳望着前面带路的“特别的客人”，心里有些疑惑，他，是她现在看到的他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有不足以为外人道的隐私，洛阳并不想深究。但是，他这样毫不避讳的带着她，又是为何呢？真是心怀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