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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婚硝烟 ...

  •   杭州虎跑巷孔府。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连西子湖都似乎散发着熏人的清香。杭州富商孔碑老爷家的独子孔阳今日大婚,杭州城的商圈富豪几乎来了一半。一向冷清寂寥的虎跑巷,难得得跟着喧嚣了一日。至于偌大的孔府里宅,更是欢歌笑语、觥筹交错直至半夜。
      夜已深了,还有几桌似是朋友的在起哄。平日温文尔雅、不胜酒量的孔公子,也像是那冷清惯了的街道,突遇了喜事,兴致竟是意外得高涨,喝起酒来拦都拦不住。孔老爷送走了一批朋友,终忍不住让人把东倒西歪的孔阳架回新房,一边管家不住得向几桌亲朋告罪。孔夫人放心不下,带着丫鬟跟在孔阳身后。看着小厮把孔阳架进新房,然后让所有人都退出来,尤其是新娘子的贴身丫鬟阿采姑娘也被请了出来。然后孔夫人命人在新房外加了把大锁,让小厮们走出十丈外守着。
      两个送宵夜的丫鬟刚踏进园子,就被推了出来。
      那位穿粉衣裳的丫鬟不解地说道:“听闻少夫人是从很远的地方嫁过来的,昨天半夜才到下榻的客栈,今天天不亮就进门了。这饿了一天,送点宵夜还不让。少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那穿绿衣裳的丫鬟看了看四周,轻声道:“没看见夫人在嘛。夫人是怕少爷闹脾气跑了。我听阿四说,昨天少爷一整天不见人,管家带了二三十个人,在苏山的一个新坟旁找到的,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啊……”粉丫鬟马上捂住嘴巴,忍下满嘴的惊讶,“听说少夫人长得花容月貌,又是门当户对的喜事,少爷竟然不满意?”
      “谁知道啊。”绿丫鬟也不禁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挨近轻声说道,“听闻少爷好像有个心上人,被老爷硬生生拆散了……”
      只见二人交头接耳的越走越远,院门边的暗影里走出一个人,身着绛紫色纱衣,浑身打扮散发着喜气,只是脸上淡淡的,她正是新娘子的贴身丫鬟阿采。她朝院内望了望,微不可闻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新房内。
      新娘子洛阳静静地坐在喜床上,供桌上的沙漏正无声的流逝着。颠簸了半月,又折腾了这一日,洛阳已经有点疲惫不堪了,端坐在喜床供人来人往的观赏,她觉得已经仁至义尽。
      她轻轻撩起喜帕一角,粗略地把屋子四周扫了一遍。
      没有人!——洛阳吓了一跳:明明听见新郎被架进来的。
      她拿掉喜帕,从里屋往外厅走,边走边找:“明明进来了,怎么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
      她从里屋掀开珠帘走出来,猛然迎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吓得不禁停住了脚步。
      她的新婚丈夫,孔阳公子,正坐在小厅的圆桌边,阴沉的盯着她。
      她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努力镇静心神,硬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貌似谦卑地问道:“夫君一个人独坐偏厅,怎么不进来?”
      孔阳轻蔑的笑了笑,冷然道:“进去做什么?琴瑟和鸣,洞房花烛吗?”
      她察觉到孔阳言语中的轻视,压下连日来的疲惫和不悦,轻笑道:“三个月不见,夫君怎么好似变了一个人,我记得你以前……”
      “洛阳姑娘!”孔阳猛地提高了音量,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表情有些痛苦,仿佛什么记忆忽然被扒开,无声的留着血。待他重新抬起头,又是那一脸的阴沉和愤怒。
      洛阳只觉心中一沉:什么情况?
      孔阳缓缓站起来,眼睛紧紧盯着洛阳,仿佛生怕她逃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和姑娘只不过幼年有一面之缘,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姑娘如何知道三个月前的我,是怎么样的人?”
      洛阳干笑道:“额,三个月前,我随哥哥来过一趟杭州,在灵隐寺见过你。”心中暗想,忍不住来看一眼自己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模样,这事值得这么生气吗?看来杭州的风气保守得很,这孔公子也迂腐得很。
      “在灵隐寺,你就只见到我一人?”孔阳逼问道,眼波暗涌中有悲伤不断涌出。
      孔阳步步紧逼,洛阳心中不禁愤然,气道:“我是看见你和燕无依在一起,还听到你们俩两情相悦,私定终身。那又怎样?做错的是我吗”
      洛阳迎着孔阳的目光,心道:明明你我定亲在前,你与他人私定终身在后,怎么听着好像我在偷情啊?
      孔阳却猛得抓住洛阳的双肩,低吼道:“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洛阳被抓得生疼,却挣脱不掉,怒道:“我跟她说,我本就无心嫁你,让她李代桃僵。你父母并不知道我现在的样貌,肯定不会发现。待她生下孩子,就算被发现掉包一事,也是生米煮成熟饭。她也答应了。”她说得急,不禁喘气,“我们约好在杭州城外20里的外封亭见,可她没有来。”
      “她已经不在了,如何赴你的约。”孔阳无力的放开,坐回圆桌旁,一半悲伤一半嘲讽地看着洛阳,“也许,你早就知道,她根本不会来。”
      洛阳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孔阳冷笑,“你既然无心嫁我,为何会跑来杭州窥探我?既然有心成全,为何不说服你父兄取消婚事?”
      “我……”洛阳愣在当地,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为什么”,这是她的隐私,她无法对这个她称之为“夫君”的人述说,更何况,她的夫君现在正怒瞪着她,好像要生吞活剥了她。到底哪里出了错?燕无依到底怎么了?
      洛阳正在心念急转间,耳旁又响起了孔阳低沉的声音,“无话可说了吧?没想到你这样蛇蝎心肠,空有一副美貌的皮囊,连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都不放过。”
      “你说清楚点,我到底把她怎么了?”
      “她死了。”
      洛阳脚步一晃,惊得差点摔倒,“死了?”
      “如果这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就是你想要的,我给你!”孔阳的脸因为痛苦和愤怒显得有些扭曲,“但是,今后,在这孔府,你休想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洛阳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的想立即离开这个新房,却忽然被孔阳一只手勒住了脖子,只觉呼吸困难,竟忘记了反抗,只听孔阳一字一顿的说着,“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洛阳只觉脖子一松,猛喘着粗气,然后眼见孔阳的身子慢慢地矮了下去,倒在了洛阳的脚下。
      洛阳猛一抬头,只见阿采正笑眯眯的拍了拍手。
      “你都听到啦?”洛阳揉了揉脖子,皱摺着眉头无力的坐下来。
      “小姐,你这二十年的武功白练的啊,怎么手无缚鸡之力啊?”
      “燕无依死了!也许真是我害死了她。”洛阳黯然地说。
      阿菜闻言静默了一瞬,淡淡道:“她是否真死了,也未可知。就算死了,与你何干?”
      见洛阳仍是低着头,阿采又劝道:“我们在外封亭没等到她时,不是已经想过种种可能吗?我们还是按商定的计划行事,别因为不相干的外人乱了手脚。”
      洛阳点点头。
      她望着窗外——终于离开家了,却没成想,是另一个牢笼。

      第二天清晨,伺候晨起的丫鬟端着洗脸水进门时,只见少夫人早已洗漱完毕,用完早点。正由贴身丫鬟阿采姑娘扶着,出门去。
      阿采甜甜地说道:“这位姐姐,小姐以后的晨起都由我服侍,你不必这么早过来。”边说着边拉着走到一边,塞了一把碎银子,笑道:“用过的早点麻烦姐姐帮忙收下,少爷正睡得熟,就不要叫醒了。”
      丫鬟受宠若惊的接着,不住的点头。
      阿采扶着洛阳出门,往正厅给公公婆婆请安。
      孔府很大,昨晚由迎亲的喜婆一路晕头转向的带去新房时,洛阳就深有体会。没想到白天看时,感觉更是不同,这简直就是迷宫啊。
      作为杭州首屈一指的富商,孔府院落屋宇不计其数。作为除正院外最为宏大雅致的院落,东院正是洛阳的新房。光是从东院绕出来,洛阳觉得已经消耗了半份早点的能量。
      从东院出来,是一个繁花似锦的花园。花园里的花正怒放着,风中飘散着花的清香,让人迷醉的直伸懒腰。一个晚上的功夫,阿采已经把偌大的孔府里的位置摸得一清二楚,走在院落和花园相间的内宅,熟悉的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小姐,你刚进门,要这么着急讨好一个小丫头吗?”阿采满不在乎的说,她们正经过一个小花园的深处,四下无人。
      “你没看见孔阳那张扭曲的脸,一想到这,我就巴不得把全府上下的人都讨好个遍,让他想弄死我的时候都找不到人。哈哈哈哈哈。”洛阳得意的笑了两声,又连忙捂住嘴,提醒自己:低调点。
      “小姐,有我在,你怕什么?”阿采嘟起了嘴,很不满意洛阳的不信任。
      洛阳捏了捏阿采的脸颊,自顾自的往前走。
      “小姐,往左边拐啦。”阿采笑道。
      洛阳“哦”了一声,转个身就提起繁复的裙摆往前走去。
      孔阳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只觉脖颈酸痛无比,头昏脑沉,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方。丫鬟听见声响,送来洗脸水。孔阳无力的问:“我这是在哪里?”
      “少爷,您这是在自己的新房啊。”
      “新房?”
      “是啊,少夫人已经先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吩咐奴婢不要打扰少爷。”
      “少夫人?”孔阳顿觉浇了一盆冷水,马上从昏沉中醒来,脸不禁阴沉下来。
      孔阳走进大堂,只见他的新夫人,正坐在他母亲的身旁言笑晏晏,很是端庄贤淑。他有一刹那的分神,仿佛坐在那儿的是他的燕无依,眉目间有满满的似水温柔,将他淹没。他母亲孔夫人只当他新婚燕尔,对新娘子十分满意。不禁十分高兴,笑道:“阳儿,快过来。”
      孔阳温顺地走过来坐下,静静地听母亲说话。洛阳乐得在一旁当“花瓶”,自顾自发呆。
      忽然,她感觉有人拉她的衣角,她茫然的抬起头,恰迎上三双眼睛,写满了询问。她只好硬着头皮问:“刚才说什么?”
      “阳儿说,最近暑热难耐,想带你去北庄的柳园里避避暑。”母亲笑道,“这是好事,北庄那边好多园子,这个时节都是挤满了年轻人的,阳儿刚好带你熟悉熟悉朋友。就是连日来你舟车劳顿,刚歇了一晚,又要走一天的车程,可吃得消?”
      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想避开二老,好折磨我?洛阳心里嘀咕,正想说“吃不消”,不料,被孔阳抢了话:“母亲不必担心,洛家可是岭南当地的百年镖局,洛阳自幼习武的,身体好的很。”
      “可是,母亲……”洛阳想抢回话语权。
      “对了,母亲,洛阳爱吃新鲜的蔬果,还麻烦母亲帮我们准备一些。”孔阳又不动声色的抢回去。
      孔夫人想起那几日孔阳在苏山赌誓要同生共死的情形,瞧眼下两人眉来眼去的甜蜜劲,心下顿觉安慰。
      孔阳自然地走到洛阳前面,温柔地拉起她的手,对母亲说:“北庄不比家里,要带的东西很多,我们先下去收拾了。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好,去吧。”
      洛阳僵着身子随孔阳走出大堂,刚一走出孔夫人的视线,未等洛阳开口,孔阳已经扔下洛阳的手,自顾走了。
      洛阳被晾在当地,叹道:“阿采,我们这是案板上的鱼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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