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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攻陷龙翱城之后,陈梁面向华北,出兵潼水关。潼水关守备空虚,慑于龙翱城大屠杀之鉴,接到西北军的劝降书后,潼水关城头马上亮出白旗,不战而降。
      占领了潼水关,就等于打开通向华北平原的大门。西北军斗志高昂。陈梁聚集所有精锐部队,挥师四十万,东出潼水关,一路向东征伐。西北军出山猛虎的势头,令兵力不足的华北守卫部队闻风丧胆。西北军势如破竹,接连攻下华北两座省城。随后绕道东北,突然南下,直逼距平京最近的晋安县城。

      瞿正朴紧急调遣进攻华西的部队回援晋安。但是大部分军队正困于跟华西军苦战。能回援的军队只有十五万。

      “父亲。”瞿东风走进瞿正朴的书房。
      看到瞿东风进来,瞿正朴摆了摆手:“你不要再跟我争执。我不会同意你出征。你那三四万人马,燕水岭战后,元气还没恢复,怎么上战场?就算兵强马壮,又怎么跟陈梁的四十万大军对抗?”
      “打不过也要拼一把!晋安城一旦失陷,平京将不保啊。”
      “我这是拿亲生儿子的命开玩笑!”
      “人总有一死。儿子但求死得其所,死得其时!”
      你……瞿正朴忽然扶住头,用手掌挡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除了瞿东风的第七军,他已经没有任何兵力可以增援晋安。

      赵燕婉对罗卿卿道:“这两天,我这右眼老是跳。总觉着出了什么大事似的。这阵子咱们连个报纸也见不着,说什么战时封锁,报馆没车运。那些下人们一个一个也跟装聋作哑似的。我琢磨着,他们是不是把咱们给软禁在双溪别馆了?”
      “妈,你别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
      赵燕婉瞥了一眼卿卿:“你从小就不是个笨孩子。我看,好多事儿你不是看不懂,你是不想琢磨,不敢琢磨。多半,是瞿东风那小子把你的心窍给迷住了。”
      罗卿卿在床沿上坐下来,从镜子里正看到一对小宝珠在耳垂下面晃动,就像两颗亮晶晶的泪珠子。
      “妈。我记着以前听庙里的师傅说。这世上人跟人遇见,都是有缘分的。有的来报怨,有的来还债。我想我跟东风哥……是我欠了他的。您想,那阵子,咱们无依无靠,只有泠姨和东风哥,对咱们那么好。”
      赵燕婉叹了口气:“妈何尝不知道滴水之恩该涌泉相报。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人心是会变的。”

      正这时候,楼下忽然一阵大乱。有人喊道:“不好了,三太太晕倒了!”
      “妈,您躺着别动。我去看看。”

      罗卿卿跑进崔泠的房间,看到屋里聚了很多人,进进出出,手忙脚乱地忙活着。她拦住泠姨房里的老妈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刚才太太从老爷书房里出来,就突然一下子昏过去了。”
      “老爷跟泠姨说了什么事?”
      老妈子说不知道,神情里又有点闪烁其词。

      “你们都出去吧。”床上,传来崔泠有气无力的声音。
      这时,大太太和二太太正赶到门口来看出了什么事。
      突然,崔泠声嘶力竭地喝了一声:“统统给我滚出去!”
      下人们只好纷纷退出来。大太太和二太太见势也回了各自的房间。
      一个小丫环急匆匆赶上罗卿卿:“罗小姐,三太太请你去呢。”

      “泠姨?”罗卿卿走到崔泠床前。
      崔泠拉住卿卿的手:“孩子,别怕,泠姨没事的。”说完,指着梳妆台上的一只小抽屉,“那里头有张你跟东风的照片,你帮我拿来。”
      罗卿卿有些纳闷,不记得这阵子跟瞿东风照过相。
      打开抽屉,看到一张老照片夹在玳瑁像框里。一个男孩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男孩穿着格子西装,一幅小大人的样子。女孩穿着蓬蓬纱裙,一只手牵着男孩,一只手抱着照相馆里的洋娃娃,活像一个备受娇宠的公主。
      她笑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哪是什么公主,只是一个寄居在小庙厢房里的穷丫头。

      老妈子在门口禀告:“太太,老爷来看您了。”
      罗卿卿知趣地离开,正要把相片放回抽屉,听到崔泠对她道:“你留着吧。”

      瞿正朴走进崔泠房间。罗卿卿还没走出太远,听到崔泠在房间里大哭起来,说着什么“老爷,我舍不得,我怕呀……”

      晚上,罗卿卿洗过澡,正对着镜子梳头发。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送茶点的丫环。虽然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过大家子的规矩就是爱摆这些谱。
      “进来。”
      房门推开。瞿东风出现在门口。他还穿着军装,脸上略微有点疲倦。
      “是你?”罗卿卿忙不迭扯过一件外衣,裹住自己只穿着真丝睡衣的身体。
      “还遮什么。反正已经看见了。”
      对着瞿东风的一脸坏笑,罗卿卿扬起手,作了个挥拳要打的动作。

      “卿……”瞿东风忽然一把抓住她,把她拽进怀里。她几乎是一个趔趄跌进他怀里,披在睡衣外面的罩衣也掉在了地上。
      瞿东风军装上的铜纽扣硌着她的脸,让她不太舒服,可是,她还是忍下来。他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让她错觉自己好像一只漂泊不定的小船,终于靠进最安全的港湾。

      瞿东风捧起卿卿的脸,在她娇艳如玫瑰蓓蕾般的唇上吻着,贪婪地吮吸着爱情的滋味。情欲的饥渴也在浑身激荡开。
      “卿卿,我……想要你……”
      听到他这声喃喃,她骇了一跳,开始推搡他:“别……。”
      他孔武有力的臂膀怎么可能让她挣得开。
      被他钳制在怀里,她有些绝望,有些恼恨,又有一些舍不得。

      正当罗卿卿心慌意乱、又意乱情迷的时候,瞿东风忽然用手背触了下她的脸蛋,道:“好烫的红石榴。”说着,笑了一声,松开了胳膊。
      “你……坏死了!”
      罗卿卿开始捶打瞿东风:“就知道捉弄我!”
      瞿东风捉住卿卿的手,把她的两只手腕攥进一只手里,腾出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什么也没再说,放开她,走向门口。
      “嗳,你……”罗卿卿发觉瞿东风的神情里好像隐隐有一丝怅然。
      瞿东风握住门把手,回头道:“没事了。好好睡觉吧。”

      第二天,出乎罗卿卿意料,施如玉竟造访双溪别馆,特地来找她。
      看到罗卿卿一脸诧异,施如玉道:“别怕。这老虎穴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以前跟瞿家的三小姐是同学。虽说她已经嫁出去了,双溪别馆的人还是认识我的。”
      随即,施如玉禀明来意,说是罗臣刚的命令,要罗卿卿秘密返回金陵。她递给罗卿卿一张纸,上面写着以何种借口离开双溪别馆,再如何跟接应的人联络。
      “爸爸为什么非让我这时候回去?”
      “现在平京城危在旦夕,总司令当然担心你的安全。”
      “平京危在旦夕?”
      “怎么?你还不知道?”
      罗卿卿没有回答。
      施如玉接着道:“你想,瞿东风只有一个军的兵力,要跟大于他十倍的西北军拼命。那不是以卵击石吗?瞿老爷子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赌上了,平京城绝对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见罗卿卿半天不说话,只呆呆地坐着。施如玉道:“我还有事,不能逗留太久。那张纸你要看仔细了。错了半步,恐怕就坏了全局。现在这种情势,如果华南军再出手,瞿家就完了。所以瞿家一定在严密监控你。”
      罗卿卿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忽然,把右手食指放到齿间,咬破,用迸出指尖的血,在纸的背面写起字。字没写完,血已流干。她又狠狠咬了一口,继续写道:

      生者我幸,死者我命。
      惭愧以对父母
      无悔以对爱情

      “这张纸请帮我转交给我父亲。就说,卿卿不孝。要在平京城等瞿东风回来。”

      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罗卿卿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又发呆呢。”瞿东风从程佳懿的病房里出来,调侃罗卿卿。
      罗卿卿抬起头,看着东风:“你觉得佳懿很可怜吧。”
      瞿东风叹了口气:“算了,不说她了。你手指头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罗卿卿摇了摇头:“小伤口。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
      “你这个丫头,这么大了,怎么削梨子还会削到手指头。”他苦笑道,“以后谁娶了你,非操心得早生华发不可。”
      她一愕,觉得他的话一点也不可笑。
      “好了。好了。别生气。”瞿东风笑着揽住卿卿,“鄙人甘心为大小姐鞍前马后,操心劳神还不成。越来越小心眼,开个玩笑都生气。”

      走出医院,忽然下起一阵急雨。两个人飞奔进汽车,还是被浇得浑身湿透。
      坐在后车座上,瞿东风看着罗卿卿,忽然一笑。
      “你笑什么?”
      “我笑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落汤鸡。”
      “你还笑我……”她忽然抵住窗玻璃,狠狠咬住嘴唇,还是没忍住剧烈的抽泣。
      瞿东风没想到她有这样的反应,急忙敛起笑容。
      “怎么了?卿卿。”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那样会暴露施如玉的身份。
      只好搪塞道:“我看你对佳懿那么好。我嫉妒,我吃醋。不可以吗?”
      瞿东风舒了口气,摇头苦笑:“女孩子的心啊……”

      汽车开向双溪别馆。罗卿卿说想去瞿东风在甘石榴的公馆。
      “你浑身都淋湿了,我那儿可没有你的换洗衣服。”瞿东风看了眼卿卿的脸色,“好。好。不惹你了。去就去吧。”

      罗卿卿裹着浴巾走出浴室,见瞿东风早把一件他的黑丝绸睡衣搭在沙发靠背上。瞿东风并不在屋里,想是为了让她换衣服。
      她把那件男式睡衣穿在身上,睡衣的下摆一直垂过她的脚踝。

      瞿东风站在院子里,闲看着天井里的石榴树。一侧头,正看到卿卿穿着他的睡衣倚靠在红漆门廊柱旁。
      睡衣穿在她身上象一件古代女子的黑丝绸长裙。

      “卿卿,把头发留长好吗?”
      她一低头,轻轻笑了一下。想,他现在一定想起来她当年梳着大辫子、簪着海棠花的样子。
      她也走到石榴树旁:“东风哥,你记得吗?我们以前特别喜欢在这棵树旁边,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能变。”说着,她伸出小手指,要跟他约誓。
      “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笑责她的稚气,却也伸出小指,勾上了她的手指。

      勾在一处的手指,摇晃了两下。
      她在心里念道: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忽然,她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嗫语道:“风,要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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