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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圣佩德罗镇(上) ...

  •   在这个突然降临的休整期,Kaka和Messi花了整整三天时间背着背包在圣佩德罗逛,拍摄集市的热闹景象和与本地的居民攀谈,每天日落西山才回到桑内塔旅店;因为集市已经开始散去,旅店大堂的酒馆重新热闹起来,再度充斥了热情的波莱罗舞曲。一切都仿佛都很顺利,也印证着两个摩托旅行者逐渐好转的心情。
      “我开始喜欢圣佩德罗了,停下旅行休整几天倒也不错。”Messi坐在旅店的床上,从正在读的传记中抬起头来看着站在窗边的黑发朋友,“这儿可真是个好地方——美丽的风景,热情的人物。哈,我敢保证Sheva和Kun会妒忌死我们。”
      “说到热情人物,”Kaka微笑起来,“我敢肯定楼下就有一位智利女士。”他狡黠地看着阿根廷朋友,“你刚才为什么不去请安东内拉跳舞?她一直在偷看你。”
      “哦,闭嘴。”Messi咕哝。Kaka轻笑着,满意地看见他的脸微微红了。旅店老板的女儿在这四天来显然对阿根廷男孩产生了好感。她的视线一直飘飘忽忽地黏在他身上。
      “她挺漂亮的,”他评论,“大方又安静,跟你很相配。”他离开窗子,走到Leo床前,“说真的,Leo,你有没有想过在某个地方停留下来?不管是安东内拉,还是别的什么人,也许你需要一个人……不仅仅作为一个朋友,跟你分担你的生活?”也抚平你的记忆。他心里想,但没有说出来。
      “如果你指的不仅仅是这次旅行,Ricky,”Messi回答,“我会说我不知道。”
      他心里似乎一直缺乏某种安全感,身边有许多朋友和Kun,这种感觉却从他在那场意外中失去亲人,离开阿根廷开始就无法抹去。他去了一个陌生的国家,从事单调的工作,以书籍和旅行度过业余时间。尽管拒绝承认,他时常感觉自己无根无底,毫无依靠,仿佛飘在他国的异乡人。
      是否会有一个人,一个地方,值得他为之停留?
      Kaka看见褐发年轻人的脸上又出现了他熟悉的沉思表情,自己却忍不住想起了某个有着沙金色短发和温暖微笑的身影。于是他决定打住这个话题。“出去走走吧?”他尽量轻快地说,“反正今晚风还不算大。”
      “现在?”Messi愣愣地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呀。”仿佛为了印证这一点,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且我有点困了……今天可真把我累坏了。”
      “九点不算晚,至少在智利不算。”Kaka套上他的褐色格子外套,“那你先休息吧?我出去逛逛,回来会问老板拿房门钥匙。”他想顺便去修理铺看看,不知自己的摩托被修得怎么样了。

      “你的摩托可吃过一番苦头……油机有些问题,发动不起来。但是没关系,修理它只是需要一些时日。大概明天中午就能完成了。”修理工对正在低头检视自己的摩托车的黑发青年说。
      “多谢你们。”Kaka回答。
      时间已很晚了,胖胖的摩托修理铺老板坐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和邻居聊天。修理铺里充斥着浓烈的柴油味和机油味道,两个修理工在店里忙活。一个蹲在一辆架起来的摩托下面,看不清他的脸。另外一个是亚麻色头发的男孩,黑黝黝的脸,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他正站在Kaka的摩托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是巴西人吧?为什么会到圣佩德罗来呢?”他接着饶有兴趣地问。
      “我们来这里旅行。”
      “你和你的同伴,你们都是巴西人吗?”
      “不,他是阿根廷人。”Kaka回答,被男孩的活泼劲儿逗乐了。
      “你们是旅行家?”男孩大感兴趣,“你们以此为职业?”
      “希望是,”Kaka回答,“可我们不是生来就口含金匙的王子,必须自己保障经济来源。”他笑了,“他是个计算机专家。我是个医生。”
      “你是医生?”
      一个闷闷的声音响起,略带一点外国口音。Kaka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对……”他回答,因为跟一个藏在摩托的阴影底下、根本看不清脸的人交谈而感到些微的不自然。
      “我那儿有位病人。”那人说,声音因为发自摩托车底下而有些闷,“也许你能帮得上忙?”
      “也许我能帮得到你。”尽管奇怪为什么不把病人送到本地的医院而是寻求一个外国医生的帮助,Kaka还是微笑起来:“我会尽力而为。你家远吗?”
      “大约十分钟路程。”
      摩托车下的男人终于站了起来,脱下一只沾满油污的黄色手套。他穿着一件很脏的、洗得发白的工作外套,看起来大约20多岁,面色苍白,下巴很尖,身材瘦长,眼睛大而略向外凸出,如哥特小说中的人物。
      他站在昏暗的白炽灯光下,慢悠悠地向Kaka伸出那只脱了手套的手:
      “Mesut Oezil。”

      Oezil非常沉默,一路和Kaka所说的话不超过5句。Kaka注意到他说话很慢,似乎总是轻声细语,脸上一直带着一点恍惚的表情,不禁好笑地想这和沉思模式的Messi倒也有些相似。他已经换了一件灰蓝的衬衫,低头走在Kaka前面。因为对路径十分熟稔,穿行在七弯八绕的窄巷里如一条游鱼。
      他们停在一扇矮门前面。那是本地的传统二层石头民居,看起来已经有些历史,因为与已被开发的圣佩德罗现代住宅格格不入而静静缩在一隅。Kaka正想着为什么前几天没有和Messi找到这里来拍些照片,就看见Oezil轻轻敲了敲房门。门支呀一声开了。Kaka站在Oezil身后隔几步路的距离,看见一个有一双发亮的眼睛的模糊人影出现在门边。Oezil跟他低语了几句,于是他消失了。Oezil回头用眼神示意Kaka:“我们到了。”
      门在Kaka身后关上。他感到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也许是因为屋内的过于安静,只开了一盏小灯而十分幽暗。对于一个有病患的家庭而言这倒也不是多奇怪的情况,他思衬,同时注意到那个有发亮的眼睛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跟着Oezil走上狭窄的楼梯。二楼的天花板十分低矮,Kaka注意到那里有好几个房间,所有房门的门都紧紧关着,只有一扇虚掩,开了一条缝,隐隐透出光来。Oezil沉默着把门推开。
      Kaka略微皱起眉头,努力适应房间里突然而至的强烈光线。他现在站在一个较大的房间里。淡淡的血腥味。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大床。一个人侧躺着,紧紧盖着被子,头埋在枕头里,脸埋在一头金发里。
      “先生?”Kaka轻声说,“放松……我是医生。我会帮助你。”
      Oezil站在房屋的一角,抱着两条细长的胳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放松点……”Kaka试着把一只手放到被子上。感到手下的人因为高烧而轻轻颤抖,他不觉带上了使病人镇定的轻柔口吻。“我会帮助你……没事……”他轻轻拉开被子,露出那人的肩膀。
      是枪伤。
      Oezil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冰冷。他对Kaka做出口型:
      “想活命就合作点。”

      “枪伤不重,子弹从另一边穿出来了。”Kaka说,不去看Oezil静止不动的苍白影子。他希望尽可能排除恐惧。子弹的来源是警察需要关心的事,而医治眼前的病患则是医生的职责——何况他现在也别无选择。如果治疗时不能保持镇静将对病人毫无益处,甚至断送他的性命,而如果不能在Oezil的监视下完成治疗,自己就会立刻面临危险。
      于是他深呼吸。“子弹没有留在体内,也没有伤及重要器官。锁骨有一点伤到,但会愈合,只是右手短期内不方便,不能……做其它事。”他忍不住讽刺地笑了一下,恶意地想这伙亡命徒在逃命的时候需要做什么呢?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笑的感觉真好。“……有效及时的止血和包扎,但没有合适的消炎药。我想他的体质并不适合原来这种。”
      “你有消炎药吗?”Oezil说,依然是慢悠悠的口气。
      Kaka默然。
      “我们会弄到。你需要哪种?”

      就是现在。Kaka心想,右手悄悄扶上窗台。
      金发的伤者发出了一声呻吟,似乎已经逐渐转醒,Oezil正把一杯水递给他。在治疗那可怖的枪伤的时候,Kaka借口伤者需要新鲜空气而把窗子大开。他在Oezil倾听楼下动静的时候悄悄观察了窗外:一道并不狭窄的窗台,大约相距1米远的地方有稍微矮一点的房子的坡顶。上面因为坡度陡峭而堆满了杂物和石头,看似没有合适的落脚点,但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几处。然后就是从一个屋顶到另外一个屋顶。
      和斯文的外表不同,他曾服过兵役,并不是胆怯而不堪一击的富家子弟;他重视锻炼,相信自己的柔韧性和灵活性足以胜任整个逃生路线。这也是Oezil放松警惕的原因——当Kaka突然扑出窗外时,他愣了那么一秒,然后把杯子狠狠砸在地上,扑向窗边。
      在他从腰间拔出枪之前,穿褐色格子外套的青年已经不见了。

      这确实是一个惊险的夜晚。确认了后面已没有追踪的人,Kaka靠着一面隐蔽的石墙调整呼吸。一个多小时的深夜治疗和十几分钟的夺命狂奔的确耗费体力,他需要平复心情和恢复力气,再辨别桑内塔旅店的方向。Messi也许已经睡了。他们一定要尽快离开圣佩德罗,幸好就是明天。谢天谢地。
      一支金属硬物顶在他的腰间。Kaka感到自己的呼吸滞住了。
      他看见一双很亮的眼睛,闪烁着冷酷的光泽。
      “我们又见面了,医生。”略带葡萄牙口音的年轻人柔声说,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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