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穿越少女之烦恼》沫沫左

9、最后一课

　　坂川柠并不意外“典一”把自己送到了铃木宅，只是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自己的老师，铃木家族长老会首席长老籁谷庆太郎。

　　“老师。”坂川柠尚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条件反射的先行了见师礼。

　　籁谷庆太郎今年六十九岁，看起来稍显年轻，不过在坂川柠看来现在的老师和八年前的老师几乎连皱纹都没有改变，估计八年后的他也不会增加多少老态，仍旧是和蔼的面孔，睿智的双眸，慈祥的笑容。

　　“坐，陪我把这盘棋下完。”籁谷庆太郎指了指棋盘对面的位置。
　　“是，老师。”

　　籁谷夹起一颗黑子：“小柠，樱井藤刚刚就坐在这里等你。”
　　坂川柠依然低着头似乎在仔细研究棋局，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般的回答道：“是，老师。”

　　黑子落下：“在八年前，我认定你是一块璞玉，现在却要说其实真正的你不过是块普通材料的石头，这个说法，你会接受吧。”一直对后辈持鼓励赞赏态度的籁谷庆太郎用轻拿轻放的语调说出了这番对关门弟子的评价，被评价的坂川柠在棋盘上搁下一粒白子，“是，老师，虽然失落，但能够接受。”

　　籁谷庆太郎看了一眼没有表现出半分失落的弟子：“结合你现在所知道的，说出你的判断。”

　　坂川柠思索了一会儿，语速缓慢：“在没有看到藤叔叔和老师之前，以为是他想通过我给铃木家传递什么信息，现在，只能猜测是不是老师在给我上课？”

　　籁谷用中指和食指的关节敲了敲棋盘：“继续下，信号是樱井藤吩咐手底下的人按时给你发出的，这点你没有想错，不过是临时被你外公请来铃木家让他陪我坐了几个小时。”

　　坂川柠抿了下唇瓣：“藤叔叔在樱井家的处境很艰难？”

　　籁谷轻声一笑：“对铃木家来说，他在樱井家的活动空间越小，为我所用的可能性就更大，比起当年连樱井这个姓都没有拥有的他，现在的条件不是优渥太多了吗？”

　　“所以要对他和忍足泛重的合作提出警告？”
　　“小柠，不是警告，铃木家并不惧怕发展迅速的盟友和对手。”
　　坂川柠抬首：“老师，是因为迹部家？”

　　籁谷给予肯定的颔首：“要想在多边协议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和好评，协议的内容远不如签订协议的顺序来得重要，忍足家现在情形尚不明朗，更不要说大阪那两支的混乱。迹部家不同，不管迹部家的旁系取得多么大的成就，都会被掩盖在直系的光芒之下，单论这种继承秩序的稳定，日本没有一家比得上。樱井藤这次绑架迹部景吾的行为，铃木家必须表态，虽然说，那两个小牛犊破了行业规矩在先。”

　　坂川柠捏紧了手中的棋子，慎重落下了一步棋。
　　“老师，八年前的我是不是也破坏了行规？”

　　籁谷庆太郎捉棋子的动作停了一秒，微微眯了下眼皮：“已经手把手教了你八年了，确实没有什么好教的了，这最后一堂课就说些旧事吧。小柠，你六岁那年，我问你为什么要拜师，回答还记得吗？”
　　“记得。”

　　籁谷略为恍惚，想起六岁的小坂川，小女孩吐字清朗认认真真的回答：“为了加入长老会。”
　　当时逗笑了一群男女，都以为是铃木独照那个老滑头的授意。即使在经过令铃木家族内部绝大部分人震惊的拜师会后，也没有人相信那同时也代表着小女孩自己的意志。他当时的想法是什么？无非是铃木独照很宠爱外孙女之类。所以，当时的小女孩，确实破了行规，在没有人相信她懂得规矩的年龄，时间有多么大的优势？可以设立规矩，抹杀规矩，改变规矩，也可以用来维持规矩。

　　“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他的起跑位置和那条最便捷的跑道，大部分人在懂事之前只学会怎么跑得更快，走得更稳，人到中途才学会选择。你选的这条路，虽然不一定是最便捷的，但能够一直这样走下来，我很欣慰。作为老师，我最后教你的就是认清你现在的位置。”

　　“你的位置现在与三个家族紧密相连，其中的差别要分清楚，关系维持更要时刻注意，铃木家是你的根基，也就是说，相互交错，荣辱与共，它是最容易查到却最难查清的底牌，埋得越深，站得越稳。坂川家是你的助力，利益结合要把握适度，太多了不容易脱身，太少了没有可供信任的筹码，你和他们家没有血缘关系这点很好，还要记住一点，你母亲是坂川希，不是铃木希，而你，有时候必须是铃木柠。仁王家是你的退路，退路，先要成路，然后才考虑其是否隐蔽，安排牢固的后方这种事越早准备越好，这点你做得远远不够。这些话，都记住了吗？”

　　坂川柠点头：“是，老师，都记住了。”

　　“铃木家的长老会里面关系错综复杂，你外公和我还在世上一天，便能护你一天周全，这段时期你要全力编织自己关系网，在识人这一方面，我比较放心。你现在也长大了，之前作为小孩子的优势也没有了，所以，在防人这一点上要有所长进。铃木家在海外的势力是薄弱项，所以即使很多人反对，这些年来你还是走得颇为顺畅，而这前提，不过是没有触及那些人的固有利益。”

　　籁谷庆太郎停住话语，看向一边聆听一边沉思的少女，满意的露出一道笑容，来往几步棋后继续道：
　　“与你年龄相仿的年轻一代，会有一些你今后大半辈子都得打交道的人，若是遇到有能力又有动机侵害到你的人，没有把他打压到最底层且一生不能翻身的信心就不要出手，能避则避，暗中使绊子的手段要熟络但不要轻易动用。落井下石的人很多不会缺你一个，雪中送炭的人很少但要想清楚送什么人送多少合适。这些话那你权且听着，将来遇到这些情况还得由自己来决定，老人的话，也就过过耳朵罢了。”

　　坂川柠失笑：“我觉得挺有意思，到时候肯定记得，就是怕做不到。”

　　“做不到很正常，我也做不到。”籁谷笑了笑：“下面的话我希望你能做到：
　　跟随者多为两种人，忠心但没有特殊才干的，有特殊才干但不能保证忠心的，这两种人都值得保留，前者要真用，后者要重用。唯有一种人要谨慎，忠心且有特殊才干的，这种人需要的东西你往往给不起，对于这种人，最好的方法是不亲近但给予足够的尊敬和帮助，而且最好不要亲自搭手。如果他有更好的施展平台，那就是你放手的最佳时机。不要担心没有可用之人，坚信我们要做的事并非那么重要和不可取代，心腹最多只能有两个，而且要有亲疏之别。”籁谷庆太郎想到一些过往，脸露怀念之色：

　　“你选择的这条路注定你只能在有限的人选中选择自己的未来伴侣，但相对于那些家族培养的世家子弟来说，你所拥有的便是自由，这一点，从你母亲的两段婚姻中你应该可以看出。联姻是一种信号，有时候是结盟，有时候是宣传，有时候代表着合约，有时候仅仅是为了平衡家族中某一支的关系。小柠，能教你的就这么多了，老师说的，不一定全都适合你，只是希望能对你有所裨益。”

　　坂川柠愣了愣，语带不舍：“老师……”
　　籁谷庆太郎豁达的笑出声：“一门课花了八年时间才结业，不能算是好成绩啊，这么多年来，之前我说的话你记得最清楚的是哪一句？”又指了指棋盘：“小柠，你快输了，好好想想下一步。”

　　“财物、权势、智能、名誉都可以和感情相互兑换，但是都不划算。”坂川柠分心看了一眼棋局：“用利益来守护感情不过是句自欺欺人的空话。”
　　老人笑了，脸上的皱纹更加舒展开来：“那年你才七岁啊。”

　　难得失态的坂川少女手指间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动容的望着老人的笑颜：“老师，也一直记得吗？”
　　“小柠。”老人收敛笑意，肃穆而严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颜色，只有一种颜色就像布景板，颜色太多太全只能当调色盘，你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孩，优点难以磨灭，缺点同样已经成型。

　　坂川柠张了张嘴，却听见老师一声叹息：“你忘了自己最初的颜色。”
　　口中酸涩，却吐不出一个字，沉默良久后盯着棋盘说：“老师，我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