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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进宫谢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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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庆隆二十二年二月初六,谢鹤亭清楚地记得自己前世被册封为公主是也是二月初六,不过是二十五年的二月初六罢了。她前世第一次进宫是以重臣亲眷为太后祝寿的名义,这一世的第一次是以功臣之女嘉懿县主向太后皇后谢恩的名义,不知道这一次会有什么样的结句。
谢鹤亭想着,就坐着专门接送宗亲女子和命妇的车轿进了重玄城。
重玄城分了内中外三层,最外面是上朝及各处处理政务的地方,中层是皇帝处理政务及居住的地方,而内层就是与皇帝有关女眷的住所。谢鹤亭一坐上轿子,就开始数数,从皇城门口到太后所居的长乐宫一共过了十三道门槛。
轿子在长乐宫门口轻轻落下,谢鹤亭被琴宁扶下了轿子。因为宫中规矩多,所以她带了更加沉稳的琴宁来。
“见过谢夫人和嘉懿县主。”长乐宫门口已经有一位女官在等候了。
谢母等谢鹤亭走到身边,才对那女官说道:“有劳大人了。”
谢鹤亭则在一边含笑点头。
“那请二位跟我来吧。”女官板着脸,转身就要往里去。
谢家母女自然跟着,往长乐宫正殿而去。
长乐宫正殿内,太后徐氏正端坐在上方,皇后和贵妃在两边,下面坐了两排人,都是各宫嫔妃。
“臣妇柳氏携女谢氏参见太后,太后娘娘福寿康安;参见皇后,皇后娘娘千岁金安;参见各位娘娘,祝各位娘娘喜乐长安。”
谢母在前,谢鹤亭在斜后方,两人规规矩矩地跪地叩首。
“平身。”徐太后抬手示意。
谢母和谢鹤亭才一起缓缓起身。谢母端着双手合在腰际,微微颔首道:“我和小女能有如此荣耀,皆是皇恩庇佑,吾等皆不胜欣喜。”
“这也是你夫君战场得力,为我兖朝安定付出心血的结果。”徐太后笑道,“还站着干什么?赐座。”
不一会就有侍女搬了两个绣墩过来,一左一右的放在了太后下首,众妃嫔之前。
谢母推辞道:“太后圣恩,我们自然铭记于心,只是这位子怕是不合适。”
徐太后一笑,“无妨,还是坐着说话合适。”
谢母这才上前坐下,谢鹤亭前世虽然见过不少比今日还要大的场面,但是今日是这一世第一次来,自己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便得表现出矜持内敛才行,一路上极少说话,谢母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她见谢母上前坐下了,便要跟着上前坐下,只是自己的那个位子上面就是琬贵妃,前世自己同她有些不愉快,不过今世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谢鹤亭不过犹豫了一下,就要上前入座。
这时,上面的徐太后开口说话了,“这位就是嘉懿县主吧。”
谢鹤亭马上站在了原地,颔首道:“是。”
徐太后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谢鹤亭顿了顿,提着裙摆走到了徐太后面前。
徐太后仔细地看了看谢鹤亭,笑道:“不错,是个体面标致的姑娘。你外祖母给我的信中也经常提到你,说你懂事乖巧,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太后娘娘过誉了,臣女愧不敢当。”谢鹤亭平淡有礼地说道。她前世在宫中陪成为了太皇太后的徐氏很久,虽然前世的她无法阻止庆隆帝的赐婚,但是最后也是她帮助自己脱离了京城的苦海。于谢鹤亭而言,徐太后比不上自己的亲外祖母,但是也将她看成自己值得尊敬的长辈。
徐太后拉起谢鹤亭的手,问道:“平日里喜欢干些什么?”
“女红之类的女儿家常做的事而已。”
“你外祖母信中还说你喜欢读书写字,还能帮她处理些府中琐事呢。”徐太后说道。
谢鹤亭莞尔道:“书不过是闲暇时随便看看的,府中尚有舅母在,我只是经常陪着外祖母而已。”
徐太后听后,有些满意地笑了,她拉起谢鹤亭的手,仔细看了看又放下了,“那也不错了,我倒是也想要一个孙辈的小女孩在我身边呆着,只可惜这宫中一个合适的公主也没有。”
谢鹤亭大概猜出徐太后的意思,没有出言回应,而是微微侧脸看了谢母一眼。
谢母眨了两下眼睛,向下看着,谢鹤亭便继续沉默着。
一边的皇后突然开了口,“是啊,宫中都没有这么大的公主在呢,最大的那个今年也不过五岁。”
“淑华年幼,但是也常常思念皇祖母呢。”下面靠后的一个妃嫔接过了话头。
谢鹤亭前世时关于宫中的事就记不大清了,除了皇后外,也只记得那几年庆隆帝的几个得宠有势的妃子,其他的最多只有个印象。眼下接话的这个很陌生,要么是不得宠的,要么是在前世自己进宫前就已经没有资格出席大的场面了。
“淑华乖巧懂事,既是如此,也该多带来给太后娘娘看看啊。”琬贵妃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偏偏是一副花朵般的笑脸,让人生不起气来。
那妃嫔听了,微微垂头,又不得不找补道:“哪里的话啊,淑华年纪还小,怕冲撞到太后娘娘罢了,还得再好好教导呢。”
“是吗?那确实得好好教了,都五岁了,居然连基本的规矩都不会,你做母亲的居然害怕孩子冲撞到她皇祖母。”琬贵妃抓着话头不放,场面一时冷落了下来。
皇后看了一眼贵妃,琬贵妃自是不怕地看了回去,皇后再看了看那妃子,圆场道:“桐婕妤不过是尊敬太后,又怕小孩子顽皮罢了。淑华活泼可爱,之后一定要常带来长乐宫,好让母后多享享天伦之乐。”
“是。”桐婕妤离座行礼后,才缓缓坐下。
“好了 ,哀家喜欢孩子,不管是什么样的,活泼些的乖巧些的,都喜欢。”徐太后也跟着缓解了下气氛。
谢鹤亭站在那边有些尴尬,不知该继续站着还是坐下。
徐太后倒是又看了过来,“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谢鹤亭说道。
下面的谢母恭敬地对太后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小女其实才十四呢,只是平常用了虚岁。”接着又朝谢鹤亭嗔道:“今天对着太后娘娘怎么能用虚岁呢?”
谢鹤亭马上明白过来,抿着嘴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徐太后倒是不介意,反而追问谢母道:“那就是还未及笄了?”
“是呢。”谢母笑道。
“那是要趁着册封和父亲的晋升,来好好办的了。我还想若你满了十五,就来我这里当几年女官,好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谢母正要说两句场面话,那边的琬贵妃就马上跟上了话头,“十四跟十五也差不了多少,嘉懿县主是几月的生日啊?”
谢鹤亭轻声回道:“禀娘娘,是三月末。”
琬贵妃呵呵笑了两声,“那也就不远了啊,其实算是十五也行,侯夫人不必计较那一两个月的。”
谢母虽不认识琬贵妃,但是从自己进殿之后这妃子的所作所为,觉得不是个一般人得宠的,必要小心应付。当然她本来也是个规矩有礼难以让人挑错的人,所以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太后娘娘面前怎可随意,必要实事求是的来。”
“不错,我看这嘉懿县主是难得的端正文静,不如及笄后就进宫陪陪母后吧,儿媳平日处理六宫事不得空,倒是得劳烦其他姐妹多来母后面前尽孝了,若是嘉懿县主也能来,那我肯定会更加放心的。”皇后对太后说道。
皇后倒是会说话,既提了自己的辛苦,又提了是自己让其他妃子常来长乐宫的,如今又拖上了自己,后来若不是太子出事,只怕这皇后就能稳稳当当地做到太后了。这话谢鹤亭是不敢接的,下意识地看向了谢母。
谢母酝酿着话头,就要开口,就被琬贵妃截走了。
琬贵妃嘴一撇,扬着长眉,开口道:“嫔妃们常来当然是因为对太后娘娘有孝心,皇后娘娘一心处理宫中事务,哪里有空啊。”
皇后脸上有些不悦,又马上端起笑脸来,“妹妹们当然是有心了。”
“哼。”琬贵妃又是一横笑,扭正了身子,不说话了。
太后见两方消停了,才继续对谢鹤亭说道:“那等你过了及笄就进宫来陪陪哀家吧。”
谢鹤亭见目前没有什么台阶可下,只好点了点头,“臣女能进宫陪伴太后娘娘,是臣女的荣幸。”
“好。”徐太后满意地拍了拍谢鹤亭的手。
谢家母女进宫是巳时初,坐了那么久的轿子又说了一会话,就已经到午时了。
徐太后留了她们吃午饭,皇后贵妃等人就先行告退了。
“刚才没有问,你外祖母身体还好吗?”徐太后坐在上首,一边的宫女正在给她布菜。
谢鹤亭板正坐着,尚未动筷,“外祖母身体还可以,尤其是知道舅舅晋升之后,还能在席面上饮两杯酒呢。”
“你外祖母从前就会酿酒,我进宫前你外祖母送了我两大坛子,如今只剩一小盅了,被我埋在梅树下面了。”徐太后说道,说着就有些伤感上来。
谢母连忙舀了一碗鸡汁羹送到徐太后面前,“太后娘娘不必伤感,母亲虽然已经多年不曾酿酒了,但是知道鹤儿册封进京的事,又做了几坛子。只是时间未到,所以没有带着,等酿好了,臣妇一定给太后娘娘送来。”
徐太后含笑喝起了鸡汁羹,略喝尽了,才又说道:“那我就等着了。”
“嗯。”谢母应了,又夹了块菜到太后盘中。
太后依旧吃了。
这一顿,三人面上都吃得开心。
午后要走时,徐太后赏赐了不少东西,皇后、贵妃和几个位分高的嫔妃也送了些锦缎首饰来,谢鹤亭只带了琴宁来,谢母只有两个贴身的丫鬟,最后还是太后安排了几个内侍,才能带出宫去。
晚上,谢母难得和谢鹤亭同在一处准备休息。
临睡前,谢母仔细地打量着谢鹤亭。
谢鹤亭将外衣递给了一边的阮宁,见母亲一直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地一动,“怎么了?”
“今日,太后的话,你是怎么想的?”谢母说道。
谢鹤亭坐到床上,垂头想了想,回道:“左不过是进宫陪太后罢了。”
“你可知皇帝的疑心有多重?后宫的争斗又有多凶险,今日皇后与贵妃之间你还看不来吗?宫中之势虽有太后看着,但是难免会伤到无关者。鹤儿,我不希望你身上沾到一丝一毫的污垢。”谢母语重心长地说道。
谢鹤亭抬眼看向谢母,那种担忧和郑重是她前世里也极少能看见的。她无奈地一笑,眼下的这种情况也难以改变,自己未曾及笄,连有婚约这种借口也用不得,自己心中虽有大概得改变命运的方法与路径,但是到了该行动的时候,就停滞不前,生了随波逐流的心思。
她脑子里又闪过了不少事,心中也乱了起来,只好说道:“应该无妨,走一步看一步,总归有办法的。”
谢母无可奈何地看了女儿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有什么事,我同你父亲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你出事。”
“知道的。”谢鹤亭闻言,眼睛一下子湿润了,立刻转身装做铺床的样子,才不至于让自己眼泪滑落的样子被谢母看见。
谢母又何尝看不出女儿背过身去的原因,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只是更加坚定了不让女儿卷进争斗的心。
入夜,两人躺在床上,背靠着背,各自想着心事。
谢母想的是如何保全女儿的一生。
谢鹤亭想的是自己提前进宫后,那外面的产业该如何处理,还有宣怀璟的婚事该怎么让他们家提前举办......一桩桩一件件想完,就已经落东树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