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之渺然》楚小兮

2、第 2 章

　　如果有人告诉你，大学就是个伊甸园，女生一律白衣飘飘，香气袭人，而男生一概器宇轩昂，满腹经纶，那绝对是个谎言。
　　实情则是：
　　这里面的大多数人正饱受着证明青春的某些小豆豆的折磨，顺带一片学业摧残，恋情波折所致的惨淡黄绿之色。

　　如果有人告诉你，企业里的精英们个个英俊不凡，俏丽能干，每天精神奕奕地出入各种豪华场所，声色犬马，歌舞升平，那也绝对是个谎言。
　　实情则是：
　　为了抢夺大CASE，为了更好的年终业绩，经常一组人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熬得没日没夜，筋疲力尽，结果还未必一定如愿！

　　如果有人告诉你，所谓的作家写手，就是在每个阳光和煦的午后，于音乐流淌的星巴克里，一边品茗咖啡，一边轻敲笔记本的优雅人士，那么……

　　我们冰雪可爱的楚小兮同学，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公寓里那满满一室的“脏、乱、臭”，去印证那更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切，但凡截稿前期，不作女鬼状已算罢了，还谈何优雅？

　　这天中午，当屋子里的最后一袋垃圾清出去后，小兮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只剩连连喘气的份儿。

　　作为一个宅女。
　　作为一个其实真的不算太宅的宅女。
　　楚小兮曾经无数次自卑于自己的家政天分，就好像她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何每次赶完稿后，自己的房子都会沦落到垃圾堆的境地。

　　而所幸运的是，就跟大多数大学生和企业精英一样，略加收拾之后，她依然可以掩盖住那阴暗的所有，仿若一切从未发生过。

　　难道说，我们每个人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都暗藏着这般不堪的一面？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比一比谁的伪装更经得起水银灯照射而已……或者，她可以就此为题才码篇新文？想来也是挺有市场的。

　　楚小兮看着周遭形色各异的人们，拉着地铁里吊环继续晃啊晃，笑眯眯地想着。

　　然而一个小时后，站在“皇朝”宽敞明亮的大厅，对着朝自己款款而来的张大美女，小兮立即把方才的念头丢到一边，最起码眼前这女人，即便是睡觉也仍旧会一丝不苟，一如女皇般高贵。

　　有些人，装B不成，则变了傻B。
　　有些人，装B到了极致，便成了境界。

　　此人无疑是后者中的翘楚。

　　“皇朝”当代掌门人的气场可不是一般的强大。

　　张倩在楚小兮近前站定，环起手臂，上下打量了下她，方才略略挑了挑眉，淡淡出声道：“我说，你这次究竟又宅了几天？稿子都写完了？”

　　还记得上次这笨蛋为了赶稿居然闭门半年不出，吃喝一律外卖了事，后来竟还折腾出个什么轻度贫血，一念及此，张倩便暗恨不已。

　　宅归宅，有她这么宅的么？不务正业也就算了，连自家身子也不管不顾。

　　小兮正欲上前表达一下对闺蜜的友爱之情，在听了这话后，向前的双臂不由僵在半空中，本来挂着的一脸灿笑，也瞬间崩塌下来。

　　不是吧，她满腔悲愤，低头瞅瞅自己。

　　头发洗过了，衣服也换过了，还特意找了支唇彩抹过才出的门，为毛这会子竟，竟还被人当成一头刚放出来溜达的……猪？？

　　又瞄了眼张倩，那杏仁色的卷发，精致的妆容，做工考究的套装，小巧的钻石耳环，甚至连指甲涂抹的花色都搭配得恰到好处，连小兮本人都不能不叹服三分。

　　只不过她叹的是，成就美人，需要的工序以及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一般的多啊……话说，这背后可都是哗啦啦的真金白银哪。

　　若是她的话……

　　想着这样装扮的自己，踩着细尖的高跟鞋，在地铁汹涌挤逼的人群中穿行，楚小兮仿佛感到有一道雷劈在了天灵盖上，打住！千万打住！

　　好吧，她认命地想道，虽然自认为已经整的差不多了，可是在苛求完美的人类面前，自己这辈子是甭想抬头了，既然如此，那也没啥好纠结的了。

　　向来懂得自娱自乐的小兮很快就想通了。

　　“呃，票呢？”

　　忆起此行目的，楚小兮马上伸出爪子，顺带附上一脸谄媚的笑，就差没摇尾巴了。

　　直奔主题一向是小兮的美德。
　　尤其，那主题还是她心心念念之物。

　　张倩登时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本欲借机再教训几句，却在接触到小兮无比渴求的目光后，心中一软，带着几分无奈地将手中的票递过去。

　　罢了罢了，还是下次再说吧。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
　　猪也不是一天能成器的。

　　张倩默默安慰自己。

　　只是瞧见小兮接过票后，那眼角眉梢自然而然溢出来的欢喜之色，她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兮子啊，我就不明白了，就你内五音不全的破底子，干嘛会迷上这个啊？”

　　以这丫的资质，能唱全一首歌就不错了，居然对小提琴这么需要天分的东西着迷，而且一迷就是长长的五年，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难不成，你看上那个陈明明了？”

　　张倩见她半天不答，忽地心底起疑。

　　楚小兮把票放在手里翻看了会，然后喜滋滋地收进小包包里，这东西一到手，心情便是大好特好，完全不在意好友抛过来的那一抹鄙视。

　　“喜欢就是喜欢啊，喜欢还需要理由么，况且音乐无国界嘛，既然我这么外行的人都喜欢，说明他的小提琴确实拉的很好啊！”

　　那个人啊，十二岁便能凭着一曲“醉玲珑”在国外创出一片天空，可真称得上是当世皎皎之人物了，她就算心有所慕也没啥好稀奇的吧。

　　只不过呢，她暗暗想，那个站在尘世喧嚣之上的人儿，是不是也一如他的音乐，那般的空远、清澈，仿若看尽一切，却终究不忍归去……

　　张倩咬牙切齿，KAO！险些忘记某人只是空长着一个貌似聪明的脑袋，实则是头纯粹的单细胞生物这个事实。

　　都说人类一思考，上帝便发笑。
　　而小兮一思考，估计大地之母能感动得痛哭流涕。

　　你想啊，千万年后还能出现一只会思考的返祖动物，这容易么这，那简直就是奇迹中奇迹啊。

　　所以，张倩很冷静地看了她一眼：“慢走不送。”毅然转身离去，有这功夫和笨蛋纠缠，还不如花在正经事上。

　　只是，步进电梯里的她仍忍不住去回想，当初究竟是怎么跟这家伙混在一块的……

　　俗话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
　　而张倩和楚小兮，根本就是黑与白的天地嘛！
　　这天雷地火是怎么勾起来的？

　　张倩苦思之后，最后决定把这一切归结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一时迷途，以致误交匪类。

　　而那一边，正在美得心头直冒泡的楚小兮当然不知道好友此时的百转千折，演奏会的票是明晚的，在本市唯一的一场，也是陈明明今年巡演的最后一站了。

　　一想到很快就可以看得那个人，她心中克制不住的又是一阵兴奋。

　　千万别误会，楚小兮同学当然没有“爱”上某大神！

　　基本上，以她的想法，人和神，始终是要保持距离的。

　　陈明明在某个意义上是神。
　　或者说，他在小兮心里，已经跨进了神的行列。

　　那么，他们之间便不可能也不会发生点什么，但这却并不妨碍小兮对他的思慕，有的时候，能够远远地看着一个值得的人，也是一种平淡的幸福。

　　小兮很珍惜这种幸福。

　　可惜，人生往往是魔幻的。

　　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命运便能轻易改变轨迹，而此时的小兮也料不到许多年后，一些她只愿仰望，不可亲近的人，会走进她的真实生活中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半个小时后，小兮已经在城中某个偏僻的角落里挥汗如雨了。

　　一碗面。
　　一碗好吃的面。
　　一碗热辣辣好吃的面。

　　对着眼前不剩一点渣子的空碗，小兮泪流满面，以古龙大叔的方式默默下着注解，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美食更让一个宅了很久的人感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