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叶]枫叶和雪》卿太郎

1、枫叶和雪

　　枫叶和雪

　　第一次见到弥一大人的时候，我才刚到江户不久，那时只是觉得，原来男人也可以长得这般好看。

　　然后，这样好看的弥一大人问我，要不要接保镖的工作。之前还因为害怕和人正面对决而在街上被萍水相逢的弥一大人救了，现在他这么问我，着实让我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弥一大人头发的颜色很浅，眼睛的颜色也很浅，雪白的皮肤配上浅红色的和服，非常的漂亮。弥一大人的眼神总是淡淡的，喜欢在黄昏的时候跑去梅造的酒店喝上一杯。那时候，店里也一定会有漂亮的阿竹小姐，一口一口地抿着酒。

　　梅造是一个长相和说法方式都十分凶悍的男人，可是他的女儿娟却是个热情开朗的女孩。我觉得能教出这样女儿的父亲，一定不是什么坏人。

　　娟告诉我，就是因为她父亲的这种性格，店里一般只有熟识他们的常客回来。生意不好也不坏，通常我就只能看见弥一大人和阿竹小姐在，有时一个叫松吉的打造首饰的手艺人也会来。那时，我被弥一大人拜托到梅造那边，让我能够在没有工作的时候能有一口饱饭吃。

　　然后便慢慢听说了，几个到梅造店里的常客，包括梅造，都是一个名为“五叶”的盗贼团的成员。说是义贼，专门绑架一些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得到赎金。

　　弥一大人问我要不要加入，可是我知道，我已经脱不开身了。身为长兄的我将家业抛给弟弟来到江户闯荡，我需要钱，需要能够寄回家乡的钱，让家里人放心。即使我明白，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或许和所谓的武士精神背道而驰。

　　然后，我遇到了八木大人。他告诉了我许多东西，包括他一个已经去世了的友人，弥一。

　　弥一大人和八木大人口中的弥一一定是两个人吧，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我跟着梅造去见到了隐居老人。他们总是把绑来的人质放在老人那边，老人住在江户的郊外，很少会有人去。随后我慢慢了解，原来隐居老人曾经也是盗贼团的一员。是一个很大的盗贼团，现在隐退了。

　　老人告诉我，他一直听梅造提起弥一大人，可是弥一大人始终推脱着不肯来见他。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起，我忽然很想知道弥一大人的来历。

　　他把我推荐到他所在的桂屋做保镖，让我有了一份稳定的工钱。我们的房间离得很近，稍微大声些说话，在我的屋里就能听见他的声音。可即便他能将桂屋的女孩们哄得这么开心，他的眼神仍旧是淡淡的，不知道看向哪里。

　　他总是不愿告诉我们他的过去，他说，忘记过去才能够更好的享受现在。

　　及时行乐，不要纠结于过去。我一直认为弥一大人是这么做的，直到一个名叫“仁”的家伙出现。

　　弥一大人忽然不见了，在那晚我告诉八木大人弥一大人的肩上并没有什么烧伤的痕迹之后，谁，都没再见过弥一大人。

　　我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撒谎，可是八木大人却没有拆穿我。阿竹小姐告诉我，弥一大人的肩上，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像是枫叶一般的烧伤。莫名的，我就能够想象，艳丽的枫叶攀附在弥一大人雪白的皮肤上，妖艳异常。

　　在隐居老人告诉我关于弥一大人还被叫做“诚”的时候的事之后，我便忽然不怎么想知道了，关于弥一大人在脱离白乐盗贼团之前的事情。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弥一大人没有回桂屋，也不在梅造的店里喝酒。我撑着伞在江户的街道上茫然地寻找着，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弥一大人一定会在八木大人的朋友的墓前，那个同样叫弥一的男人的墓前。

　　在天空刚刚变亮的时候，我在墓地里找到了匍匐在那边的弥一大人。四周雪白的一片，弥一大人安静地趴在墓前，安静地如同又回到了下雪的夜晚。

　　“弥一大人，你果然在这里。”

　　弥一大人抬起头，他总是淡淡的眼里，终于多出了一丝情感。晶莹的泪珠沿着他被冻得苍白的脸颊滚落，然后，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了母亲一般，他突然扑到我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如果那些伤心的往事能够随着这些泪水一起流尽就好了。”我安抚地拍拍弥一大人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背脊，这么想到。

　　墓地是在一个偏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弥一大人突然站了起来，我慌忙跟在他身后，却听他淡淡地说道：“政，雪已经停了。”

　　我停下步子，看着他淡红色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这个苍白的世界里。

　　冬天，枫叶早已掉落。

　　在神社的石像前，弥一大人颓然地坐在那里。我拿着一串丸子走到他面前：“饿的时候，觉得什么东西都很好吃。”

　　他张开嘴就吞了一个丸子，然后笑了起来，脸颊爬上和他衣服相近的淡淡的红色。大雪过后的天气，虽然寒冷，却晴朗得没有一丝阴影。

　　弥一大人说，下一次的目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