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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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做了梦。关于很久以前。
先是十岁的我。
爷爷用无影扇弹我的额头，“你怎么能把比你还小的小孩推下湖呢？”“路那么窄，不推他下去的话我就要掉下去了啊！”那时的我天真地答，“不是他下去就是我下去，他没我强，所以他下去了！”
然后是十五岁，“你又把邻居的小孩弄哭了？”“我只是捏了他的脸！他长得那么可爱……长大一定是个帅哥！他要比我强，让他也来捏我的啊！”
而后是十八岁，二十岁……那些被遗忘了的往事一件件，一桩桩……全都从记忆某个角落跑了出来，把我的过去一一呈现。
“你怎么总这样？”梦里的爷爷似乎有些无可奈何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谁叫他们没我强！”我理直气壮。
是的，他们没我强！所以他们会哭，他们注定被我欺负。这个世界，成王败寇，力量决定一切。强者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弱者，只能永远哭泣。
没有人值得同情，没有人值得信任，没有人值得帮助。谁都不是无辜者。
只是情绪被带走的原因吗？只是因为被带走了八岁前的记忆吗？
如果真是那样，风之一族的教育也未免太成功了。
我想我知道自己其实并不需要所谓的情绪。
我知道我自己是怎样一个人。
我知道，但是爷爷并不了解。
我本身就是一个薄凉的人，爷爷的期待，我并不是不明白。
只是我害怕，我怕那些情绪会让我有所顾忌。我怕自己有弱点……我怕所有我不能掌控的一切。
那个十岁时桀骜不逊的男孩，那个十八岁心机深沉的少年，是我的家人吗？我唯一的家人吗？我应该对他特别一些吗？……我不知道。
那顺着发丝滴下的点点血迹，那满地的碎片痕迹，那似本能的一声“小心”，那是他保护我的方式吗？十几年前是那样，现在又是这样，总是牺牲自己来换取我的安危吗？所以，我应该对他好一些，是吗？我真的不清楚啊！
我睁开眼，仍是一片模糊。揉了揉，手背一片湿润，……眼泪吗？……
我在哭？
为什么会哭？
……那样钻入骨髓的痛，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顺着窗户爬进风家哥哥的房间，他头上裹着纱布，居然睡着了。
这就是我的家人吗？我的手抚上他的脸，他的眉毛很浓，鼻子很挺，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白天总是闪着算计的眸子。一副不设防的睡脸。这就是我唯一的哥哥？为什么总是笑？为什么遇到那样的事，还笑得出来？他的呼吸一深一浅，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我一伸手就捏住他的鼻子：“给我起来！还曾是风之一族长老会的人呢！怎么能这么没警觉性！”
他睫毛轻颤，然后捂着鼻子坐起来，“……你还没闹够么？”随后又去看闹钟，“嗯？！都八点了！我上学要迟到了！”
“今天不上学！”我拉着他的手，“你还真以为你是普通的十八岁高中生么？这里只是个虚幻的动画世界！除了我们，他们都只是根据作者剧本在演的演员！”
风哥哥坐了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一副笑笑的样子，“在上帝眼中，我们又何尝不是在根据他的剧本在演的演员？”
他一句话把我说得愣在那里。
我们都是演员？
是啊，在上帝眼中，我们都是演员。
上帝的剧本，叫做命运。
命运。无法选择的剧本。无法拒绝的角色。
我们和动画里的人物完全一样，只是剧本不一，角色不同。
“你可知道风之一族的封印之地是什么地方？”风家哥哥脸朝向窗外，阳光在他的睫毛上闪着点点金光，“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似乎连时间都死了。我用了四年，整整四年，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才接通这样一个你所谓的虚幻的世界。”说着又来看我，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来到这里，我才发现那四年里我完全没有长大，身后居然还有一个四岁的你。应该说，是以前的风尘。”他看我一副完全不了解的样子，伸出手来揉揉我的头发，“那就是你的情绪。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个真正的小女孩，她为什么在风之一族的封印之地还会长大，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明明害羞得要死却又到处表白，我甚至也不知道她的声线为什么那么弱。我不想知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她，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她妹妹。”
“别说了别说了！”又是那样的味道，又是那样寂寞又悲伤的气味。我讨厌这样的气味！我讨厌这样温柔的风家哥哥！我讨厌自己从心底泛上来无力又心酸的感觉。
我想去捂他的嘴，我想去蒙他的眼睛，让他把苦笑和眼泪全都收回去。他却拉住了我的手，继续说了下去，“然后风家的父母来孤儿院收养了我们。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和风之一族有关，但他们对我很好，也不像有什么特殊能力。所以我想，也许他们只是普通的现世中不存在的人吧。你知道，我从一出生就是风之一族的长老会成员，关于父母，我现在已经完全记不得他们是什么样子……”
“我叫你别说了！”我的声音那样无力又嘶哑。
他顿了顿，仍是接着说了下去，“这个世界比风之一族有趣得多不是吗？然后你来了。我不确定，我害怕是风之一族的人发现了我，我害怕那场车祸是风之一族的阴谋。我只有试探着靠近你，我多害怕真的失去了我唯一的妹妹……”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直到那天，你那么熟练地打以前的风尘完全不会的网球，那么轻易又毫不犹豫地把我面前的碎掉的网球拍挡下来，我才确定，我真正的妹妹回来了！所以，不要怕……我会保护你，我会好好保护你，我唯一的妹妹……”
他知道我当时挡下网球拍的目的吗？他知道在他受伤时我真正想做的事吗？……他就这么认定了？他就这么轻易地相信我？这样的我，他居然说要好好保护？……这样的我，值得他保护么？……
他的怀抱很温暖，我听到他的心脏很有节奏很有力的急速跳动着，他的头埋在我的肩窝那里轻轻颤抖着，我不敢看他，我眼前一片模糊。这就是我的哥哥吗？这就是所谓的家人吗？他甚至不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就接纳了我吗？………家人吗？
……也许，我应该对他好一点。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只好把头也埋进了他的怀抱里，“……爷爷说风之一族的人迟早会发现的……他只能来这里提醒我们这一次……要提高警惕……”
也许，我可以对他好一点。
“……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在那之前……”风家哥哥把我从他怀抱里推开，脸上又恢复了以前那种邪邪的笑意，“在那之前，你好好找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吧！”
“你的重点是要有钱吧？” 我鄙视他。
“当然！”他理直气状。
然后我们就一齐笑起来，很开心，很温暖，很有默契地笑起来。
我的哥哥吗？……
我决心要对他好一点。
……有家人的感觉，好像也不是太坏啊……
“哥哥。”
“嗯？”
“没什么，只是随便叫叫。”
“那再叫一次。”
“哥哥。”
“再叫！温柔点～”
“……你去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亲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