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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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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下让一下,别挡门口!”阿悦抱着一堆试卷从门口挤进来。
自从那天三件事轰动学校后,高二一班就成了著名的打卡景点。
大家惊奇的发现——三个事件的主人公竟然在同一个班!
这不得来看看热闹。
高二一班前后门一到课间经常围的水泄不通。
阿悦把卷子分给前排几个人,让他们发,自己抹了把汗跑座位上坐下,对着我发牢骚:“我去,这么冷的天我都能出汗,咱们班门口二氧化碳浓度有点过高了哈,班里都快成蒸笼了。”
“心静自然凉,”我瞥了她一眼,笑她,“你一天咋咋呼呼跟个假小子一样,不体热才怪。”
“哦哦哦,我是假小子,有些人是真小子。”阿悦拉长声音,“还有些人是真的大姑娘,黄花大姑娘!就跟那古代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男人见了脸摸摸手就得私定终身那种,这大姑娘呀,就得配真小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乱说。”我被逗笑,打闹着推了她一把,脸上却隐隐发热。
“你可别在这矜持了,现在很多人都对蒙西可好奇了,你可得抓紧点。”阿悦凑到我耳边小声说。
“抓紧什么?”我把书立起来,作势要好好看书。
“别清高了我的姐,合着皇上不急太监急呗,”阿悦一把把我的书扣下,“你别说,蒙西那小子之前太低调中庸,跟个隐形人一样,现在一看,倒是很有几分姿色,听说今天早上还被学妹送告白信了。”
“我对你的喜欢不比张鹤学姐差的~学长~我,我晚上想你想的睡不着,请接受我的告白!”阿悦掐着嗓子故作扭捏学小学妹说话。
“蒙西回什么?”我有点好奇。
“他?听说他莫名其妙看了那女的一眼就走了,等学妹手都举酸了抬起身一看,早没人影了!”阿悦捶桌狂笑。
我不经意回头看了蒙西一眼,这家伙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转笔,一副门口的热闹跟他没关的样子。
这副淡定劲让我有点心痒痒。
我磨磨牙,凑到阿悦耳边窃窃私语,她听完睁大眼睛盯着我,“你挺猛啊小鹤,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我翻了个白眼,“你刚不怂恿的挺起劲的么。”
*
我跟阿悦聊的正欢,突然听到门口嘈杂声渐弱。
“滚一边去,好狗不挡道。”黄浩一把推开几个看热闹的人,脸色阴沉的走进来。
他左胳膊打了石膏绑了吊带,看起来是骨折了。
身后跟着的卷毛、四眼也是鼻青脸肿,身上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和缝针包扎的处理痕迹。
走在最后面的安琪身上倒是没伤,但脸色苍白难看,是化妆都挡不住的疲惫。
班里安静两秒,门口看热闹的也纷纷识趣离开。
谁都不想这时候触这群人的霉头。
“他们怎么被打成这样?”等他们到后排落座,班里才渐渐响起正常的交谈声,我趁机问阿悦。
“上次校长不是让他们以后别在学校内打架了嘛,他们最近经常跟外校的打架,那种混战谁管下手轻重,人家也没不打脸的规矩,逮到哪儿揍哪儿呗,咱们学校算好点的了,其他几个学校风气更差,那的混混也更横。”
阿悦悄声道,她语气里有点唏嘘,可能是看平时在校内耀武扬威的混混被打成这副惨样,难免感叹。
我却觉得痛快,同时骨子里对这些混混的鄙弃又更深了。
“又没人逼他们打架,这种自甘堕落的人总会有被人踩在脚底的一天。”
*
晚上八点二十。
第二节晚自习上到二十分钟的时候,班里突然停电了。
连续几天都有这种情况,听说是学校最近在增容更换变压器,剩余的变压器到洗澡的时间点会超负荷运行,一般会停电十分钟左右。
管晚自习的老师会让大家当课间休息,上上厕所接接水,正好放松一下。
班里很躁动,这种停电的时候大家都莫名兴奋。
“给,你可得悠着点啊,注意安全。”阿悦悄咪咪递给我一个布兜,沉甸甸的。
这是我让她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带过来的。
我拎起布兜拍拍她的肩,示意自己知道了,就摸黑从前门溜了出去。
刚下楼梯拐角,一个靠着阳台的身影映入眼帘。
“叫我出来干嘛?”蒙西的声音有些低沉,在宁静的黑夜中很松弛懒散。
或许是温柔的假象,我总有种自己是被允许更放肆的感觉。
被纵容着的感觉。
“逛校园。”我把布兜扔他怀里,有些雀跃地扶着楼梯把手借力轻巧地一格一格往下蹦。
蒙西不紧不慢跟在后面,颠颠布兜,听到里面金属碰撞声还有水声,猜测道:“酒吗?”
“嗯哼,”我不怀好意,“你再晃晃一会儿打开喷你一脸沫。”
“我傻?”蒙西懒洋洋的语调,黑夜里传来很轻的哼笑声,“非得对着自己脸开?”
“说不定呢,你突然傻了。”我跟着傻乐呵。
“傻了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蒙西道。
我俩出了教学楼,我回头站定看着他。
校园没有灯光,昆虫的鸣叫不绝于耳,月光照的校园一片银白。
“我发现你挺坏。”我故意绷起脸,一本正经道。
“怎么说?”蒙西挑眉。
“学妹跟你告白你无视人家。”我语气带着控诉。
“没无视啊,我绕过她走的,没直直撞上去。”蒙西说完演示了一下绕过我往前走,我转身跟上去,咬牙切齿道:“你很得意吧。”
“得意什么?”蒙西停了一下,等我并肩往前走。
这十来天外面传的风言风语,把我们俩的故事编了十八个版本,可谁又知道距上次三件轰动事那天,这是我们俩第一次单独说上话呢!
还是我主动的!
平时在班里跟陌生人一样,完全没什么交集。
连班上同学都从最开始起哄吃瓜的心思变得见怪不怪,完全默认了小道消息果然靠不住这件事。
只有阿悦从我这试探出了一点东西,跟熊见了蜂蜜一样兴奋的不行,整天在我耳边念叨想讨点糖吃。
“被告白不答应不拒绝,渣男。”我感觉自己还没开始喝酒,就已经醉了。
蒙西沉默良久,在我被夜风吹的逐渐清醒时,突然听到他困惑的声音。
“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
“有点不可思议,你懂那么感觉吗?”
不知不觉,我俩走到了初见的操场,开学后跑道被清扫的很干净,中间的大片草坪很适合晚上躺在这里偷闲,只是最近晚上停电多,没什么人来这边。
三月中下旬,天气已经没那么冷了。
我俩脱了校服外套铺在草坪上,盘腿对坐,我一边看他解布兜掏啤酒,一边托着腮不解道:“不懂,喜欢和被喜欢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无语。
“行行行,你想要具象的理由我也可以给你。”
我立马坐直身体,摆正态度,掰着手指开始排列。
“第一,我喜欢你的眼睛,宁静深邃,像夜晚旷野上的星空。”
“啪嗒——”他打开易拉罐,白色的沫子喷涌而出。
“第二,我喜欢你的独来独往和犀利,这代表你内心强大,思想透彻。”
他把打开的那罐啤酒递给我,自己又开了一罐。
“第三,我喜欢你的收敛不外露,这会让我对你有好奇心。”
他伸手跟我碰杯,啤酒沫子渐渐消失,我俩都猛灌了一大口。
“好喝吗?”他问我。
“不好喝,苦。”我吐吐舌头,嫌弃地看了眼手中的啤酒,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爱喝这玩意。
“那现在我也是苦的了。”他指指自己嘴唇。
这暗示性明显的动作让我脑子开始浮想联翩,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我不自觉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别转移话题,你要的理由给你了。”
他在草地上枕着胳膊躺下,突然道:“你为什么会转学来这里?”
“我爸妈离婚了,我跟着爸爸来这边啊。”我老实回答,不明白他怎么有那么多问题。
“不难过?”他侧头看向我,我盘着腿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不难过,是解脱。”看着他安静注视我的样子,我很自然地说了很多家里的事。
不知不觉,一人两罐啤酒下肚。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英杰学校的压力很大,但我其实根本感觉不到,从小到大已经麻木了。”
“对我们而言,难的不是考个好分数,解多难的题,而是要一直绷紧那根弦不能放松。”
“就好像,”我舌头打绊,努力措辞让他感同身受,“就好像清醒着入睡一样,你睡觉,但一直有根神经是绷着的。睁开眼,你会感觉自己根本没睡,在梦里都是清醒的。”
“十几年下来,那是种时间累积的疲惫。”
“温水煮青蛙吗?”蒙西问,他的眼睛也有点迷蒙。
“青蛙到还好,温度加热只要足够慢它能毫无知觉,”我冷笑一声,“可惜有个大活人天天在我眼前转悠,时刻提醒我自己正在被煮,而他可以那么潇洒快乐。”
”我以为你选择跟你爸是因为更喜欢他。”蒙西道。
“不是,是因为他不会管我。”我打了个酒嗝。
“我爸我妈就是两个极端,培养出来一个精神分裂的我。”我可能是喝醉了,天旋地转,我也躺到了地上。
脑袋歪向蒙西,和他的脑袋靠在了一起。
“但你还是很优秀啊,即使在枫城这种环境。”他侧过脸,轻柔的低语就在我耳边。
湿热的气息像燎火一样点燃了我体内每一个酒精因子。
我也扭过头面向他,视线从他的眼睛滑到嘴唇,低声呢喃道:“但我现在只想体会失控的感觉,我已经麻木太久了,教教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有点急促。
我胸膛也开始起伏,越凑越近,嘴唇像有不可抗力吸引一样轻轻贴了上去。
湿润的,冰凉的,柔软的,温柔的……
好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原来那么敏感。
一片酥麻的陌生快感席卷大脑,不知是赶快拉开还是再吻的重一点来消解那种痒意,我青涩地僵在原地。
正萌生退意要分开,后脑勺突然被一只大掌托住,嘴唇下一秒也被恶狠狠吻住。
“唔……”我舒服地喟叹一声,不自觉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
浑身酥麻的使不出力气。
我忘记了一切烦恼,只能感受他火热游移的手掌,时而轻柔的啄吻,时而霸道的吮吸。
我被吻的喘不过气,却贪婪这种快乐,一味地微启嘴唇缠绕舌尖迎合他。
酒精原来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一个人喝是苦的,两个人喝却是甜的。
我晕乎乎地想。
*
让我从混乱中惊醒过来的是一阵凉意,还有身上蒙西突然僵住的动作。
不知什么时候,我夏季校服胸前的两粒扣子被解开了,衣摆也被高高撩起。
冷风一吹,火热的身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蒙西的手停在我的胸部,整个人也是刚回神的样子,立马抽开手替我拉好衣服。
“对不起,我过了。”
“没。”我摇摇头,自己扣好扣子坐起身。
我俩并肩坐在地上,各自平复,我一边打理乱了的头发,一边道:“我刚才体验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
我希望他能懂我的感受,我也希望他能同样坦诚。
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语气有点僵硬道:“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哦。”我有点失落,快速打理好头发站起身,“走吧。”
当我看到他略有些怪异的走路姿势时,稍微一回想,便红了脸。
咳咳,算了,看在他还难受着的份上,原谅他了。
*
看着眼前写着“许愿屋”三个大字的屋子,我啧啧称奇。
“枫城一中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我们在操场呆这么久,电早来了,眼前用铜线串灯装饰的小房子在黑夜中格外温馨梦幻。
“嗯,一中校园种满了枫树,枫叶在深秋落完,会被专门处理保存起来,用来许愿。”蒙西从门框上摸索到一把钥匙,打开门。
“一个在校生只能来许一次愿,在毕业离开一中前不能再次进入这个屋子,否则就不灵了。”
“迷信。”我觉得这说法挺搞笑。
跟着蒙西进了屋子,屋子正中间有个很大的人造枫树枝干,上面挂满了白色明信片和红色枫叶,看起来红红白白一片,像是真的枫树落了雪。
他拿了张卡片和存放箱里的一片枫叶给我。
“在卡片上写下愿望,和枫叶夹到一起,挂到树上就行。”
我拿起笔,心想,写什么呢。
愿望这种东西靠自己努力就能实现啊,有什么是需要借助非自然力呢。
最后,我想了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写下一行字:愿我爱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我挂好后,看向蒙西,他好像写半天了。
有那么多愿望么。
我实在想不到这家伙的愿望会是什么。
“你许了什么愿?”我很好奇。
“说了就不灵了。”他斜睨我一眼,很认真的把两样东西夹好,挂到了我的许愿卡旁边。
“不说就不说,早晚会知道的。”我扬扬下巴,刚要转身出门,就被他拉住了手。
“在一起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