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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猜猜我是谁(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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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时停在许书华的房间外,敲了敲门。
等了几秒钟之后依然没有回应,就在他准备敲第二次门的时候,门从房间内被打开了。
许书华从门缝中露出半张带着还未擦干的脸,看向门外的人。
他似乎毫不意外敲门的是宁时,那双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淡色的双唇一张一合,说道:“宁老师,这么晚了不在自己的房间中休息,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许老师说,可以‘自便’吗?”宁时道。
许书华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宁时并不是一个老老实实按规矩做事的人,所以一些在单独和宁时相处的时候他竟然露出“我不装了”的表情。
比如,此时。
“那宁老师请去别处‘自便’,我要休息了。”说罢,许书华便要将门关上。
宁时却侧身一挤,整个人便挤进了房间之内。
许书华知道宁时不守规矩,但他没想到宁时看起来相貌堂堂,行事却如此无赖,尤其是当他看到宁时的怀里还抱着一套被褥的时候,脸上一瞬间染上了一丝怒意。
“宁老师,这里是我私人空间,你这样未经允许随意闯入,不太合适吧?”
宁时却对许书华的警告毫不在意,他先是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只见这间屋子的格局和其他宿舍基本一样,只是如同许书华之前所说,这个房间中只有靠内侧的一张床,而书桌则是被摆在了在靠窗的一侧,还放了一把椅子。
而且宁时发现,这间宿舍给人的感觉和那个办公室一模一样,干净的不像有人生活的痕迹,就连床上的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
许书华看着自顾自打量着房间的宁时,强压下怒火,他着重了语气说道:“宁老师,请你立刻出去。”
宁时对许书华的警告充耳不闻,他走到空着的那半边地面,动作利落地开始铺床。
“许老师,你白天溺水身体虚弱,夜里需要有人照应。这学校夜里不太平,若是再发生意外,我可不想明天从池子里捞出的是你的尸体。”
宁时的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让许书华无从反驳,毕竟白天的时候宁时刚救了许书华的命,救命之恩确实是眼下最有效的通行证。
许书华靠在门边,看着宁时反客为主的举动,脸色变幻不定,“那就多谢宁老师‘好意’了。不过我希望你只是睡觉。”
“当然,”宁时终于铺好了床,他直起身,目光坦然地迎上许书华,“只要许老师也安分睡觉,不说梦话,也不梦游。”
许书华确实无力强行驱逐宁时,更何况宁时搬出的理由无可指摘,尽管这“照应”背后充满了试探的目的,以及他说的话也着实令人恼火。但许书华只是倚着门框,他沉默片刻,最终疲惫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做出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声音低哑地说道:“宁老师,有些浑水蹚得太深,对你没有好处。”
这话不像威胁,更像是一种带着倦怠的劝诫。
“我们已经在水里了,许老师。”宁时起身看向许书华,“而现在,我只想找一条可以上岸的路。”
许书华沉默了片刻终是关上了房门,将那片令人不安的夜色隔绝在外。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台灯亮起,暖黄的光晕将许书华笼罩,将他的身影镀上一层微光,却照不散他眉宇间那股化不开的沉郁。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却没有翻开,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
夜色下,许书华身影显得尤为单薄,湿发柔软地贴在他略显苍白的侧脸,减弱了几分平时的疏离感,透出一丝格格不入的孤寂。
是的,从许书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便与整个村子都格格不入。
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在这样贫瘠偏远的山村里。
宁时没有急着追问,他倚靠在墙壁上,目光却落在书桌和床头散落的几颗糖果上。
这是这间毫无“生气”的屋子中,唯一的色彩。
这不禁让宁时想起许书华为来阿福剥糖时那一闪而过的柔和。
宁时的目光在那糖果上停留片刻,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许老师似乎很喜欢吃这种糖果?”
许书华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个人习惯而已,宁老师连这个也要管?”
“可以给我一颗吗?”
许书华摩挲书脊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以为宁时问自己这个问题依然是试探,没想到却只是想要一颗糖果。
许书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拿起一颗糖,慢慢剥开糖纸,动作有些迟缓。
“山里晚上很冷,有时候……需要点甜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宁时接过那颗糖果放在嘴里,说道:“甜味确实能让人感觉踏实些。”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我认识一个……朋友……,”宁时的声音放缓了些,“他以前思考问题时,也喜欢含一颗糖,说这样可以补充体力,集中精神。”
许书华抬起眼看向宁时,灯光下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透过宁时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唇边泛起一丝极淡、近乎苦涩的弧度:“是吗……看来,不算是个太坏的习惯。”他将一颗糖果放入口中,重新低下头,侧影在灯光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但宁时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失神。
气氛不再像最初那样针锋相对,反而弥漫开一种安静的、各怀心事的平和。宁时能感觉到许书华的防备依然在,但那坚硬的外壳下,似乎藏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疲惫与无奈。
“李刚……”宁时试探着开口,语气放缓了许多,“他来这里,也只是想完成教学任务。”虽然气氛有些许的缓和,但宁时也不敢轻易摊牌,他继续试探道:“许老师对今天的事怎么看?李刚为什么会溺死在清水池?”
许书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翻书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没有抬头,良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那里很危险,你们真的不应该靠近那里的。”
“危险?”宁时逼近一步,走到了许书华的身后,“可是附近的村民都说那里没有什么危险,还是……许老师你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东西?”
许书华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那池水太深,太冷了。”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沙哑,仿佛又回到了冰冷的水中,“我……”许书华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他立刻睁开眼睛,整个人显得异常焦虑。
“我,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说罢,便慌忙起身准备去床上。
宁时眉头紧蹙,他意识到也许现在就是他问出许书华背后秘密的关键。宁时拦在许书华身前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昏暗的灯光下,许书华那双总是充满莹莹笑意的眼中却写满了颤栗和恐惧。
“你在害怕什么?”宁时问道。
许书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他的眼镜今天掉落在了清水池里,而一个常年佩戴眼镜的近视患者一但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近视镜,会本能地减少安全感和自信。
比如现在,他竟然对面前的宁时有一瞬间的惧怕。
许书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立刻冷静下来,说道。
“我……你放开我。”
宁时没有松手,而是向前逼近,将许书华推到了书桌边,同时俯身,看向许书华的眼睛。
“你在逃避什么?”
两个人此刻距离很近,几乎就要贴在了一起,许书华的腿抵在桌子上,他没有办法后退,只能将身体尽可能地后仰。
可宁时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宁时用力一拉,将许书华向前拉去。
“许老师,李刚为什么会死在清水池?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我……”
许书华今天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上的疲惫和困倦本就让他难以维持精神,如今宁时的步步紧逼更是让他脑中一片混沌。
宁时今天也进入到清水池里,他是不是看到了,他是不是发现了……
发现了,自己掩藏了多年的秘密……
宁时见许书华的表情松动了许多,他将声音放缓说道,“我没想逼你。只是李刚死了,下一个可能是我,也可能是边文俊,甚至是周灿阳。我们只想活着离开这里,如果你知道什么能帮我们避开危险,为什么不肯说?”
从许书华的反应中宁时几乎可以肯定,他非制造这一切的元凶。许书华更像是一个被诅咒捆绑、共同沉溺在痛苦回忆中的囚徒。他的坚守,他的异常,或许都源于一份无法摆脱的恐惧。
而他到底在惧怕着什么?他到底与“福宝”有什么关系?而清水池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为什么……”
许书华微弱颤抖的声音在宁时耳边响起,他低头看向许书华,想要听清他的话。
只见许书华低垂着头,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反抗,整个人卸力般坐在了桌子上,只有那只被宁时攥着的胳膊还举在头顶。
“放过我吧……”许书华小声嗫嚅道,声音轻得似乎不是说给任何人听。
宁时皱紧了眉头,他问道:“你说什么?”
许书华却仿佛没有听到宁时说的话,他轻轻一挣,宁时也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只有墙壁上老旧钟表指针转动的嘀嗒声。
“是美术课,如果十二点之前不能完成任务,今晚,将是惩罚之夜。”
宁时赶到清水池的时候,周灿阳正站在池边看向夜幕下漆黑的池水。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眼神却十分专注,手中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宁时走上前去,并肩站在周灿阳的身旁。
“你来了。”
周灿阳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地说道。
“嗯。”宁时嗯了一声以作回应,而后他转头看向周灿阳,继续说道:“有什么线索?”
周灿阳闻言苦笑了一下,他说道:“不愧是你啊,宁时。”周灿阳的表情带着一丝不得不承认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能力的无奈,继续说道:“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只有你觉得我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宁时没有回话,周灿阳也不介意,他将那只攥着东西的手在宁时面前摊开,那是一节被水泡过了的炭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