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明日的记忆》紫蕴青妍

4、四

　　吴邪和闷油瓶住在一起半个月了。吴邪的记忆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
　　王盟一开始还急的够呛，几天后也懒的再管自家老板啥时候能恢复记忆了，用他的话说，老板失忆不失忆，对生意没影响。
　　还在外地医院的潘子隔三差五的会来通电话，问问吴邪的情况。起初还挺担心吴邪不适应，没想到吴邪过的好的很，潘子也就懒的再为他的事烦心，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寻找他家三爷和陈文锦的事上。
　　闷油瓶这些日子一直在观察吴邪。他的失忆不是装的，所以他的反应让闷油瓶十分不解：他居然就没怎么主动去探寻过自己的身世、过往的记忆，甚至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从没问过类似于自己是什么人、以前是做什么的、有什么亲戚朋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们是什么样的朋友这类问题，问他为什么不问，他居然一脸理所当然的说：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你想告诉我也行啊。
　　你不好奇？闷油瓶不信，以往的吴邪你越瞒他他越要刨根问底，失忆又不是转性，吴邪的骨子里有股压不住的好奇心，这是改不掉的。
　　你指什么？抱着一杯都匀毛尖浅啜一口，好好喝啊，没想到以前的自己在茶这方面还算有品味。
　　你不好奇你的过去、你的身世？闷油瓶看着手中茶杯里的茶水，轻声问。
　　“说不好奇是假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吴邪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开口。“不过有些事是急不来的，记忆这种东西是种积累、沉淀，是时间的礼物，不是一朝一夕的产物。有句话好像是叫‘欲速则不达’，你越是急着去想越是想不起来，何不顺其自然，随意为之。”
　　“那是你没吃到失忆的苦。”闷油瓶不赞同地开口，自己失忆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对他来说没有一天过的安稳平静。他和吴邪的情况不一样，他只知道自己叫张起灵，其他的则毫无头绪，他不像吴邪有人可以告诉他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他的过往全靠他自己去寻找。“如果你过去……那些年全都不见了，没人认识你，没人了解你，没人能告诉你一切，你只能自己去寻找，没有目标、毫无头绪的寻找，现在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吴邪一手托腮，盯着闷油瓶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那又怎么样呢？”对上闷油瓶惊异的目光，吴邪挠了挠后脑勺，犹豫着怎么说明。“那个，记忆这东西确实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可是，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不是？你活在世上，是为了明天，不是为了过去。一味的追索过去，束缚着自己，到头来你也只是在原地转圈。人要向前看，为明天而努力，而不是为昨天。你活着是为你自己，不是为别人。过去没人认识你、了解你，那又怎么样？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不就有我们认识你、知道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潘子说你失忆了二十年，这二十年你不是好好的活着？你有因为失去二十年前的记忆就活不下去吗？”
　　“没有。”闷油瓶淡淡的说，“但我过的生活是你无法了解的，没有过去是能继续活下去，只是对我，活的如行尸走肉。”我们是不一样的，同样是失忆，我们的处境完全不同，所背负的也不同。
　　吴邪没想到闷油瓶会这样说，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失忆会让人变成行尸走肉？他是没了记忆，不代表他没有知识没有常识。从闷油瓶的话里，吴邪多多少少嗅出了些……寂寞的味道？
　　“那个……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啊？”吴邪小心地问出口，在接收到闷油瓶吃人的眼光后，吴邪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没有熟识的人，没有朋友，所以没有人能跟他分享他的过去、分担他失忆时的恐慌和痛苦，没有人像潘子他们陪伴自己一样陪伴他，所以他才会找不回过去的自己，才会过的那么痛苦。可话说回来，没有朋友也就算了，难道……“你没有家人？”
　　闷油瓶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这家伙，失忆后怎么直觉变的这么敏锐，而且，该死的，他的好奇心果然又发作了。“不知道。”移开瞪着吴邪的目光，闷油瓶闷闷地说。
　　“不知道？他们没有来找你吗？你不会是失忆后这二十年就没回过家？啊不是，我是说，你就没找到自己的家……也不对，你家人没来找过你？”吴邪一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地嚷嚷着。
　　闷油瓶有些头大的看着开始追根究底的吴邪。他要是找到自己的家，还会不知道自己是谁？算了，别跟他探讨这个问题了，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丢下这个少根筋的家伙掉脸走人。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闷油瓶不发一言的起身，直接走进卧室，睡觉。
　　吴邪呆呆的看着闷油瓶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嘴张的大大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这个该死的闷蛋，不想谈就不谈呗，居然跑去背床？行，你去背好了，不过好像有句话叫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你还在老子家住一天，老子有的是机会纠正你那不积极的人生观、世界观、记忆观！呃，话说，有记忆观这一说没？

　　从那天后，吴邪只要一有空就开始缠着闷油瓶“谈心”。该说吴邪一直都有些小聪明只是以前一直深藏不露还是该说他失忆后突然聪明了，总之，每次他都换着话题去逗闷油瓶开口，等闷油瓶愿意跟他说话了、心情也明显不太糟时，吴邪再一点点兜到失忆的问题上，等闷油瓶发现时，他早就被吴邪带到不知哪条沟里去了。闷油瓶不是呆子，几次绕下来，自是明白了吴邪的招数，吴邪也不急，变着法子去逗他，到后来，闷油瓶实在是被他扯的没辙了，也就随着他去了，至少跟他聊聊天什么的，并不是件让自己烦心的事，还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你想起什么没？”在不知第多少次谈到失忆对人的影响这个问题后，闷油瓶决定反击，不能老让话题绕着自己转，也该谈谈吴邪的问题了。
　　“嗯……最近老是会做梦，梦到一些片断，可是，跟我的古董铺子没一点关系，老是会梦到些莫名其妙的玩意。”想到最近做的噩梦，吴邪缩了缩脖子。娘的，光是想想就够瘆人的，他又没看什么鬼片恐怖片的，怎么会做这种梦？
　　难怪他最近晚上睡觉老是不安生，看着光是回忆梦境就吓的脸色泛青的吴邪，闷油瓶想着要不要告诉他那不是梦，是他以前经历过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前的吴邪再怎么着也没胆小到这一步吧？那可是他的亲身经历，当时也没见他被吓疯或是什么，这会居然吓成这样，自己要是告诉他那就是他的记忆，他会不会被吓昏过去？突然觉得这些事不告诉他就让他这样失忆下去也不错，原来，有些时候失忆真的是件好事？
　　“喂，想什么呢，走神走到月球背面去了！喂，张起灵！魂兮归来了！”吴邪不怕死的在闷油瓶面前挥着手。真是的，明明做噩梦的是自己，这小子怎么跟着一起走神？
　　冷着脸拍开在自己面前挥来挥去的手，闷油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梦到什么了？”
　　“呃……能不能不谈这个？”吴邪揉着被拍疼的手，讪笑着说。开玩笑，光是回想那些画面就让他有些吃不消了，还要去讨论、深挖？想吓死他啊！
　　“为什么不？也许能从中找回你失去的记忆。”哼哼，成天在那说我的事，说到你自己就想打哈哈混过去？没门！
　　“那我宁愿就这样一直失忆下去了。”吴邪往沙发里一倒，举手投降。自己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扯上那么些……呃，怪力乱神的东东？
　　“永远没有以前的记忆你也认了？”闷油瓶轻声问。为什么他能说的这么轻松，就这样把二十几年的记忆弃之不顾？
　　“我害怕。”吴邪幽幽地说。“你想笑就笑吧，我不会生气的。我确实害怕，怕我以前的记忆。万一我是个大坏蛋怎么办？万一那些恐怖的梦境是我以前生活的另一种体现，万一以前的我过着恐怖的生活怎么办？我现在的生活挺好，虽然没有记忆是比较苦恼，要重新适应我那些所谓的生活，要重新学很多东西，但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没有以前的记忆那就从现在开始重新创造，比起追寻过去，我觉得珍惜眼前、现在、明天，来的更有意义。”
　　“没有过去，何来明天……何来你。”闷油瓶无意识的说着，心早已被吴邪刚刚那番话搅乱。他何尝不知道一切可以从头来过重新开始，可一个人的过去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下的？过去二十年的记忆，是证明他、张起灵存在的证据啊！
　　吴邪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从沙发上坐起，撇着嘴看他。“你现在就好好坐在这里，还要什么证明？过去的记忆也只是向你自己证明你在这世上做了些什么，既然已经忘了，就趁着你现在还好好活着，多创造一些属于明天的你的记忆啊！”
　　闷油瓶愣愣的看着吴邪，怎么，他刚才把心里的话也自言自语出来了？
　　“麻烦你下次想事情时不要自言自语的那么大声，想装听不见都不行。”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吴邪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明天的记忆吗？闷油瓶仔细回味着吴邪的话。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确实有点道理，至少，他已经说动自己了。也许，他真的应该学学吴邪，尝试一下放开对过去记忆的追逐，去创造一些属于“明天”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