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假大秦三十年》榕下

87、凤龙台（7）

　　峨冠博带的屈原，穿着若敖氏鹿皮袍的刘恒，还有很久很久以前的地球，以及那个很远很远的银河系，
　　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影像就这样突兀地叠加在一起。

　　“还好，”刘恒一面观看实况展示一面心想，“只有我俩能看到这些早已消逝的人和物，而对方看不到格格不入的我俩。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现在，一老一少位于距今六千五百万年前的地球。
　　刚刚，黄帝族利用太阳核心所释放的“今光”，将一条简单的指令传递给陆、海、空的所有厉龙：
　　“相互拼死争斗，直至最强者胜出！”

　　立刻，整个行星陷入厉龙间的大混战——每一条厉龙，针对每一条厉龙。
　　不同种类的巨蜥在长期生存竞争之中磨砺的爪牙和鳞甲，全都成了彼此之间进攻与防御的武器。
　　直到，每一个战区只剩下一名伤痕累累的幸存者。
　　百十条入围者被空运到总部昆仑丘，修复身体，投入决赛。

　　又一番血肉横飞、惨烈厮杀，最终的总冠军，也就自证为地球上体质最强的厉龙。
　　不出意料，这是一只在森林里居于霸王地位的食肉龙。
　　终于黄帝族可以对这头地表最强厉龙的身体大胆改造，让令人色变的蚩尤重现于世！

　　在四百里高、形为金字塔的昆仑丘上，冠军厉龙逐级而上，每层接受一项跨越式的身体改造。
　　到达最高层时，这最强厉龙得到了百尺高的硕大身躯，强化了表皮、肌肉、骨骼，后背生出三对巨翅，翅膀里外都布满可再生的锋利翎羽。

　　最后，黄帝族用四条蜿蜒的触手之一，点了点冠军厉龙纺锤形的硕大头颅，立即让他大眼明亮，心智得开，同时对自己的创造者完全服从。

　　之前蚩尤化作的异兽之躯，是一种四足奔腾的爬兽；而被改造出来的厉龙，则显然是用一双粗大的下肢半直立行走的。
　　要想让超级厉龙也像蚩尤兽那样横行在宇宙空间，就需要为它准备一只神通广大的坐骑。

　　在昆仑丘的顶层，在三束光交汇而成的“三缕顶”之下，飞腾着一条十丈长的硕大巨蟒；
　　微微凸起的下腹、光洁如镜的蛇鳞、花纹斑驳的蛇皮，都表明这是一只母蛇；
　　可那为了产卵而凸起的腹部侧旁，竟然无端生出一只堪比厉龙的独脚！

　　“这，”屈原介绍，“就是黄帝族为超级厉龙准备的坐骑。在华夏传说中，她有很多名字……”

　　未等大师说出口，刘恒就秀了把自己的知识储备。
　　“腾蛇，夔龙，”他报出了神兽的几个名字，“但我更愿意称她为‘女娲’！”

　　屈原点头，继续演示冠军厉龙登上昆仑丘之后的情形：
　　在腾蛇一旁，飞舞着几名黄帝族的长老。
　　祂们用触手衔住一柄直挺挺的权杖，交给自己的首席仆人；
　　授权冠军厉龙能够亲手开动昆仑丘的机器，能够通过日岛向地球上的其他生命发出遥感指令。

　　“黄帝族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屈原语气惋惜到，“就在交割的一刹那，蚩尤便如愿以偿地复活了！”

　　所谓知面不知心，冠军厉龙的脑壳里，其实暗藏着“蚩尤之魂”：
　　蚩尤族被炎帝刮起的银河火暴所摧毁后，所余下的集体意识！

　　自太阳系的创生，这股无形的恶灵便游荡其中；
　　地球上出现了厉龙这种最接近蚩尤的生物，蚩尤之魂方才借身还魂！

　　蚩尤之魂所附体的厉龙，能够完全不受黄帝族的思想控制，但却假装合群遵命；
　　当一个身体死亡了，邪灵便可以自由地投生到其他厉龙身上！

　　当黄帝族对地球上所有厉龙发出了“养蛊”指令，蚩尤之魂便不断抛弃一个又一个被同类杀死的身体，栖息在一个又一个获胜的厉龙身上。
　　最终，恶灵便附身大混战总冠军颅内。

　　“在《喀巴拉》里，”屈原解释，“蚩尤之魂的最后附身，就被称为‘共工’！”

　　在高高的昆仑丘顶上，几位黄帝族长老立即从触手射出光束，试图清除这个意外的畸变体。
　　但共工立即挥舞着六只硕大坚固的翼翅，把全身都包裹了起来，挡住了来自主人的攻击。
　　然后，共工又扇动翅膀，将一枚枚锋羽射向黄帝族长老，立即洞穿了对方的金光臂躯！

　　地球上的其他黄帝族赶来增援，但是昆仑丘已经被共工通过那柄权杖控制。

　　现在，主人和奴仆的位置完全对调了！

　　“晚辈很难想象，”刘恒看到这里发问道，“作为神级文明的黄帝族，曾经泛银河系大败炎帝族，面对在‘共工’这一头厉龙身上复活的蚩尤之魂，竟然败下阵来！”

　　“原因无他，”屈原解释，“就是因为黄帝族的长老将共工带上了昆仑丘，并已经把权杖授予给他！共工控制了昆仑丘，地球上其他黄帝族同类就束手无策了！”

　　“但那些位于地球和太阳系之外的黄帝族同类呢？”刘恒追问，“祂们没做点什么吗？”

　　“共工非常狡猾，”屈原解释，“他控制昆仑丘，第一时间关闭了进出太阳系的所有星际道路。技术上轻而易举，只需要下线星际道路两端的引路即可，然后银河系里的黄帝族同类便无法进入太阳系增援……”

　　“那学生明白了！”聪明的刘恒接话道，“因为太阳系膜的时间加速作用，银河系假如每度过一刻钟，膜内就过了整整三十年！”
　　“换言之，”刘恒继续，“哪怕共工在地球上肆虐了三十年，对于银河系中的黄帝同类来说只过去了区区一刻钟！所采取任何紧急措施，都将是徒劳的。”

　　“公子所言极是！”屈原笑道，“共工不仅控制了昆仑丘，挟持了地球上的黄帝族同类，还把三足乌伏羲困在了太阳核心的日岛，将腾蛇女娲困在了昆仑丘的三缕顶。”
　　“这些神祇，”屈子继续，“共工都会一一利用起来，但是他还需要更多的帮手！”

　　在昆仑丘上，共工指挥着虫族大军，从全球回收大约一百万相对完整的厉龙尸体——那些在养蛊大战之中被消耗掉的失败者。
　　这些种类各异的厉龙，被虫族大军带到四百里高的昆仑丘上，不仅让其复活，而且换上跟共工类似同样的钢铁之躯：半直立行走，三对大翅，锋利的翎羽。
　　这回，这群改造后的超级厉龙，心智被牢牢拴住，只听命于共工一个！

　　叛乱厉龙奴役黄帝族的同胞们，将双树之园结出的零件搬运到东大陆东部一处几乎与地球同龄的山岩上，树立起一根与昆仑丘同高的“天柱”。

　　“我知道那时哪里，”刘恒怔怔道，“天柱所在，就是那时候就已经存在的五岳之尊泰山。”
　　“此时此刻，”小刘继续说，“这高不可及的天柱已然被解除封印，重新破土而出了！”

　　“那么，”屈原回道，“李公子观察一下，六千五百万年前厉龙叛乱时的天柱，跟上个月刚从泰山之巅重新崛起的天柱，外观上有什么不同？”

　　刘恒把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看向身前的实景，见到远古时代的天柱也是由四根巨柱螺旋盘绕而成的。
　　这一点，跟重新破土而出的天柱一样。
　　不一样的，则是四根巨柱的表面质地。

　　“远古时的天柱，”刘恒道，“组成它的四根巨柱都是黑质白章的。像极了若敖长腕子上佩戴的天珠！”
　　“如果没记错，”小刘继续，“上个月重新竖立起来的天柱，已经不见了白色的花纹，只剩下黑黢黢的四根柱子相互盘绕了”

　　“被叛乱厉龙所树立的天柱，”屈原解释，“其实就是一组特大号的天珠！作用机理也跟无竭轮上的天柱一样：白色的纹理负责导引无竭轮生成的‘阳气’，黑色的基质负责吸收与之伴生的‘阴气’。”
　　“只不过，”屈原接着说，“高耸入云的天柱是从全球所有的无竭轮吸收阳气和阴气，并且优先于无竭轮上面安装的天珠。”
　　“等到后面，”屈子继续，“刘公子会看到现如今的天柱为何只剩下吸收阴气的黑底了。”

　　叛乱厉龙竖立起来的天柱，由四根黑质白章的巨柱螺旋缠绕而成；
　　白色的纹理从四面八方吸纳无竭轮生成的“阳气”，而黑色的基质则负责吸收“阴气”。
　　当这双色的四螺旋饱和了两种对立的气，共工会骑着腾蛇女娲，将她的巨足插入天柱的尖顶。
　　然后，另一声“阿房”就会炸响——现有的旧宇宙被毁灭，全新的时空会被创造。
　　在这个新宇宙里，魔王共工将成为唯一的真神，他的爪牙则充当堕落天使！

　　刘恒听到这胆大包天的邪恶计划，震惊不已。
　　屈原安慰道：“好在，曾经的银河霸主黄帝族并不会善罢甘休。”

　　的确，刘恒也看到，这群被共工极其爪牙所奴役的黄帝族同胞们，在双树之园进行采摘时，好几次用修长的触手轻轻一点，将整株双树化作一跟颇似共工权杖的长杖。

　　这些长杖就留在原地，并不会被魔王的帮凶们立即发现。
　　到了合适的时候，就会有某只扇着三对翅膀的厉龙，悄无声息地飞过来，偷偷摸摸将拐杖拾走。
　　细心的刘恒留意到，如此行事的厉龙一共有七只，最终取走了七根长杖。

　　“这七只厉龙，”屈原解释，“再加上腾蛇女娲和三足乌伏羲，并非共工的喽啰，而是唯一自发获得自由意志、从而自觉抵制叛乱的‘义龙’。”

　　“那么，”刘恒一时间没想通，“这九只义龙，隐藏在一大群叛乱厉龙之中，彼此之间和与黄帝族之间，究竟是如何沟通呢？”

　　“当然是通过‘今光’！”屈原解释，“日岛之中的伏羲无需等待黄帝族上传指令，他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将指令传递其他觉醒了的义龙，从而实现跟黄帝族同胞们的暗中协同。”

　　“那么，”刘恒继续问，“九义龙又该如何跟黄帝族合作来反击共工的图谋？”

　　“现如今，”屈原回道，“能阻止共工的只有一个：炎帝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