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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光影 ...

  •   “不是,”
      陈桎感觉自己又成结巴了,手又开始摩挲着袖子口,“我不是故意的。”
      谢桐没看他,也不再说话,收起桌上的药,气压极低的走了出去。
      陈桎在人路过他时还给人家让了路。
      走廊里的喧嚣被门框切得七零八落,陈桎看着谢桐一脚踏出教室,后颈的发丝还带着没散尽的低气压。
      教室像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隔绝了里外。
      “哟呵!老谢。”
      三个穿着同款校服的身影从楼梯口冒出来,为首的任译把校服外套甩到肩上,咋咋呼呼的声音撞在走廊墙壁上:“还来啥啊,你才来,再慢点就放学了。”
      谢桐眼睛还垂着阴影,眼下那片淡淡的青黑比刚刚陈桎正视的角度要更明显。
      他没停下脚步,甚至没怎么偏头,只从喉咙里滚出个极轻的音节,听不出是“嗯”还是别的什么。
      “哎桃,他这是咋了?”任译戳了戳央涛,“跟谁吵架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任译摸着后脑勺还想追上去,却见谢桐已经快步转过走廊拐角,黑色校服的背影利落得像道冷光,连带着擦肩而过的风都带着生人勿近的意思。
      “这种时候谁也别想让他说话。”顾荆戎拦道。
      只得做罢。
      陈桎还站在刚的位置,眼睛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和进门几人撞了个脸对脸。
      “陈桎?”
      前面三人几人边进来边下意识扫了遍空荡的教室。
      脑子有根线连上了。
      这气氛,谢桐刚不会和这转学生吵了吧。
      不应该啊。
      “刚出去那个谢桐你们认识了?”唐凡比较委婉派。
      “他心情不好没在教室发脾气吓到你吧。”顾荆戎套话派。
      任译脑袋挤过几人,来回扫了眼教室,看向陈桎啧啧称奇般,“你们不会刚认识就吵架了吧。”
      就很直接。
      央涛就没说话了,他是尴尬派,这时候尴尬的挠头哈哈几下,“怎么会。”。
      “滴——”教室空调通电了。
      陈桎微不可察的吸了口气,冲进来几人笑笑,坐回位置上,“应该吧。”他摊开手,“我也不知道。”
      任译回过身手肘蹭着陈桎桌子,大大咧咧摆摆手,“没事的,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谢桐虽然是个沉默仔但不是爱乱发脾气的人。”
      “确实,有什么误会吧,老谢虽然看着凶点,但确实真不会和谁乱生气。”
      顾荆戎没回头也肯定道,“嗯。”思考半响觉得有些怪,谢桐就算心情不好也不会和刚认识的人有什么小误会就生气,他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开口问。
      陈桎想你们这话错了,还真没什么误会。
      他也没开口说,因为觉得没什么必要。
      上课铃结束了五分钟,前面位置也一直空着。
      想来是不会来了。
      陈桎自习课走神的间隙看着前面空荡荡的位置,很突然的想,这人看着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怕,结果被撞破也是这幅逃走的胆小鬼样子。
      和自己没什么两样。
      但陈桎自觉是个矛盾的人,想完马上就觉得自己这么想真的是太恶劣了。
      讲台上数学老师的声音像隔着毛玻璃般模糊,外面月亮高挂。
      他盯着窗外摇曳的银杏叶,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校服袖口——当然,这是他习惯的动作。
      "新同学来试试这道题吧。”
      “陈桎?"
      陈桎回过神来站起身。
      前排女生聊天时憋笑时发梢颤动的弧度,后排男生交头接耳时压低的窃语,才在此刻化作潮水般涌进耳朵里。
      他盯着黑板上扭曲的函数图像,喉结滚动两下,却只吐出破碎的音节:"……这个......"
      “哎,哎。”任译手悄悄点他桌子,另一只手指着书上的位置。
      不过很可惜,陈桎这种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可能是个近视。
      "算了,先坐下吧。"老师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里带着对新转学生常见的宽容,“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问附近的同学。”
      陈桎如释重负地坐下,后颈沁出的薄汗浸透了里衣衬衫领口。
      找到现在在上课的内容,深吸一口气。
      要习惯集体上课了。

      晚上三节课只上一节后面两节自习,因为巡堂老师的原因,十分安静,只有笔尖在纸张上划动的沙沙声,不过偶尔会有零星几人上讲台问问题。
      陈桎则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因为生病他还真画不利索什么东西出来,乍一看就像是三四岁的儿童画。
      就这么混到放学了。
      教学楼的白炽灯渐次熄灭。
      月光淌过长廊,窗户的月光折射染成流动的银绸,陈桎跟在穿校服熙熙攘攘的少年少女们后面向校门走,前面帆布鞋与地面相触也细碎声响。
      有人抱着习题册小跑着追赶同伴,发丝被晚风掀起柔软的弧度;有人并肩而行,校服袖口偶尔相触,大笑的谈论着今天的趣事。
      卖烤红薯的三轮车亮着暖黄的灯,甜香混着炒板栗的焦香漫过围栏,与不远处便利店冰柜透出的冷气缠绕成温柔的气息。
      保安亭的橘色灯光下,自行车铃铛清脆地响着,载着后座人欢笑的影子掠过墙根盛开的野花。
      陈桎出校门一抬眼就能看见不远处路灯下电动车旁的陈瑜茹。
      陈瑜茹也是一出来就看见了,朝他挥手,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不影响她一直以来看着陈桎时眼睛里挂着的担忧。
      “今天上课怎么样?”陈瑜茹递给他头盔调整车。
      “还好,挺好的。”陈桎已经过了上一天学就和家长喋喋不休的年龄,或者根本没有过,车速不快但掠过的风还是有丝丝凉意,他有了点困意。
      “有哪科老师讲课听不懂一定要说。”
      “嗯。”

      防盗门的锁芯转动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陈桎回到家时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不过下午没吃东西有点饿,冰箱的冷雾裹着霜气扑面而来,陈桎倚着冰箱门仰头饮尽半盒牛奶,凉意顺着喉咙坠进空荡荡的腹腔。
      “妈你下午去买菜了?”陈桎擦了擦嘴角,注意到已经被填满的冰箱。
      “嗯,多买了点。”
      她在茶几前拿着本子和笔写着什么,应该是记账。
      陈桎将剩下的牛奶喝完,“这么多题四楼妈你可以等我回来。”
      陈瑜茹像是想起什么般,笑了笑,“没事,上二楼时遇到了住三楼的孩子,跟你一样大,帮我提上来了。”
      陈桎闻言一愣,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陈瑜茹又道:“叫他拿个苹果也说不用,还和你是同一个学校的。”
      陈桎不懂他妈说这个干嘛,但没打断,因为他不懂的事情很多,他又拿出来一盒牛奶准备开。
      “太冰了,等会我热了再喝。”陈桎准备放下,“我和他说你们明天一起去学校,你刚转过来,不认识路。”陈桎顿住手。
      半响他才动起来,重新打开喝,“不用,我可以自己去”。
      小学生才结伴去学校,那人听见他一个同自己一样大的17岁高中生走几遍了还不认识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陈桎默默的想,他宁愿问路问一早上也不和陌生人走一道。
      陈瑜茹没有劝阻他,牛奶和事情都是,不过前者应该是因为后者忘记了,应该觉得这件事对陈桎确实很难,叹了口气,“算了,我和他说的是遇上了就一起,桎仔不想就算了,妈妈明天送你去。”
      “不过得起早点了。”
      “不用。”陈桎觉得自己这么说也没用,他妈现在答应与不答应结果是一样的,但他还是强调,“我忘记哪了问路就行。”
      “没事的去洗漱睡觉了。”陈瑜茹看起来比刚刚还要疲惫,开始收起账本。
      陈桎不说话了,听话般回了房间。
      他搬了书桌的凳子到窗台前,比起那里陈桎更喜欢坐这。
      刚刚洗完澡,陈桎的头发是偏长那一类很湿没有吹,现在就有小水珠慢慢从他的发尾划下。
      陈桎先从桌上拿起万年不用一次的洛基亚看了眼,很正常的没有任何消息。
      他真是随便看看,不过很快窗外有别的东西吸引了他。
      又是那个人。
      从搬进来的每天晚上他都能看见这人,陈桎总是不厌其烦的看着这人停好车抽支烟再进入老楼,也算是发现了这人的腿没有任何问题,第一天应该是受伤了。
      不过今天这人没有抽,停好车后便进了楼。
      陈桎没再看,翻开提前放在窗台边的书

      晨光被楼梯拐角的窗斜斜切进楼道,陈桎跟在陈瑜茹后面下楼梯,运动鞋在台阶上磕出细碎声响。
      三楼的门正好打开,能看见来人黑色校服下摆垂落出利落的弧度,。
      陈瑜茹和陈桎都没想到这么巧,前者是没想到真会撞上,而后面受到的惊讶就更大了——陈桎没想到他妈说的这个好心人会是谢桐。
      谢桐面色如常,陈桎与他对视的瞬间,上两次对视时的一模一样又不同情绪的眼睛又在这一秒想起来了。
      陈桎觉得自己肯定有在慢慢好起来,尽管这两次能记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
      “小谢去学校了?”
      “准备去。”
      “你们在学校见过吗?”
      突然被点的陈桎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见过。”陈桎不擅长骗人,而且在当事人面前说没有好像是心虚似的,干脆承认。
      “嗯”谢桐也后脚回答
      陈瑜茹笑起来,“小谢是哪个班的啊?”
      “十班的。”
      陈瑜茹有些诧异,又放心起来“同一个班啊我说呢,我们桎仔刚转过来他有什么不懂麻烦小谢你教教他。”
      同龄人讲这些,和想到昨天俩人的不欢而散和现在他妈的教教自己,陈桎已经脸热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到了楼外陈瑜茹还真没送他了,不过是目送他俩,临时决定。
      “那你们一起去学校注意安全,”她说这话时对陈桎安抚的笑了笑,又看向谢桐,“当交个朋友了,我们桎仔不爱说话刚来这也没个朋友。”
      “没事的阿姨。”
      其实在浅平也没朋友,陈桎默默补充,现在他是真心好奇昨天谢桐提个东西是怎么把他妈好感刷这么高。

      巷口槐树筛下斑驳光影,陈桎盯着谢桐校服后颈处的褶皱,听着两人鞋底碾过落叶的脆响。
      俩人没有并排,一前一后走着,保持着让彼此舒服的距离
      其实这种时候非常合适将之前的不愉快说清楚,但他们没有任何人开口。
      晨风掠过发梢,带着未散尽的晨雾,将欲言又止的沉默拉得老长。

      两次。
      陈桎又一次比谢桐走的快了点而再一次慢慢放慢脚步的确认路线。
      谢桐完全肯定了这人是个路痴。
      不过他不会开口说走哪,只是越过陈桎替他脑子做选择。
      然后陈桎就会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默默跟上,并且觉得没有任何人看出来。
      在看见校门时陈桎就又慢下来了,有点怕撞上任译那几个觉得他俩关系莫名其妙,谢桐自然是不会等他的,没几分钟就消失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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