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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柯月在四娘家里住了三天。她其实对孔雪笠有点心思——温和端方的孔雪笠简直是暴戾成性的顾冠鸿的反面,不仅性格上吸引着她,更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胸被陌生的男人看过了,如果一定要再嫁,也一定是孔雪笠莫属。但这里终归不是孔雪笠的家,第二天早上,雨停了,他就离开了。

      柯月倒是跟四娘学习了不少当朝人生活的方式,比如如何挑水做饭,如何下地种田。四娘比她年纪小,却生得骨肉匀称,一挥锄头下去满是力气。加上她是未婚少女,择偶自由。尽管不愿承认,柯月是嫉妒她的。

      但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这天柯月从菜地里回来,一进门就听四娘的母亲幸灾乐祸的声音:“顾夫人,你相公来接你回去了!”

      柯月煞白着脸色,转身就要跑,顾冠鸿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柯月!不要再闹了,你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你还要永远不回去吗?”

      “我当然不要回去!我以后都不会回去的,我要留在这里!”柯月大声喊道:“你放开我,你个杀人犯。”

      顾冠鸿的脸上没有一丝凶恶之气,只是卑微地苦笑着:“你看,你总是这么幼稚,长不大。哪有嫁人的女人成天住在别人家的呢?那天的事,是我做错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柯月疯狂喊道:“你装!你只在外人面前作出一副讲理的、和顺的样子,反而让我看起来不讲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跟你回去我会被打死的!”

      她哭着喊着,力气骤加,居然甩开了顾冠鸿的手,急忙就往菜园子里跑。

      顾冠鸿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去,一把抱住了柯月。如胶似漆,仿佛一对爱侣。柯月刚要挣扎,感觉撞到了一个冰冷的硬物:顾冠鸿袖子里捏着一把剪刀,此刻正抵在她的背心。

      刚刚问询跑来的四娘慌慌张张问:“出了什么事?”

      柯月惨白着一张脸,直到顾冠鸿是个疯子,可能真的捅死她,也不敢大呼小叫了。她盯着四娘,心里一遍遍说:“阻止他!阻止他!四娘,求求你,不要让他带我回去!”

      四娘刚要开口,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威严道:“四娘,人家小夫妻吵架闹情绪,你来扯什么热闹!快回屋子里去。”

      柯月颤抖着嘴唇,她克制不知地落下了一滴眼泪,划过了长长的脸颊。

      四娘忽然喊道:“不是这样的!她不开心,她很痛苦,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一个等着丈夫来接回家的女人不该是这样的表情。”

      她走过去问:“柯月,有事你就直说……”

      “别过来!”柯月喊了一声,剪刀换了个位置,前端轻轻地扎在她肉上。

      四娘不解地看着她,老太太高声喊道:“哎呀!你个不要脸的死丫头,人家的事情,你非要掺和。”

      柯月心如死灰,恨不得自己撞到剪刀上,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她一抬眼,看到眼前的四娘,是如此的年轻俏丽,青春活力,她忍不住呜咽一声,这个人为什么不是她自己!

      “听我说,四娘,虽然只有三天,非常短暂,但是这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和你的友谊的。”她强颜欢笑道:“但是人世间就是有那样多的不得已,人世七苦,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要受难的。我呢,我认命了!”

      顾冠鸿笑着说了些“跟你们添乱了”,推着柯月往门外走。四娘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像石化了一样,很久她才如梦初醒似的说道:“大概真是我在多管闲事!当事人都认命了,我一个外人又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使气地把手中的石块扔在地上,气愤地喊道:“柯月,只要你一声命下,我可以去和这个男人拼命!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选择默默承受!我呢,我也认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老太太得意地耸了下肩膀,慢慢地摸着墙壁回屋了。柯月看着一切,只觉得全身发凉,完全不能思考了。

      回了家,她果真又被顾冠鸿毒打了一顿,仿佛手腕骨错了位,还是半吊着烧水做饭去。精神上的还是□□的上的疼痛,都没有四娘离开时那句决绝的话更能撕裂灵魂。

      “柯月,只要你一声命下,我可以去和这个男人拼命!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选择默默承受!我呢,我也认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真的会有人愿意去为别人的事情抛头颅洒热血吗?柯月自嘲地想,不是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嘛,一提到家庭纠纷,人人噤若寒蝉,不敢插手。就连她,要是看到了一个和她同样命运的女子,说不定也只会背后怜悯叹息几声,不敢有所作为。

      可是,万一呢?万一真的就有人这样真诚无私,万一真的有人敢于藐视法律的漏洞,万一真的有人愿意救她于水火之中呢?如果真的机会降临,她到底走不走?

      柯月不是第一次失眠了。但她还是往日一样,早起来做早饭,一直到鸡叫了,她手上披着浸了热水的洗脸巾,恭声让顾冠鸿起床。

      顾冠鸿喃喃地说了两句,又转过身睡去了。柯月又说:“起床吧,吃了早饭,好去城南教书去。”

      顾冠鸿嘴唇动了动,以为自己说出声了,但是柯月完全听不见,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下可把顾冠鸿惹恼了,一下子弹跳起来,一脚踢在柯月肩膀上:“老子说了不去上工,你耳朵塞驴毛的,说了那么多遍还一直叨叨地问!”

      柯月没忍住委屈,泪珠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顾冠鸿更是暴躁:“哭哭哭,你又哭!凭什么每次都是老子赚钱养家,你在家里享福什么也不干!你那么会哭,不如卖到青楼里去,有些达官贵人就喜欢会哭的!”

      柯月心里想:“不要哭,不要哭啊。你要是哭了,他觉得你好欺负,会更加凶狠地欺负你的!哭哭哭,他根本不会怜惜你的,他是个没有人心的野兽哇。”

      但身体终归是不听脑子的话,哭得更惨了些,顾冠鸿火气更大,跳到地上,拎起鞋子就兜脸打过去。柯月一遍躲闪,一遍大叫。

      “你还敢躲!你再躲!”

      他一双大手有力得吓人,钳制住了她的下巴,仿佛要把她的下巴捏成粉碎的。柯月的脸躲不了,生生受了几十次鞋底子,直到一张脸肿起来,简直不成人样。

      这天以后,顾冠鸿也不出门了,吃喝拉撒都在家里,柯月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更是大气不敢出,连以前的放风时间都没有。

      更难过的是家里的生计,原主的积蓄和四娘的馈赠都已经快要吃光了,坐吃山空,总有一天他们要去街上讨饭了。柯月从来没有放过顾冠鸿日渐可怕的眼神,他打量着她,就像一只饿狼在打量一块肥肉。

      那天她在园子里浇菜,听到墙角传来“嗬、嗬”的动响,抬头看是个穿着红色袄子的小姑娘,正是四娘。

      她悄无声息地靠过去,道:“小声点,他在家呢。”

      “他哪天不在呢,废人一个,”四娘轻声抱怨道,又很快道:“柯月姐,村里的几个老姐姐打算结伴去邻村里打工,今晚就出发,我也去,要不要算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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