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死后成了我的猫》玫花露

2、前男友

　　栗米米六岁前和爸爸妈妈住，父母相爱，家庭和睦，时常有漂亮的小裙子穿和各式各样的玩偶玩，算得上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直到小学一年级的那个暑假，爸爸妈妈带着她自驾旅行，正遇上当地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暴雨，山体滑坡，泥石流滚滚而来。

　　等栗米米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在医院里，病床前站着姑妈姑父一家人。

　　至此以后栗米米搬进了姑妈家里住。

　　姑妈家里有个比她大上几个月的表哥，蛮横不讲理，被宠出来的娇惯性格。
　　虽然到家的第一天姑妈便口头告诫过儿子要好好照顾妹妹，但因为栗米米收拾行李时不慎踩坏了表哥的一个玩具车，当晚表哥便把她反锁在了卫生间里。

　　隔了很久，已经准备睡觉的姑妈才听见栗米米的哭声，把她从卫生间带出来。

　　姑妈一家表面上对她还算不错，但寄人篱下，总有无法诉诸于口的委屈和烦恼之处。

　　饭桌上的鸡腿最终会被夹到表哥的碗里；新买的玩具表哥总要抢着先挑选；看电视时永远播放的是奥特曼、铠甲勇士；下雨天姑妈骑车送两小孩去学校，表哥坐在前面被倾斜的雨伞护着，栗米米坐在后面，小手害怕又用力地抓住姑妈的衣角，后背被雨水淋湿大片。

　　等到长大些，栗米米才知道当年事故过后，政府和保险机构有赔偿给她一大笔钱。

　　但这笔钱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姑妈也从来没和她说过。
　　栗米米纠结了很久，决定还是算了，一是姑妈确实也照顾了她这么多年，二是害怕问起后姑妈会不高兴。

　　这么多年成长的环境，锻炼出栗米米坚强生活的能力，会洗衣，会做饭，懂忍让，但也生出敏感、腼腆、内向的性格和不争不抢的软脾气。

　　就这样到高考那年，栗米米超常发挥考入市里前十，被临琦大学录取，而表哥则临门一脚过线，最终选了外地的一所民办本科。

　　九月开学季，栗米米自己一个人坐动车到临琦，因为表哥开学报到和她刚好在同一天。
　　住校总得要去收拾布置宿舍，姑妈姑父要一起去帮表哥收拾。

　　一大早，姑妈姑父手里提着表哥住宿舍要用到的大包小包下楼叫车，栗米米背着自己的书包，外带一个行李箱，安安静静跟在后面。

　　等姑父和表哥都上车后，姑妈回头看了看栗米米，又转回身看看在低头确认行李数量的丈夫，犹豫了下，还是皱着眉头快速往栗米米手里塞了个装着两千块钱的信封。

　　“报到时差什么自己买，学校超市一般都比外面便宜些，出门在外留个心眼，别被人骗了。”

　　拿到钱的瞬间栗米米有点呆。
　　纸钞上还残留着姑妈指尖的温度，栗米米摩挲了又摩挲，然后才点头：“谢谢姑妈。”

　　姑妈说好给她的大学生活费是一个月八百块钱，如今这两千拿在手上，相当于是多了两个半月的生活费，不算小数目。

　　栗米米谨慎地将两千块钱放在书包内。

　　却还是低估了大城市的人心险恶——等她走出车站时才发现，包外侧不知道被谁用小刀划了个口，装着钱的信封不翼而飞。

　　报完警等警察来后，车站工作人员把监控录像交给了警察。
　　栗米米跟着警察去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

　　栗米米得到的回复是车站人流量大，因为不确定她包是什么时候被划拉开的，找起小偷来并不是很容易。

　　“下次注意着点，别再带这么多现金在身上，人多的地方也少去，有后续情况会通知你。”
　　“……知道了，谢谢叔叔。”

　　有警察将栗米米送到了门口。

　　书包被长了个教训地背在身前，行李箱立在一旁，夕阳西下，扑在脸上的风裹挟着九月初的燥热气息。
　　站在陌生的城市的派出所门口，栗米米内心些许无助和迷茫。

　　本来打算是中午到学校报到完就在食堂吃的，没想到就这么硬生生饿到了傍晚。
　　长时间没吃东西，栗米米脑袋有点发昏，她难过地在派出所门口蹲了会儿，顺便拿手机搜从这里去临琦大学要怎么走。

　　搜着搜着，还是没忍住，抬手擦了擦要流出来的眼泪。

　　也就是这时，后背突然撞上来个什么东西，一股大力袭来。
　　栗米米蹲着的身形一晃，手及时撑住地面，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啧。”有男生略带嫌弃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这派出所门口还长蘑菇呢？”

　　？
　　栗米米瞪大眼睛，转过脑袋，抬眸和男生对视。

　　男生睨着她：“不好意思啊，你蹲这儿太矮了没瞧见。”

　　栗米米撑着膝盖站起来，发现自己站直后视线平齐过去才及男生肩膀。
　　好像这男生真挺高的。

　　说了声没事，栗米米拍了拍掌心蹭上的灰，默默挪到了更边上。

　　刚刚送她的警察又走到门口来，是在和这个男生说话：“李局可交待说没有下次了，打架斗殴可不是小事。”

　　男生点点头，双手插着兜，悠悠闲闲应声：“确实，不是小事。”

　　“……”警察估计也是无语，移开眼注意到边上的栗米米，“哎小姑娘，你怎么还没走，有什么事吗？”

　　栗米米忙摆手：“我，我在打车了。”

　　“行。”警察点点头，点到一半又想起来，“你是不是去临琦大学报道？刚好，燕宵你要不给这小姑娘一起捎过去，人家第一次来临琦人生地不熟的。”

　　刚刚栗米米的耳朵才敏锐捕捉到“打架斗殴”这四个字。
　　没敢看男生是什么表情，她手摆得更凶了：“不用了不用了，我……”栗米米胡乱低头看了眼手机，“我打的车到了，先走了。”

　　然后转身慌慌张张往外走，跟躲什么一样。

　　最后栗米米赶到学校报到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好在还有几位负责迎新的志愿者在，她顺利完成报到，再和姑妈发消息报了平安。
　　当然，肯定是没提起被偷掉的那两千块钱的事。

　　之后几天时间，栗米米把学校熟悉了下，又和室友们外出聚餐了一次，大家来自五湖四海，相处得还算融洽。

　　有关派出所门口那个叫燕宵的男生，那天听警察的意思应该也是临琦大学的学生。
　　学校这么大，栗米米本来以为不会再遇见他，结果没想到很快就再见面了。

　　没想到燕宵居然也是大一的新生，更没想到他和自己一个专业，甚至一个班。

　　军训的队伍里，他们汉文4班和3班组成一个连，不过燕宵不在这个连队里。

　　燕宵。
　　在伤兵连。

　　所有军训的新生都苦哈哈站在操场上接受太阳的毒打，伤兵连则单独支起一处棚子用以休息。

　　作为伤兵连里目前唯一的“伤兵”，燕宵正躺担架床上睡着觉。

　　军训中途休息，室友有时拉着栗米米一起去卫生间，会经过伤兵连的棚子。

　　“不是……那哥们儿凭啥待在伤兵连啊？”
　　“昨晚上我还在学校外面看见他呢，你们是没瞧见，站跑车旁边抽着烟，那叫个潇洒。”
　　“牛逼。”

　　燕宵泰然自若地继续睡着，甚至嫌光线太亮了，还抬起手臂来把眼睛挡住了。

　　栗米米移开目光。

　　这样愤愤的议论声时常出现，除此以外，还有女生在暗暗讨论燕宵的那张帅脸。

　　男生抬起来遮住眼睛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小臂上几根青筋遒劲凸起，顺着腕骨延至手背，就算半张脸被挡住，也能瞧见那高挺的鼻梁和凌厉的下颌线。

　　不管是这大摇大摆的“伤兵”身份，还是这张俊俏的脸，总之，短短的军训十天里，燕宵已经在这届新生里出了名。

　　等军训结束，正式开始行课后，有关燕宵的传闻慢慢变多起来：有说他家里有钱，爸妈手下好些个企业，但他似乎和爸妈关系不怎么好的；也有说不少女生去和他表白，最后反被嘲笑一通红着眼跑开的。

　　燕宵也不住校，他自己在外面有房子，特立独行，成天开着辆拉风的跑车招摇过市。
　　对于水课和公共课，燕宵基本都是能逃就逃，只有偶尔一两节要求严格的专业课上他会出现在教室后排趴着睡觉。

　　有次下课，栗米米习惯性让过道里的人都走完自己再起身离开，正好碰到睡醒走人的燕宵。

　　燕宵懒懒散散盯了她一眼，收回眼神离开了。
　　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那种眼神，应该是忘了上次在派出所门口俩人见过的事。

　　过后不久，栗米米被通知去了趟派出所。
　　多亏她这次报的警，警察根据监控终于抓到了小偷，发现这小偷还是车站一带的惯犯。

　　拿回失而复得的两千块钱，栗米米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这学期的课程大多集中在周一到周五，栗米米在学长学姐的分享群里找了几份周末时的家教工作当兼职。

　　姑妈说一个月给她八百块钱生活费的时候，就话里话外地暗示过她成年了，该学会自己找兼职养活自己。

　　学校门口的餐饮店服装店倒有不少专找大学生兼职的，每天从宿舍过去也方便，但栗米米社恐有点不太敢去，觉得还是1v1给小孩子当家教比较适合自己。

　　国庆过后天气转凉，等到十一月，学校路两旁已经落满了厚厚的枫叶。

　　大半个学期就这样过去。

　　直到周天晚上栗米米结束家教工作，在回学校的一条小巷上被人忽然从背后捂住口鼻。

　　学校后面这一块地还在施工，被铁皮墙围着，只有几处被开了小门，晚上从外面往施工地里看，杂草长得有半人高，黑压压的一片。

　　栗米米被身后人拽着，要把她强行往铁皮墙里面带。
　　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挣扎时泛白的指尖抠在铁皮墙的边上，发出刺耳的呲啦声，口鼻间尽是令人恶心的酸臭味道，男人掌心湿热黏腻，喘气声恶狠狠且粗重。

　　“老子他妈今天弄死你！偷你点钱就报警，我不好过你也别好活……”

　　手从铁皮墙边无力滑开，栗米米整个人完全陷入了桎梏。
　　捂在脸上的手力气大到把她颧骨都压得生疼，眼前阵阵发黑，快要窒息。

　　空气又突然重新灌入鼻腔。

　　有人把她拽了回去。

　　栗米米惊魂未定还未站稳身形。
　　燕宵已经一拳结结实实砸上男人的脸，然后扯着男人头发，干净利落地将男人脑袋往铁皮墙上撞，只听“砰！”一声巨响，男人身体跟面条似的瞬间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栗米米心跳声在耳边跟炸开了一样，全身颤抖着，呆若木鸡，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宵嗤笑，转过身来看她：“派出所门口哭鼻子就因为这个？”

　　栗米米张了张口，还没憋出来半个字，呼吸又忽然滞住。

　　束起来的马尾早在挣扎的时候散开，头发狼狈凌乱地粘在脸侧。
　　燕宵直接伸手过来把她脸侧头发撩开，粗粝指腹有片刻从她吓得毫无血色冰冰凉的脸上擦过，看了眼她脸上斑驳的红痕。

　　随即栗米米看着他再转回身，一脚踩在男人背上，扯住男人头发，让男人把脸抬起来。

　　男人还有意识，痛苦地低吟着。
　　血从他额头往下流，大半张脸都是红的。

　　看着男人的脸，栗米米又想起方才的感受，她吓得腿软，倒退了几步：“我们报警吧……”

　　燕宵斜斜挑眉，似笑非笑朝着她道：“你过来给他一巴掌。”

　　“什……”
　　栗米米怀疑自己听错了，颤颤巍巍问，“什么？”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她现在恨不得以光速逃离这里，逃避一切，回到宿舍温暖的小床上埋进被子里睡大觉，忘掉眼前鲜血直流的男人，忘掉被人拉着无法挣扎的恐慌。

　　这么可怕的时候，燕宵竟然还笑了起来。

　　明明刚刚还是从天而降般出现的好人，现在唰的一下，露出恶魔的犄角和尖牙。

　　他扯唇，饶有兴致地说：“小蘑菇同学。”
　　“你今天不给上这一巴掌，就别想走了。”

　　栗米米两眼一黑又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