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海棠落下

30、第三十章

　　晨雾还没散尽时，青灰色的云絮在天边慢慢舒展开，路边的梧桐叶上凝着细碎的露珠，被早起的风一吹，簌簌落下几滴，打在叶云峥车筐上，轻得像句没说出口的话。

　　叶云峥准时等在校门口，骑着辆浅蓝色的共享单车，车把上还挂着个空布袋。

　　叶云峥把空布袋递给了姜黎初：“想着你可能会买一些小玩意儿，带个袋子方便些。”

　　姜黎初接过叶云峥递过来的空帆布袋后，叶云峥把车又递给了她，自己推着另一辆跟在旁边。

　　清晨的风里带着樟树的清香，两人骑着车穿过林荫道，车轮碾压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响。

　　吃完早饭的叶云峥和姜黎初往集市走，路上叶云峥一直在给姜黎初介绍集市里的好吃和好玩的东西。

　　在介绍期间，叶云峥和姜黎初远远看见集市入口的牌坊架挂着红灯笼，卖风车的小贩举着五颜六色的风车走过，风一吹，转的像片流流动的彩虹。

　　叶云峥停下自行车锁好，转身朝着姜黎初伸出手：“到了，进去逛逛？”

　　姜黎初看着叶云峥摊开的手掌，阳光从他肩头漏下来，在他手心里投下细碎的光斑，姜黎初犹豫了半秒，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叶云峥的掌心很暖，轻轻握住姜黎初的手腕往巷子里走，像是怕人多把她挤散。

　　其实刚开门的集市还没那么热闹，可叶云峥很自然地护着姜黎初，像护着件稀有的珍宝。

　　巷口的糖画师傅正熔着糖稀，金黄的糖浆在铁板上勾出栩栩如生的凤凰，姜黎初眼睛一亮，脚步就挪不动了。

　　叶云峥在旁边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漫出来，轻声说：“想要哪个？我买。”

　　姜黎初指尖点了点铁板上刚成型的凤凰：“就它吧，尾巴翘得好神气。”

　　糖画师傅笑着舀起最后一勺糖稀，手腕轻转，给凤凰的尾羽添了几笔飘逸的弧线，等糖浆凝固，用竹片轻轻一挑，递过来时还带着微热的温度。

　　姜黎初刚接过来，就被烫得缩了缩手，叶云峥伸手接过去，自然地托在掌心：“我拿着，你舔着吃就行。”
　　姜黎初凑过去咬了一小口，糖衣脆甜，化在舌尖泛着蜜意。

　　姜黎初抬眼时正撞见叶云峥低头看她，目光落在她沾了点糖霜的唇角，喉结轻轻动了动，忽然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巾，指尖悬在她脸侧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像只偷糖吃的小松鼠。”

　　姜黎初的脸“腾”地红了，往后退了半步假装看别的摊位，耳朵却尖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叶云峥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把糖画往她面前递了递，声音里带着笑意：“再不吃，凤凰尾巴要化了。”

　　风从巷口吹进来，卷着远处卖花摊子的栀子香，混着糖稀的甜，把两人之间没说破的气氛，烘得暖暖的。

　　糖画的凤凰尾巴渐渐化在指尖，姜黎初舔了舔唇角的糖霜。

　　姜黎初转身的时候，正撞见街角的银饰摊。玻璃柜里的星星吊坠被夕阳镀了层金边，细银链缠着弯月，托着颗小小的五角星，晃得她挪不开眼。

　　“老板，这个怎么卖？”姜黎初蹲下身，指尖隔着玻璃轻轻敲了敲吊坠。摊主报了价，姜黎初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叶云峥，又迅速低下头，手指在柜面上画了个圈：“好像……也不是特别需要。”

　　叶云峥站在她身后，看得清楚，姜黎初眼里的光暗下去半分，起身时脚步拖了拖，还回头望了那吊坠一眼，像在跟什么东西悄悄告别。

　　“前面有卖冰镇酸梅汤的，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两杯。”叶云峥指了指巷口。

　　姜黎初点点头，找了块干净的石阶坐下，看着叶云峥的背影钻进了人群里。

　　其实叶云峥没走多远，他快步绕回银饰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付了钱，接过摊主递来的丝绒小盒时，指腹都在发烫。

　　叶云峥把盒子塞进牛仔裤内侧的口袋，又快步跑到巷口买了两杯酸梅汤，回来时脸上挂着自然的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喏，加了冰的。”他把酸梅汤递给姜黎初，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夕阳把集市的影子拉得老长，巷子里的灯笼被晚风催着晃悠，糖画摊的糖浆味渐渐淡了，混进些海风吹来的咸。

　　姜黎初摸了摸有点胀的肚子，手里的酸梅汤喝得只剩个底，吸管被她咬得变了形。

　　“好像逛得差不多了，你看这天，海边的晚霞肯定更好看。”姜黎初抬头看天，晚霞正顺着檐角往下淌，把云染成橘子色。

　　就在这时，叶云峥低头看了眼手机里贺淮安发来的“一切就绪”的消息，他不动声色地关掉屏幕，语气自然得像只是随口应承：“走吧我带你去海边，正好我也想吹吹海风。”

　　他们并肩走出集市，沿着路边的梧桐道慢慢走。卖气球的小贩推着车从身边经过，姜黎初盯着一只海豚形状的气球看了两秒，叶云峥没说话，却在姜黎初转头时，手里多了那只蓝白相间的气球，轻轻塞进她手里。

　　“拿着玩。”叶云峥的耳尖在暮色里悄悄泛了点红。

　　海风的气息越来越浓时，他们走到了沙滩入口。姜黎初捏着海豚气球跑在前面，鞋跟踩进沙里发出簌簌的响，叶云峥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口袋里那个早就准备好的星星吊坠盒子。

　　远处的海平面上，晚霞正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像在为接下来的故事，铺一块温柔的背景布。

　　姜黎初和叶云峥沿着海边栈道散步，晚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扑在脸上。

　　走到一处视野开阔的礁石滩时，叶云峥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声音比平时沉了些：“黎黎，我有话想跟你说。”

　　姜黎初刚抬起头，就见叶云峥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丝绒盒子。

　　打开的瞬间，星星吊坠在暮色里闪了闪，那枚星星吊坠正是姜黎初在集市上多看了几眼，却没舍得买的那枚。

　　“你说它像星星灯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它，只是不舍得买而已。”叶云峥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捏着吊坠的银链。

　　姜黎初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在我说我要去买酸梅汤的时候，买的。”叶云峥抿了抿唇。

　　叶云峥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嘭”地炸开第一朵烟花。金红色的光涌过来，照亮姜黎初惊讶的眼，也照亮叶云峥眼里的紧张。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接连升起，把夜空染的透亮。

　　姜黎初把头转了过去，却见礁石后面蹦出两个脑袋是贺淮安和杨静姝，正举着烟花筒冲他们挥手，贺淮安朝叶云峥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原来叶云峥早就串通好他们两人，让他们算着时间在附近候着。叶云峥趁机握紧姜黎初的手，声音盖过烟花的轰鸣：“黎黎，我喜欢你，我想牵你的手，一起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看遍世间的风景。”

　　姜黎初愣住了，海风卷着烟花的硝烟味扑过来，把叶云峥的话吹得更清晰。她低头看了眼被叶云峥攥在掌心的手，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连带着心跳都乱了节奏。

　　叶云峥见姜黎初没说话，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慌：“我知道...可能有点突然，但我实在是没办法再克制我对你的喜欢了。”

　　话音刚落，姜黎初忽然抬头，眼里映着漫天炸开的烟花，亮得像落了星子。她没直接回答，反而轻轻回握住了叶云峥的手。

　　“叶云峥春天的集市，夏天的海，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你说的每一个季节我都想看看，我也喜欢你。”姜黎初的声音很轻，却能穿透烟花的轰鸣。

　　礁石后面的贺淮安和杨静姝偷偷探出头，见两人手牵着手站在烟花底下赶紧捂住嘴偷笑，生怕打扰了这刻的安静。

　　叶云峥低头看着姜黎初，眼里的紧张慢慢化成了笑意，把那枚星星吊坠轻轻挂在她的颈间，冰凉的银链贴着皮肤，却烫得像团火。

　　烟花渐渐散了，夜空重新落回深蓝，只剩下零星的火星慢悠悠往下飘。叶云峥牵着姜黎初的手往回走，沙滩上的脚印被海浪漫上来又退下去，像在悄悄藏起这个秘密。

　　姜黎初低头摸着颈间的星星吊坠，冰凉的银器被体温焐得温热。叶云峥的步子放得很慢，偶尔侧头看她，月光洒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姜黎初冲着叶云峥笑了笑：“叶云峥谢谢你，你送给我的这条星星项链，我很喜欢。”

　　叶云峥刮了一下姜黎初的鼻子：“你喜欢就好。”

　　“那我们现在回去吧？”叶云峥轻声问。

　　姜黎初抬头，正好撞进叶云峥含笑的眼里，点了点头。

　　远处的礁石后传来贺淮安和杨静姝压抑不住的欢呼，叶云峥无奈地笑了笑，却把牵着她的手又握紧了些。

　　晚风里混着海水的味道，还有他袖口淡淡的皂角香，一起钻进姜黎初的心里，轻轻软软的，像揣了片刚被阳光晒过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