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养乐多》茸茸月

67、考试与庄珊

　　沈晨嘴里念叨着他的“谢哥”，足足念叨了两周，逢人就吹嘘：

　　“哎，你知道‘清枫’吗？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哎哟，那是我谢哥啊，亲哥们儿，货真价实的好兄弟啊~”

　　“你在看什么视频啊？哦，英雄教程啊，你玩什么位置的？发育路？我推荐你去看‘清枫’，老厉害了，对了，我认识他。”

　　连唐柠和段菲菲都没逃过，有时候一起聊天，沈晨拐了个弯就说到谢青川，然后就说，“那天晚上的谢哥太牛.逼了！简直是我男神！”

　　再然后，就是几百字的小作文，夸夸其谈。

　　唐柠听第一遍，听第二遍，听第三遍……

　　她告诉自己，这是同学，要团结友爱，要忍一忍。

　　后来，她告诫自己，人善被人欺。

　　在沈晨又一次拐到“清枫”身上时，唐柠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问：“你复习完了吗？”

　　沈晨未说出口的话语都被堵在嘴边，怎么都无法继续了，憋得他脸色忽明忽暗，变化万千，半晌，千言万语汇成两字：“没有。”

　　身为班长，唐柠自然得关照每一位同学，她好心提醒道：“明天就期末考了。”

　　沈晨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开始念书。

　　段菲菲还特意去他那儿绕一圈，审视他的复习情况，一边看一边幸灾乐祸：“哎哟，沈晨，你说，你谢哥这么强，能帮你考试吗？”

　　沈晨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她：“谢哥帮不了我，但是菲菲可以呀！”

　　他拿出一道错题指给段菲菲：“菲菲呀，教教我呗！”

　　笑容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撒，给段菲菲看得都愣了神。

　　她面色有些不自然，接过后一看，发现是自己会的，暗自舒一口气，紧接着又不留情地批评他：“你怎么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讲题目时却是温柔认真的。

　　沈晨不仅自己笑，还使出浑身解数夸赞段菲菲，直把她哄得心花怒放才心满意足地放她离开。

　　段菲菲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颊，总觉得沈晨最近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就好像一只处于求偶期的雄性，整天散发诡异的魅力。

　　段菲菲打了个哆嗦，天气真冷。

　　沈晨心心念念的谢哥当然不能替考，因为谢哥要为自己考试。

　　期末考试第一天的一早，当唐柠在他的座位上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还以为看错了。

　　托沈晨的福，班上的同学或多或少都知道谢青川没来学校的这些天干什么去了，甚至整个学校中都有不少人知晓。

　　循规蹈矩的生活里出现一个异类，当所有人为了高考学习时，他跑去玩游戏，还玩得有声有色的，更成为“名人”，多数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来观赏。

　　可怜的谢青川，不仅要打发好奇地问东问西的好友，还得承受人群目光的洗礼，他第一次体会到暴露在公众视野下的不易。

　　直到考试开始，他都没有机会找唐柠说上话。

　　上午考完，唐柠刻意走慢，等她回到教室，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跑去食堂，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一点人。

　　谢青川赫然在此中。

　　似有所感，他抬起头来，冲着门口的唐柠傻乐。

　　有段时间没见，谢青川看着她白皙的脸蛋，心疼地想，瘦了。

　　唐柠放下书本，也朝着食堂走去，她特意挑了一条小路，来往的人没那么多。

　　身后果然有脚步声，少年轻快爽朗地喊着“唐班长”。

　　唐柠停下，回头望去，谢青川就站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一刻，她的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感，就仿佛不管兜兜转转过去多久，行过多远，总会有人在路旁为她停留。

　　谢青川看起来精神不错，刚经历的那场大战，好好地打磨了他的脾性，从前他是张扬外放的，如今倒有点沉稳内敛的感觉了。

　　“柠柠，我想你。”

　　他的眼中溢满思念，浓郁的情感喷薄而出，让人难以招架。

　　“好想好想你。”

　　他没有说，为了比赛每日高强度训练，打巅峰赛，复盘的时候很累，那是身与心的双重重担。

　　因为他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累，学习累，工作累，养家糊口累，要混出个人样来也累，他没有资格抱怨，至少，他已经超越了大部分人，他的路是自己选的。

　　他只是觉得，长大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前他是大少爷，十分幸运投了个好胎，有一对优秀的父母能为他兜底，可迈出象牙塔来到外边，他才惊觉，原来，责任是那么沉甸甸的东西，它无时无刻不积压在人的身上，催着人奋进。

　　他想堂堂正正地和唐柠在一起，他想让所有人都承认，他们是一段金玉良缘，他不想再被人说自己配不上优秀的唐班长，他想为她撑起一片树荫，从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责任就降临在他身上。

　　他也开始学着成长，通过一次次磕磕绊绊的蜕变。

　　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谢青川眷恋地望着心爱的女孩儿，脑海里说了一千遍一万遍的“我想你”。

　　不只是想，更是爱。

　　有朝一日，他会选择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准备好精致的礼物，庄严而郑重地向她诉说自己的“爱”。

　　但不是现在，他还太潦草，太幼稚，他需要时间。

　　唐柠明白他话里的未完之意，她说：“辛苦了。”

　　她说：“比赛我看了，你很棒！”

　　她说：“你会走到更大的平台，拿到冠军的！”

　　谢青川摇摇头，眼神含着克制的炽热：“最大的舞台，是你身边。”

　　他们没有继续说话，一前一后安静地走向食堂。

　　人声喧闹，两颗心相依相偎。

　　参加考试的时间是谢青川硬挤出来的，三个白天的考试一结束，他又匆匆投入训练赛中。

　　距离最后的总决赛，还剩一周。

　　距离谢青川的生日，还剩两周。

　　期末的卷子改得特别快，只花了两天，所有科目的成绩都已出来，并且，各科老师都做好了成绩汇总。

　　第三天，就是返校时间。

　　老徐手里捧着一杯茶，走进来，教室瞬间安静。

　　他环顾一圈，满意地开口：“大家都长大了。”

　　“这是大家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虽然说是寒假，大家也不用想着放十天二十天啊，能有个一周就不错了。”

　　同学们唉声叹气。

　　老徐任他们发泄情绪，十秒之后小孩们自己闭上嘴，静静地等待老师继续说。

　　“成绩已经出来了，这次班上考得都不错，优秀率很高。恭喜大家，可以过个好年了！”

　　说着，老徐带头鼓掌，同学们也跟着拍手。

　　“第一名依旧是我们的唐柠同学！她还在数学竞赛中也取得一等奖！”又是一阵掌声雷动。

　　“她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与她付出的努力息息相关。离高考就只有一个学期了，换算成月份，那就只有五个月多一点，再过上俩月，百日冲刺的倒计时都要挂上了！”

　　“五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但是，至少你们还能多做几个题，多复习几遍，这些都会换算成分数加在你们的高考里！”

　　“希望大家珍惜这个寒假，利用好这个寒假！”

　　下课，唐柠把所有剩下的东西都塞进书包里，把桌子内外彻底清空。

　　谢青川今日也没来学校，他的书本还大剌剌瘫在桌子上，在周围一圈干净无物的桌面中，格格不入。

　　同学们说着“再见”“明年见”，渐渐离开教室。

　　段菲菲今天和人有约，过来跟唐柠打了声招呼就跑了。

　　沈晨一直关注着，见她离开，暗自嘀咕：“身为同班同学兼好朋友，我关心同学的安危并没有问题。”

　　很完美的理由，他成功说服自己，也跟着段菲菲走。

　　他顺便也想好了，如果被人问起来，就说：“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

　　总之，他是绝对不会让段菲菲一个人去见蒋旭的！

　　早些下课的时候，他从厕所出来，在转角处听到蒋旭邀请段菲菲吃饭的事，看到两人相视笑的画面，他的心里直冒酸水。

　　那蒋旭到底哪里好，有他沈晨更会讨欢心吗？菲菲就是涉世未深才会被骗！

　　但菲菲对他又那么好，还会帮他讲题。

　　沈晨的心被各种情绪侵占，像是切开一片苦瓜，打翻一瓶醋，又往里撒上一点糖，再加点辣椒调味，酸甜苦辣全都齐了。

　　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太过猎奇，沈晨自嘲地笑，真没出息！

　　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反而越走越快。

　　哼，要出息干什么，有菲菲重要吗？

　　究竟哪个更重要，唐柠也说不清楚，此时她有自己的烦恼。

　　老徐也没说谢青川的东西该如何处理，不知是忘记了还是别有安排。

　　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人，任由他的东西摆在那里，看起来不太好。

　　“砰”。

　　一个同学匆忙经过，没注意书包旁塞着的雨伞勾住了凸出的书本角，一拽，桌上的东西哗啦啦往下掉。

　　他也被吓一跳，连声说着“抱歉”，一边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起。

　　唐柠走过去，主动提出帮忙：“你先回去吧，我来帮你捡。”

　　“好好好！感谢班长！”同学说着，还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饼干递过来，“今天刚从家里带的，班长你吃！”

　　唐柠没有接，笑道：“没事，这是小事，不用客气。”

　　同学随手把饼干放到附近的桌子上，转身跑走：“我放这儿了啊，班长拜拜！”

　　“再见。”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唐柠看着饼干，哑然失笑，终于拿过来塞进了自己口袋。

　　她继续收拾从谢青川桌上掉落的东西。

　　门口传来高跟鞋的鞋跟磕在地面的声音，在因为学生纷纷离开而略显安静的楼道里尤为清晰。

　　唐柠没有在意，以为是哪位不放心的老师，又回来教室检查。

　　直到脚步声停在教室门口，有人敲了敲门，问：“谢青川是这个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