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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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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鹤江踩着入夏的第一个周就开始涨潮落潮,早四点,江边就站了不少的人,有慕名而来的游客,有恰逢空闲来这观江的原住民。
江流翻滚,白沫打在围栏上,劝退那些离得过近的人。
有爱干净的人先发出一声“啧”,再后来,围栏边的人都往后退了些,谁也不想自己的衣服被打湿。
天鹤江的位置在郊外,普通贫苦人家是不怎么去的,车程较远,也容易耽误工作。
摸清楚来这里的都是哪些有钱人后,一些乞讨汉会赶个早就在这江边候着,他们在这之前就准备了一笔小钱,把自己拾掇一下,洗个脸剃个胡须,再穿上一件稍微有点正型的衣服。
早六点,江水才开始真正的涨潮,江水澄澈,不带多少泥尘,跃起的水花打在岸边,又使得一些人再退。
只听到一声声快门声,来观江的人面部都被相机、手机遮住,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听到他们互相交流。
章安来得晚了,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一众人面前走过。
他的身形不算多壮,总归是男人,高个子还是挡住了一些人,一些人有认识他的,冲他打个招呼,不认识他的,尽管心里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敢这么做的,要么他这个人惹不起,要么是家大业大惹不起。
无论哪点,反正不惹事不生事,就是对的。
家里的佣人为他准备了最好的位置,章安坐上去前,余光瞥到一个人影。
那人身边无好友,左臂撑在围栏上,右手虚虚搭在行李箱上,沾有脏污的白西装早被打湿,西裤也湿哒哒的,紧紧贴在那个人的腿部,勾出了结实的腿部轮廓。
佣人迟迟不见他坐下,提醒一声,章安回了他一个嗯,又看了几眼那个男人。
章安坐下后,视线又往那瞅,全然不把江水放在心上。
或许是视线过于强烈,章安看到那个男人回头,他的眼神把这里的人一一扫过,似乎是想要找到那股视线的主人。
“大潮了!大潮了!”
有人这么喊着,那男人抖了抖手上的烟,劲力的江风把粉末全部卷走,不漏掉一点。
大潮来了,水浪一下下地打在男人身上,他也不急,直到那江水越发湍急,他才拉着行李箱离开。
男人走了,章安的注意力终于回到天鹤江上。
“它年年涨潮,我年年来,为了什么?”章安自问,旁边的佣人以为是在问他,斟酌了好久,才说:“夫人说您太过于封闭自己,欣赏一下自然,疗愈一下心情。”
章安看了眼那佣人,或许因为他的眼睛没有什么神色,把佣人吓得嘴都不利索了:“少,少爷,我也只是复述夫人的话!”
“没事,”佣人听了这话,也不敢松口气。他在章安还小的时候就在他家做事,起初只是负责清理章安发疯后损坏的东西,后来就负责章安的一日三餐,再后来就像这样,陪着章安四处感受自然风情。
好消息,章安现在不怎么发疯了。
坏消息,章安情绪上没啥起伏了。
佣人悄摸又瞄了几眼章安,他的面色如常,前头的人惊呼着天鹤江的波澜壮阔,章安也没什么反应。
午十一点,太阳走到头顶,章安的额角微微沁出薄汗,佣人身上穿的多,这会也是有点热得难受。
“回家吧,”章安打开那把黑伞,佣人想着:哪能让少爷自己撑,就想要帮他撑伞,手刚伸过去,却被章安一个退身给拒绝了。
佣人讪讪地收回手,没再多话讨嫌。
司机是个爱唠的人,也是从好久之前就在章家做事,只不过之前请了个长假,今天才刚回来。
章安记忆里,原先那个司机是个体宽胖硕的人,一双眼睛总是睁不开的模样,面前的人和印象里的人完全是两人。
相较于章安的淡然,佣人的反应就有些强烈了:“你是老奚?!怎么大变样了?”
震惊之余,也不忘记自己的工作,注意着章安的动静,关上后门,转而开前门坐在副驾上。
“老奚,你回去是做抽脂了?瘦那么快!我都没认出来!”佣人系上安全带,同司机唠着闲嗑,司机憨厚地“嘿嘿”一笑,看了眼后视镜,说:“之前太胖,每次载着少爷去干些什么事,看着别人家的司机身板直直的,我可不能给咱少爷拖后腿不是?”
章安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司机轻声和佣人说:“咱们少爷现在可好多了,有钱有脸有身材的,将来必定不差!”佣人转个身,看着后座上眯着的章安,同样小声回复:“也是不容易,章总和夫人就这一个独苗,那不得宝贝着,就是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夫人急啊!”
“咳,”章安假咳一声,两人才噤了声。
那声假咳真管用,章安这么想。
直到停在家门前,那俩人都是闭着嘴的。
家中冷清,章安十八岁就从家中搬出去,若不是父母担心,硬塞给他佣人,不然,这栋别墅便是只有他一个人。
章安不觉得客厅是自己的休息处,佣人们忙碌的身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地还问他一些东西。
答得有些累了,章安就直接回了卧室。
外头的佣人们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你一言我一语地复盘,那位“贴身”佣人进了门,他们全都跑过去,想听到章安刚才那般举动的正确解答。
洗脸池蓄满了水,双手舀起一汪,往脸上扑了一把,章安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食指分别勾起两边嘴角,冲着镜子拉了个奇怪的微笑,看了一会,又把手放下,镜子里的他重新回到面无表情。
浴室里装有一个全身镜,对着镜子出神一会,章安脑子里突然蹦出来江边那个男人的背影,他少见地有了一丝急切的情绪,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衣帽间,找出几件白色西装来,将它们一一挂上挂钩,脱下自己身上的这件。
章安的肌肉很薄,没有健硕的胸肌,也没有紧致的腹肌,他的腹部平坦,线条微显。
“不一样,”章安照着记忆,比对着自己的身体,终于还是认清,他确实没有那种身材,撑不起衣服。
男人的面部他没看清,章安打算再去天鹤江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