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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逐客 ...

  •   余照渊正要开口,忽觉一阵阴风从背后袭来,下意识地一闪身。
      铮——
      春灵剑出鞘,轻灵的剑吟震响。
      隐隐绰绰的气流汇聚在剑周,转瞬拧紧,森然停滞,呼啸而出。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技法,只是带起一道细长的风,向着他的身后轰然荡开。
      甚至没有用到任何剑意,朴素得不像剑修的招法。
      铛——
      金石之声响起,余照渊顺着剑势回头看去,见那竟不是刀剑,甚至不是什么坚硬的法器。
      那是一面旌旗。
      一面,黑气缭绕的旌旗。
      被气流击中,最外围的黑气散了散,缓缓聚合,剩下的整面旌旗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余照渊眯起双眼,凝神看去,愕然发现,那并不是一面黑色旌旗。
      一抹赭色被黑气包裹在内,几不可见。
      这是金祥诵的本命法器,只是这黑气,并不在执法堂的描述之内。并且,这旌旗也仅仅是下品灵器,怎么可能这般坚硬?
      看来,就在这家伙逃出执法堂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旌旗一击不成,高高扬起,飘荡着转了个方向,绕过余照渊,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形轨迹,从春槐身后直奔那乐师而去。
      余照渊的第二剑正要挥出……
      春槐也转过身来,一拧秀气的眉毛,正要有所动作……
      那个未曾动作的乐师忽然一动。
      急促的几点琵琶声几乎同时产生,灵光闪过,却因为出发实现的毫厘之差拉开距离,形成了五道水汽。
      第一道水汽凝成冰刃,率先劈下,势如破竹。
      后四道水汽却是一道紧追着前一道,眨眼间再次汇合,形成巨大的冰面,跟随冰刃之后。
      就像是……
      一道盾。
      冰刃与旌旗相撞,裂纹瞬息之间将其爬满。
      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之后,冰刃分崩离析。
      然而,那旌旗的黑气,居然出现了一道细长的空缺,使得一线赭色清晰地显露出来。
      旌旗的前进之势并未停滞,它再次狠狠撞上冰盾。
      这一次,悄无声息。
      余照渊眼睁睁看着那盾化开,水顺着相对位移包裹住旌旗,而后再度凝固。
      砰!
      一个冒着黑气的冰坨坨砸在舞台上。
      白气从其表面冒出。
      他猛然撤回目光,一剑,向着即将挣开追缚令所化灵气绳索的金祥诵斩去!
      金祥诵还在盯着乐师。
      回过神来时,瞳孔骤缩,慌忙掐出一个诀。
      狂风,劈头盖脸而下。
      仅仅一下,便将他匆匆掐出的一道灵气护盾撕碎,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淹没。
      分明只有一剑,但那风似乎无止境的剑潮,凌迟一般席卷过他,在他的身上留下细小的血痕。
      明明只是一瞬,他便遍体凌伤。
      伤口中的风仍在不安分地搅动,使得伤口疯狂地朝体内生长起来。
      似乎没有什么伤害,但是疼痛与不知何时结束的恐惧之中,他还是调动起剩余的灵力,护在自己的面前。
      风打在灵力之上,乒乒乓乓地弹开。
      并且,打上来的风似乎也渐渐稀疏起来。
      ——不过如此!
      见状,他笑起来,震断追缚令绳索,大喝一声:“来!”
      巨大的冰块浮起,其中黑芒大盛,刹那间将那冰粉碎,向四周炸开。
      旌旗飘飘悠悠地腾起。
      余照渊不悦地皱眉,正要出剑。
      砰——
      堪称一声巨响。
      金祥诵神情一呆,仰面倒下。
      旌旗刚刚起飞就又无力的飘落了。
      余照渊剑刚刚凝实的剑意一点一点消散,在绝对的威压之下再无聚起之力。
      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出手的人。
      春槐缓缓收回手掌,拂了拂宽大的衣袖,随意道:“不过是筑基期蝼蚁,也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
      她扭头看了看余照渊,一步迈出,立刻人便到了他面前。
      “这位道友,莫非是来抓人的?”
      余照渊手中的剑身上仍然流转着灵光,防备地回望着她。
      “这位……前辈,”他用了一个较为模糊的敬称,“请问我可否将此人带走?”
      春槐似乎一怔,笑起来:“‘前辈’?谁是你的前辈。”
      她卸下威压,双手置于腰侧,像一般女子一样福了福身,笑意温婉道:“奴家秦招,问余二爷好。”
      “既然你有追缚令在手,我也不好扣留此人。”她直起身,正色道。
      秦招话音一顿,慢慢走回去,手搭在乐师肩膀上拍了拍,笑眯眯道:“不过,他的目标是我们小顾,我得先找他问个清楚,再将人交给你。”
      “余二爷,你看怎样?”
      余照渊没有说话。
      旁人唤他“余二爷”,是看在他的家世、门派、天赋以及他的大哥的份上的一种尊称,他当得起这个称呼;此时从刚刚轻松解决金祥诵的看起来实力不凡并且有几分神秘的秦招嘴里说出来,就有一种说不清的别扭感。
      一个词,无福消受。
      他目光闪动,静默着点了点头。
      这时候舞楼的客人已经全都被疏散了。
      秦招领头,乐师抱着琵琶跟在她身后,看着乖乖巧巧的,余照渊一手拎着昏过去的金祥诵,一手用春灵剑挑着蔫不拉几的旌旗,跟在后面,去了偏殿。
      第一殿,牡丹宫。
      一个相貌平平的妇人身上盖着火红的大氅,半躺在柜台后,翘着脚,余光瞟到有人进来,涂抹着艳丽胭脂的嘴唇随意地开合几下,道:“欢迎三位贵客,看看要哪些姑娘?”
      秦招咳了两声,开口:“牡丹,找间房,我要审个人。”
      贵妃椅上的妇人忽然静止,缓缓抬起头。
      转瞬之间,她便直立在了地上,原本当作被子的大氅被她扯住一角,猛地一甩,服服帖帖地披在了身上。
      她恭敬地垂下头:“是,老板请随我来。”
      秦招带着那个乐师进了一间天字间,转头看见余照渊也提步要进来,不由得撇了撇嘴,不客气道:“余二爷把他扔进来就好了,此事或许涉及我手下的私事,二爷不便旁听。”
      余照渊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
      意思是,她在里头旁听也不妥吧?
      秦招:“……我知道的本就不少,不劳您费心。”
      她顿了顿,又道:“并且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把他放走。”
      余照渊没有说话,但是他确实有这层想法。
      “因为,你打不过我,担心也没用。”
      她拽过金祥诵的领子,把人丢在地上,补充道:“不过我确实不会放走他,和这样一个逃犯同流合污,不是我会做的事。”
      言罢,她纤细的手指搭上了门板。
      “砰”一声,房间门在他面前合上。
      余照渊站在门口,盯着那精美绝伦的门,半晌,才缓缓地将春灵剑抱在怀中,转了个身,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那个被唤作“牡丹”的妇人抱着手臂,耸了耸瘦削的肩膀,笑道:“看来秦老板对公子有些敌意啊。”
      余照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就他自己的感受而言,牡丹所言确实没错。
      秦招似乎从一开始对自己就很不客气的样子。
      他想了想,转头问牡丹:“你们秦老板平时也是这么对人的吗?”
      “不是哦,”牡丹思索着,似乎明白过来了,眼睛一亮,“不过,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件事。”
      她凑近余照渊,捏着气声道:“秦老板有一定的能力,可以窥探命运。”
      “——她现在对你这样,指不定是因为看见了什么。”
      ……
      牡丹宫天字间的隔音很好,或许是因为布置了阵法,余照渊站在外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余照渊靠着墙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被人打开,不过却没有人出来。
      秦招挡在门口,将再一次昏迷的金祥诵扔破烂一样扔到他脚边:“行了,你带着人,自己走吧。”
      余照渊垂眸看了看萎缩成一团的男人,缓缓俯身,将其拎起来,想了想,停在门口,朝着秦招道:“多谢前辈。”
      秦招没有理他。
      透过她挡在门口空出的一点缝隙,余照渊瞥见那个乐师坐在榻上,琵琶横放在腿上,整个人蜷缩着。
      见状秦招身子一晃,将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赶紧滚。”
      秦老板似乎又不客气了几分。
      余照渊有分寸地收回目光,最后又与秦招对视了一眼,走向了楼梯。
      说实话,秦招这个状态,他感到有几分熟悉。
      当年,他放弃家主之位离开余家彻底拜入剑海阁,最初的几个月里,余家原本支持主家的几个长老和旁支的那些宵小没少找上门来。
      那个时候,他就站在掌门身旁,冷眼看着,一句话也不想说。
      而掌门,也总是在谈话刚刚开始时就摆出一副冷淡的敌意,没说几句话就开始毫不遮掩地赶人。
      甚至后来剑海阁和整个余家的关系都算不上太和谐。
      他明白掌门的意思。
      那是一种认可,一种保护。
      意味着他属于剑海阁,剑海阁不会放任任何人揭开他的伤疤,或者将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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