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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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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餐厅后,朱瑜拉着徐枝窈坐下,除了娄宴几人,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朋友,每个人在看见徐枝窈后,便都明白了为什么周泾渭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
和朱瑜带有攻击性的美不同,徐枝窈皮肤白皙,长相气质都自带温柔,五官轮廓流畅柔和,一举一动不卑不亢,令人赏心悦目。众人看来,和周泾渭一起,两个人再相配不过了。
来的人几乎都要开车,因而众人默契地没有提喝酒的事。
周泾渭在徐枝窈身边坐下后,不时有人以茶代酒,和徐枝窈打招呼。
“徐小姐,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席间徐枝窈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这句,疑惑最深时,她忍不住低声问旁边的周泾渭:“为什么大家好像都认识我。”
周泾渭一顿,沉声道:“他们认识你已经很久了。”
“嗯?”
徐枝窈仍旧不解。
旁边的朱瑜听着替周泾渭着急,于是忍不住对徐枝窈说:“这么些年,我们这些朋友都知道,老周有个放不下的白月光,你猜猜是谁?”
徐枝窈一怔,脑子有片刻空白,她看着朱瑜意有所指的表情,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可是……”
她想起了另一个女孩,那个拉着行李箱独自去找周泾渭,几天前被他护在伞下的人。他这么多年念着的人,不应该是她么,这么多年徐枝窈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她转头去看,正巧撞上他笃定的眼神,不可置信的同时,却也疑惑更深。
那当初为什么他要走呢?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聚会结束。
返程时,徐枝窈发现路线不对。
“我们还要去哪儿吗?”
“去我家。”
徐枝窈低低“哦”了一声,脸上不知不觉热起来。
没一会儿,周泾渭将车子开进一处高档住宅区。
徐枝窈进门时,周泾渭递给她一双黑色的男士拖鞋:“先穿这个吧。”
“嗯。”
记忆和从前的某一幕重叠,徐枝窈突然就有种想哭的感觉。
换好拖鞋,徐枝窈来到客厅,灰色的沙发依墙而落,再往里有一个宽阔的阳台。
和他在玉湾镇的住处相比,现今这个住处要宽敞许多,徐枝窈站在客厅里,可以看到三间卧室,此外还有一间书房。
她指着主卧旁边的卧室,有些不确定,便问周泾渭:“我晚上睡这间吗?”
周泾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可以。”
徐枝窈对他生活的房子布局有些好奇,于是又问:“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
徐枝窈粲然一笑,先是去厨房看了看,这里一尘不染,垃圾桶里空空荡荡,显然这里平时并没有人使用。随后,她略过他睡的主卧,参观了其他两间副卧,里面同样干净整洁,应是经常打扫着的。
她不禁好奇,他打扫起来不累吗?
“周先生,你很爱打扫卫生吗?”
“现在没时间了,”周泾渭说,“不过每周会有人来打扫。”
“哦。”
徐枝窈最后进入周泾渭的书房,书架上整齐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而后,她的目光被书架上的一只相框吸引。
身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女孩站在讲台上,平静的表情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在念誓词。
那天的记忆重新回到徐枝窈的脑海,她还记得那天是阴天,站在树下的那个人,等她去找时却已经不在了。
徐枝窈怔怔地回头望着他。
“既然你……为什么……”
周泾渭读懂了她的疑惑,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声音低沉而温柔:“你想知道吗?”
“嗯!”徐枝窈点点头。
周泾渭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
周泾渭还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了离别的含义。
为数不多的幼年记忆里,父母总是在吵架,那时的周泾渭懵懵懂懂,只记得有一天,妈妈蹲下身,看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妈妈对不起你,以后跟着爸爸好好过。”
说完这句话之后,妈妈就突然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爸爸意志消沉,在周泾渭的记忆里,那时候的周幕脾气很暴躁。
突然有一天,周幕难得温柔,他蹲下身看着周泾渭:“爸爸对不起你,以后跟着奶奶好好过。”
此后,周泾渭的世界里只剩下奶奶,周幕的音信除了每个月寄回来的生活费,便再无其他,而妈妈林悦起初会偶尔寄回来一些玩具和衣服,之后便再无音信,再听到她的消息时,是她即将结婚的喜讯。
跟着奶奶生活的周泾渭,日子也并没好过到哪里去。
奶奶跟随大伯一家生活,周泾渭也只能住在大伯家,那时候周幕在外也并未挣多少钱,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很少,大伯很少因此说什么,但大伯母的怨言日渐变深。
于是周泾渭很小就懂得了寄人篱下时如何察言观色、讨好长辈,不过这并没有让他的日子变得好过。。
被两个堂哥及其他院子里的小孩排挤、逗弄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
奶奶常暗地感叹她也是寄人篱下,因而并不敢多管孩子之间的矛盾,而大人因为周泾渭带来的不满,她更不敢多说什么。
不管是大伯母还是邻居,不论谁指责周泾渭,奶奶都二话不说抡起棍子,一面哭一面打,一面骂他不懂事。
起初,周泾渭能懂得奶奶的无奈,也能感受到她其实也并不想打人。
但渐渐地,也许是长期来自周遭的压力压垮了她的精神,奶奶打得越来越狠,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凶,他已经分不清这里还剩下多少无奈和维护。
随着周泾渭渐渐长大,他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开始不再任由其他人踩在头上作威作福,某一次大伯母的钱又被偷时,他不再默默背黑锅,而是据理力争,指出真正偷钱的堂哥。
那时,大伯母和奶奶的神色都很慌乱,大伯母如何想他无所谓,但奶奶的表情让他心里瞬间凉到谷底,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冤枉的。
大伯母疯狂地撕骂他,在她的巴掌落下来之前,奶奶抢先一步,将一根粗木棍朝他挥过来。
周泾渭的手骨折了,周幕依旧联系不上,他拖着疼痛异常的手臂一个人冲出家门,走了很远,一天一夜,他终于找到了母亲林悦的家。
林悦见到他时,险些哭到断气,给他做好吃的,带他去医院给断掉的手臂打石膏。林悦和继父的儿子也很是黏他。
那几天,周泾渭以为终于有救了,直到林悦带着他来到车站,在他手里塞了几百块钱,哭着对他说:“妈妈没办法,你别恨妈妈,回去后好好听奶奶的话。”
周泾渭看着林悦的表情,觉得很荒诞,他很平静地告诉她:“我知道了,妈。”
重新回到家里的周泾渭毫不意外挨了奶奶几巴掌。
那之后,所有人都发现他变了,脾气变得狠戾怪异,周边再没有其他孩子敢惹他,因为他真会朝死里揍人。
因为难以管教,奶奶送他去了一处很远的中学,只每个月回来一次即可。
不过,周泾渭很少回去,在这所中学,他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日抽烟喝酒、翘课打架,大部分的时间里,他并不在学校而是在网吧。
这么混着,周泾渭自然而然混到了最差的那所高中去。
高一下学期时,他的人生迎来转机。
这一年,班里新来了一位班主任,一上任就对班里以周泾渭为首的、不学无术的混子群体展开雷霆手段。
林智维脾气很倔,盯紧了周泾渭便没松懈过,班里的不正学风还真被压下来不少。
某天在把他抓到办公室亲眼看着他写完数学作业后,林智维突然说:“你脑子不是很聪明嘛,怎么就不愿意好好学?”
周泾渭神情桀骜,一言不发,林智维却不管他怎么想,从此总盯着他的课业,在他的强迫下,周泾渭成绩突飞猛进,令所有人侧目。
高二,周幕终于不再是只寄钱回来,周泾渭时隔多年,第一次听到了他本人的音讯,只不过是他意外去世的消息。
周泾渭内心没有任何波动,不哭也不笑,奶奶告诉他,以后没有生活费了,委婉暗示他辍学打工,他立马就同意了。
跟着村里的熟人,周泾渭顺利进了外省一个厂子,上班第二个月,林智维风尘仆仆杀到厂子里,豁出命去把他拽了回去。
“以后你就跟着我,读书的钱你不用管。”
周泾渭第一次哭得喘不过气。
林智维动用了一些人脉关系,成功从原来的高中调到玉湾中学,过渡一个学期之后,又成功调入市里一所高中,周泾渭便跟着他一同转入玉湾中学,而后又转入到市里就读。
林智维和妻子对周泾渭视如己出,两人的儿子亦对他如同亲弟弟一般。
在老师家,周泾渭慢慢学会如何正常与人交往和沟通,原本温和的脾性逐渐恢复,压过了内心的戾气。
在市高中,他结识了娄宴等一众朋友,身边有很多人带着善意接近他,灰暗的生活终于远离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