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修仙录》善尚清

90、第九十章关系决裂

　　“醒了？”
　　沈长青睁眼看见的就是黄色床帏，隔着半透明的幔纱能够看见坐在坐在桌边守着的凤烨，当即反应过来这是灵膳斋的雅房，“我这是怎么了？”

　　“灵力逆流，筋脉僵化。”
　　床上的人起身掀开床帏，“这是什么意思。”听着不是好话，也确实不是好话。

　　凤烨看着坐在床边的人，郑重其事问道：“你所修何道？”，见人低头不答，又问。“如何悟的道？”

　　沈长青抓住床帏的手紧紧握住，自是不想说与这人听，两人不过是临时结伴，自是没有透底的必要。

　　“修道悟道之事恐怕是顺其自然而为之吧，叫我，我也说不清。”沈长青担心自己那些腌臜的过往让这么一个高雅的人知道，也担心捡漏的那一截不朽神木让这人知道。

　　“你有了心魔。”

　　他觉着好笑，心魔？心有执念才易生心魔，而自己，过去种种执念早就化为乌有，何来心魔一说。

　　“心有执念可生魔，道心丢失可生魔，所行之事与所修道统相驳，亦可生魔。”

　　意思是天道让你往西你就不能往东，道统二字本就是用来恪守修行之途的，世界上的修仙者数不胜数，没了规矩就会乱套，因此，道统之上会有一个最基本的基调，不能违背。

　　如凤烨所修的是苍生道，他在念想之下做决定时便要以大局观为重，不能一人妄为，若只是偶尔违反，天道也不会较真至此。

　　但沈长青反应这般严重，只有一种可能，所修之道与他此生行事违悖。

　　沈长青想起在楼下的所作所为，一有杀人念头就心悸发作，等杀了人后才倒下，“逍遥道本就该逍遥自在，如何不能杀人？简直是笑话。”

　　凤烨没想到沈长青会选择逍遥道，“逍遥道是可以杀人，但修此道者生性大多喜爱无拘无束，怎会走上弑杀之道。”

　　“怎么，你修此道前杀过很多人？”
　　沈长青心中打了个激灵，杀了很多人……至于杀了多少我也不记得了。

　　“杀人非是正道，你日后还需克制。”

　　“同理，修杀戮道之人到最后的结果都算不做好，要么消失于天地间，要么疯疯癫癫，更不要说寻常道统行过分杀戮之事了。”

　　凤烨之前就知道此人早就不是当初在苦竹秘境中的稚嫩少年了，他不知道对方过往的遭遇，却能断定，沈长青日后若仍是杀无止尽，怕是很难度过筑基到虚丹期的那道坎。

　　看对方的神情，想来以前是杀过不少人的，他不好开口询问，也没有兴趣开口询问，先前两次救下此人皆是顺手之事，做了挚友，规劝一二便好。

　　沈长青听见这话，更觉着心烦了，“凤兄有何指教？”
　　“寻个法子，自毁道统，重修。”

　　“嗬，哈哈哈。”沈长青眸中迸发出一道毒蛇般的目光，此人要害我，哼，“凤兄莫不是在逗我？”

　　“自古以来，毁道者多数永无筑基可能，你告诉我要自毁道统？”

　　沈长青咬牙，怎能听得重修二字，最开始修仙是为了活命，现今修仙是为了……强大？或是兴趣？可是重修之事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凤烨耐心解释：“并非无一例外，若你真的是杀孽过重，修不得此道的。”
　　“如是强修此道，日后恐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些话落入沈长青耳中完全都是冷言冷语，凉薄之态，他坚定的回答道：“唯有逍遥，方能大成。”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却是知道，轮回道法早与道统相融，岂能更改，现下遭到反噬只能说明还不够精通道义，才不要听他人的偏见之论。

　　凤烨见人的情绪稍有激动，便不再言语，意见不同的人大有人在，他没有必要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上争个究竟。

　　看着对方又是这副不吱声的死人模样，床上的人终是失去了探究的耐心。

　　毕竟在道墟小世界时，是吃这人的，用这人的，只当做是对方用自己挡下乔阳君那一击的补偿，又无聊的很，把对方当个乐子。

　　如今，对方看不起我这等造下杀孽之人，在这苦川中世界又有事去做，自不会还赖在此人身边。

　　“弑杀并非正道，依我看，凤兄修的苍生道就是大大的正道，可证天地，可见人心，论良善之辈，谁又能同阁下相提并论。”

　　“我沈长青造下杀孽，自有说法，凤兄的指教在下受了。”但决对不会照做的。

　　凤烨将这人的激动之态看在眼中，对于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讥讽未做表示。

　　他无法体会到单是一个提议为何能让对方如此激昂，却不知沈长青一路走来是历经几番风雨，但是一个“不能再入筑基”的可能都会让这人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完全是晴天霹雳。

　　凤烨抿唇，憋了半晌，道：“你无需如此。”

　　沈长青听见这话，若不是知道对方的性子，怕是要以为这人在故意挑衅了，想起对方曾经也算作是有背景在身了，见识随着年龄增长，能力随着见识增长，应对种种挫折总是显得游刃有余，这竟……让我有些嫉妒了。

　　“阁下的好意在下心领，建议得很好，只是日后莫要再建议了。”

　　说完只见他一挥手，身上的红色法衣消失不见，穿着的变成了一件青色长衫，“稚青呢？”

　　他的声色又回到清冷之感，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又道：“我的灵兽。”

　　凤烨见这阵仗只觉得吵眼睛得很，神色淡定道，“在隔壁雅房中。”

　　随即，木雕门就被飞着的小兽撞开了，沈长青一把把小东西捞到手里，作势就要出去，又想，这人冷淡，真在生死关头必是先护着自身的，而我要去这遗址中的九宫洲，他在一侧我实在不好行事，正该趁此分开，去寻我所求之物。

　　对方永远这副风清云雅的模样，我这弱小的自尊心还不知道要受挫几次呢。

　　与这人周旋如此久，没能捞出点东西，实在不甘。

　　罢了，共处这般久，好歹吸收了不朽神木中的轮回道法，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得赶快寻着规避反噬的法子，沈长青迈出雅房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毫无情绪变化的话，“你往哪儿去。”

　　沈长青：“凤烨，就此别过了。”说完就消失在了门口。

　　凤烨看着门口久久不能回神，大致明白，沈长青在找一个离去的档口，恰逢自己的用词不当，发作这一回，他回眸看向床榻上翻出形状的褥子，陷入沉思。

　　沈长青下了楼，一旁的小仆见人要离去，连忙走了过来，“沈修士，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对方回头的一瞬间，小仆只觉得他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冰霜，拒人以千里之外。

　　“并无不妥，日后住那雅房的便只有一位修士，你们可要好生伺候着。”

　　小仆疑惑，走进灵膳斋的是这位，要住雅房的亦是这位，找另一位修士借灵石的还是这位，最后不住了的人还是这位……我们灵膳斋当真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靠借来的灵石竟都白白浪费了，不过他也没阻拦，自己虽然有个炼气期二层的修为，可对方的风姿瞧上去着实不凡，再加上前几日大堂里发生的事情，怕一个不小心，没了眼珠子的就是自己了。

　　同样住在灵膳斋的程绯见着了楼下的场景，连忙跑了下来，喊住了即将离去的沈长青。

　　沈长青回头一看，大概是记得此人的，程绯这人估摸着也势力得紧，鸡鸣狗盗之辈罢了，说起人品，和自己是一路之丘。

　　“上次阁下晕在了桌上，现在可已经大好了？”
　　沈长青想起这人亦是其他修真国的修士，刚好趁此机会可以对这上古遗址的事情打听一二，“已经是大好了。”

　　“我见着楼上掉下的那人，死状惨烈，可是又遭了什么毒手？”

　　程绯虽是笑眯眯的，心中却是腹诽，除了遭了你的毒手还有谁的毒手，人总不能是我杀的，当时也没多想，是这人戳瞎了那人的眼珠子，不管最后是不是这人杀的，这顶帽子总归是落在此人身上的，他们对章文郡主也好有个交代。

　　“阁下有所不知，孙修士先前就被一株邪恶的灵植寄生在身上了，才会有此惨状，着实惊住了好些人。”

　　只需要这一个回答，沈长青就摸透了面前的这人，好一颗七窍玲珑心，表面看着儒雅作态，内里亦是小人作态，撒起谎来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沈长青：“哦，原来如此，着实可惜了，我就是看他是个人才，才没忍心下死手。”
　　程绯倒是开始打听起来沈长青，“阁下这是打算离去？”

　　“是。”
　　对方左瞧右瞧，前后都瞧，疑惑道：“前几日同你一道的那位修士呢？”

　　沈长青：“我与他不过也是萍水相逢，现下自是要分开的，程修士找他有事吗？”

　　程绯：“并无要紧之事，只是见两位器宇不凡，想来也是景国中的佼佼之辈了。”

　　沈长青恍然，原来这人是把自己当成了景国之人，想要打探一下此次前往上古遗址中景国的虚实。

　　他择轻避重道：“我不过是个筑基期前中期的修士，怎会是佼佼之辈。”

　　程绯怎会相信，前几日死的那人已是半步虚丹期了，就差临门一脚，这人一招必胜，让人动弹不得，轻松挖了眼珠子不说，还能轻易压制那人，不管是否是他杀得，但是这一点，这人的修为怎会只有筑基前中期的修为。

　　必然是隐藏了实力，只是他是不是景国陛下派下潜伏在各地打探他国虚实的探子就不知道了，他也正是为了这一点才来试探。

　　沈长青会心一笑，“阁下误会了，那日全是坐我对面的那位修士见我受辱，仗义出手，替我压制了孙修士才让我得手。”

　　“我正是因着恐惧，才不敢下死手，又好于面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