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天理无惧

15、第十五章 遗留者

　　确定了这些生物的确在这里后，湦大致的判断了一下它们接下来要行走的路线，应该是南方的位置，确定自己记下了的小少年，做完这一切后，打算转身离开这些漂亮的鱼。

　　他记得，这些吃肉的鱼，可不像它们外貌那样好脾气。

　　在冬日，那个食物缺少的季节，这些鱼群曾经吃光了一片区域的生命。

　　如果不是它们自己也在被捕食的食物链中。

　　那场灾难或许会被波及的更远。

　　空中漂浮着的游鱼们发出了呜呜呜的叫声，像是海底的鲸鱼，每一声回荡都显得悠长沉重的同时，又带着些尖锐。

　　很显然，他们并不欢迎少年的出现，但生物的对于死亡的本能还是使他们停止了想要进攻的欲望，这个新出现的生物给了这些游鱼危险的感觉。

　　于是它们围绕着一侧，包围了少年，试图警告驱赶。

　　这里是它们旅程的补给站，它们是不会离开的。

　　湦也知道，他本就无意招惹这些东西，自然也是愿意。

　　不过，有的时候计划往往总会赶不上变化，就在小少年张开翅膀打算离开的时候，不远处倒着的一具尸体吸引了湦的注意。

　　他立即停下脚步好奇的望了过去。

　　就在潭水的边缘，那凸起的人形异常明显。

　　之所以说它是尸体，是因为它已经没有血肉，只剩一具空空的骨架趴在地面。

　　从动作来看，似乎像是努力的想往外爬，他的右手还在无力的伸着，散落在周围的全都是一些熟悉衣物。

　　那好像…是92先生他们穿着的那套衣服。

　　小飞蛾额头上的触须立即竖起。

　　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立即惊觉起来的小兔子。

　　他的视线反复在那具尸体和天空中的游鱼徘徊。

　　有点…想去看看…

　　因为在那具尸体旁，除了相似的衣旁，还有一个湦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一个黑色项圈。

　　他有见过米歇尔和0092带过。

　　他们的脖子上都是这个东西。

　　所以这个人也是和92先生他们一起来的吗？

　　可惜…被鱼吃掉了呢。

　　这并不是一件好消息…

　　湦有见过这些东西在一瞬间吞噬掉一头巨大的铁甲犀牛，它们无法被正常攻击到，或者说任何物质触碰到他们都会被吞噬掉。

　　连它们自己的皮肤血肉也是。

　　所以物理的反抗对于游鱼来说是无效的。

　　这些犹如蝗虫一样的东西算是无人区大家都不想招惹的麻烦。

　　湦也是。

　　小少年并不是没有对于这些东西的办法，但是，如果数量太多，就算是他也只能是力不从心。

　　不过好在这些鱼，只是汇聚在终点前一些分支，它们的数量虽然不少，但还没有达到可怕的程度，湦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一下。

　　他想去看看那具尸体。

　　然而洁白昆虫刚想靠近，不远处的树丛中突然传来沙沙沙的声响，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

　　他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高举着双手努力比划，像是想要告诉湦什么。

　　少年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没错，这是一个人。

　　是一个和0092以及米歇尔一样的人。

　　他穿着那身破旧的外套，上面满是莫名消失的缺口，这熟悉的痕迹在让湦心下了然，毕竟始作俑者现在正飘在他们的头上。

　　湦继续观察着对方，男人的皮肤很黑，看起来和0092他们完全不一样，短短的寸头，嘴唇呈现一种紫粉色，他胸口处的衣服上有着一串数字，0013，像是某种数字的标签。

　　右手胳膊被粗糙地包扎了一下，系着的衣物深处透出深色痕迹，让湦判断对方处理伤口的手法并不算好

　　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就在空气中。

　　自上漂浮的游鱼们显然夜闻到了，它们显得有些兴奋，转圈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黑人没想到湦居然呆在了那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些落寞，还是跑了过来，试着拉着少年跑走。

　　这里很危险，这个少年不应该在这里。

　　他想道。

　　他在不久前刚看到他的同伴被那些鱼吃掉，而他因为身份低微才走在后面躲过了一劫。

　　即便如此他也被吃掉了手臂上的一块肉，他不知道要怎么补救只能用衣服系紧止住伤口…

　　“没事的。”

　　被他牵起手臂的少年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他的脚下却是像生根了一样，0013很难想象，这个并不算强壮的纤细少年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他呆呆的，脑子里不懂的地方实在太多。

　　就像现在他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

　　“没事的。”

　　少年再次起身安抚道，他的声音很柔和，像是一汪清泉，有些紧张的0013看着湦的那双漂亮的银色瞳孔，莫名想到了他曾经在家乡里看到的那种洁白的花。

　　它们生长在并不算富饶的土地上。

　　却无论如何都能开出花来。

　　人们常说，那是雪白天使。

　　0013并没有见过天使，但在看到湦的那一刻起，天使似乎在他的心中有了具体的模样。

　　他紧张的情绪也缓缓放松下来，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但是他愿意相信，相信这个小少年。

　　0013张开的嘴巴，最后只是发出短短的气音，犹如被放了气的干瘪气球。

　　湦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没有办法正常开口说话。

　　漂浮在半空中的游鱼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它们的鱼鳃开开合合，扭动着身子试探着靠近，企图捕杀这两个活着的猎物。

　　“闭上眼睛。”

　　少年安抚着0013，男人愣在了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不就跑不掉了吗，但看着少年，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0013闭上眼睛。

　　鱼的呜呜声传遍了整个潭水，还有它们飘动着的身体摩擦的声音。

　　而湦呢。

　　他张开嘴巴发出哈气一样的声音。

　　这是警告，警告这些鱼不要靠近。

　　只可惜这些鱼似乎打定主意，要过来试探一下少年的实力，它们围绕着湦游动，就像是在平原中试图捕猎的狼群。

　　在第一条游鱼扭动身子冲了过去之后，剩下的也纷纷一拥而上。

　　这密集的鱼群犹如浪潮亦或者海水，铺天盖地的压倒上去。

　　湦目光冷下。

　　身后的翅膀猛的张开，白色的粉尘猛的被扇出，卷起的风尘爆发，让这些荧光一样的细屑狠狠地撞在那些游鱼的身上。

　　呜呜呜…

　　于是它们透明的身体瞬间开始有了形状，那白色的粉尘像是化开的某种东西，一瞬间污染了它们皮肤。

　　砰。

　　第一条鱼落下。

　　惊起了这群生物。

　　它们不死心的动作也有了停止的迹象。

　　啪嗒啪嗒…

　　越来越多的鱼还没靠近便落下，好似一场盛大的落雨，跌入那湛蓝的池水。

　　终于它们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生命并不像之前它们遇见过的那些一样。

　　它们四散而开，但未曾逃避。

　　只是飞的更高，躲得更远了一些，毕竟这里是它们暂时的栖息地。

　　少年巨大的翅膀抖动着收回，那闪光的鳞片在月光下唯美动人，像是流动的银箔。

　　湦拍了拍那个人，示意0013睁开眼睛。

　　战斗已经结束了。

　　鱼的尸体跌落在了满地，很难想象这些生命刚刚还悬浮在空中。

　　0013不可置信的看着湦，当然他并不会因此而感到难过亦或者其他什么，毕竟这些东西才刚刚吞噬掉他同伴的生命。

　　他震惊的只是少年罢了，他是怎么做到的？让这些野兽或者说是怪物全都死掉了。

　　湦向他点了点头，算是友好的示意，然后他迈着步伐跑到了自己一直想看的那句尸体旁边。

　　并没有和0013多说什么。

　　果然…这个人和0092他们一样。

　　看着脚下的尸体，少年拿起了那个奇怪的黑色项圈，是金属的，并不算轻，很厚重。

　　单是冰冷的质感就可以想象，带在脖子上绝对不会有多舒适。

　　而在那项圈的内部似乎还雕刻着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湦看清了上面细密的纹路。

　　好像是蛇？

　　旁边还有一串缩写的英文字母，上面写着…

　　A.D.E

　　这是什么意思？

　　小少年并不明白。

　　他查看了一下骨骼，看起来应该是一位男性，个子大概在一米七左右，湦从对方的身上捡到了一把匕首。

　　很锋利，有他半个胳膊那么长。

　　他生疏地挥舞了两下。

　　动作并不算流畅，也是，他从来都不用工具这种东西，作为异种，他的爪子已经是最好的工具了。

　　但是…

　　头上的羽毛触角动了动，湦觉得0092大概会喜欢这个。

　　小家伙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搜刮尸体，不过就算它知道了，大概也没有什么想法。

　　死掉的人已经死掉了。

　　东西要留给活着的人使用。

　　不然东西就没有价值了。

　　除了这些湦还捡到了一个面具，这似乎是塑料做的，中间夹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干净利落，面具的两边带着绑带，上面是银色的插扣式。

　　它只能遮住下半张脸。

　　似乎是用来…过滤呼吸？

　　恍然间深又想到了0092的头盔，那个头盔比起这个要笨重很多。不过好像是也有些更多的功能。

　　可是那个头盔在之前被它摔碎了…

　　现在的功能只有照明了。

　　或许这个可以…用做补偿？

　　少年开心的想到。

　　只是他刚把这些东西全部收起来。那边的男人就突然倒地，这番动作惊到了天空上的鱼，它们立即拉远了一些距离。

　　“我帮你治疗一下吧。”

　　跑过去的湦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毕竟那些血腥味还一直弥漫在空中没有消散，对方的伤口也还在透着衣服不停的渗着血。

　　0013没有拒绝，他大概也没有理由拒绝。

　　男人感激的看着少年。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个人形的生物给了他很大的安抚。

　　哪怕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少年并不是人类。但…是不是人类对他来讲真的有区别吗…

　　他多少又开始落寞了起来。

　　用布胡乱包扎的伤口被打成了死结，无奈，湦只用匕首对方的衣服割开。

　　入目的伤口是一片整洁的切口，皮肤，肌肉，血管甚至是骨骼全部消失。

　　但好在这个伤口并不算大，大概只是被蹭到。

　　湦目光一凝，他选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割下。

　　银色的发丝落在湦的手中，那些被割下的头发，在少年的指尖仿佛活过来一样，它们不停的扭动着身子，每一根都好像是活着的线虫

　　这一幕让0013感到恐惧，他想要想要躲开，湦便强硬按住了他的手臂制止。

　　“如果不止血会死掉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是会感染。

　　在无人区空气传播的寄生类生物并不算少数。

　　比如孢子，在比如虫子…

　　听到了这话的0013停下了，他安静的等待着，颤抖的身子即便是惧怕也没有选择逃跑，似乎在接受少年即将带给他的审判。

　　这幅像是要去断头台的模样，倒是让湦觉得有些好笑。

　　被放在皮肤上的头发立即钻进了血肉中，它们像针线一样快速缝合着伤口，一根又一根。

　　如同在一个破了洞的衣服上，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补丁。

　　而后这补丁开始慢慢硬化，变成某种昆虫节肢类的壳，未来的未来这壳大概也会一直存在在这个人的身上。

　　随着他一同死亡。

　　0013感受到了疼痛缓解，他惊喜着，发出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的。

　　“不客气。”

　　少年感受到了对方的意思，他微笑，拿着那些战利品，起身，似乎是打算离开。

　　0013也紧随其后站起，他比划着什么，跟着少年一起。

　　“你打算和我一起吗？”

　　湦有些好奇的询问，他歪着脑袋像是那些天真的孩子。

　　0013点头。

　　“我不需要你保护。”

　　0013杵在了原地，被拒绝的他显然有些不知所错，像是一个孤岛，被孤零零的与人隔绝开来，留在了这里。

　　“但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

　　少年说着，任由对方的眼神亮起。

　　相互而行的两人一前一后，在这森林快速前行。

　　“你要去哪里呢？我们打算去群星。”

　　……

　　“这样啊，你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

　　“没关系，说不定你未来就会知道了呢。”

　　……

　　“对了，我叫湦。”

　　“很高兴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