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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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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晚降临,远处偶尔传来几句喝醉了的男人的歌声。
云笺探出头往大门两边看了几眼,确认应当是无人会前来的时候便锁上了大门。
卧室的小床已经准备好,云笺的本意是让阿时简单洗漱一下就可以睡了。谁知阿时对于“洗干净自己”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
他的腿跟尾巴上的伤还没好,并不容易自己洗漱。
云笺拿了新的洗浴用品,家里能用来洗浴的除了那个大鱼缸之外倒是还有一个狭小的淋浴间,一个人洗漱很顺畅,多了那就显得拥挤了。
如果在鱼缸里洗漱,他们两个可能都找不到着力点。所以云笺简单清洗了一下淋浴间的地面,又调整了室温,让阿时半躺在了淋浴间内。
就像对待一只真正的狗狗一样,云笺先拎起了他的尾巴,顾及着伤口,简单拿着刷子将毛梳开。
他曾经小声提议过可以自己洗,被云笺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腿上的伤口之后就老实了。
整理完浮毛后,云笺开了温水将他一点点打湿。
因为淋浴间对他来说还是小了点,所以阿时只能半蜷缩在地上僵着身体,低着头。
当温暖的水流来到他的脑袋上时,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面向我,抬点头。”云笺用手背微微抬起他的下巴,确保温水能够打湿他黑色的头发。他听话地顺着她的力道,耳朵微微转了转。
阿时的头发有些长了,跟他的尾巴一样都很久没有打理,头发干燥打结,之前看起来就阴沉沉的。
云笺给他的手上打了沐浴露,让他记得避开伤口处,自己抹一下身体。她则拿了洗发露仔细地清洗他的头发。
水温微微调高了些,淋浴间里蒸着白色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阿时感到很舒服,心里也很踏实。
尽管如此,给自己抹完沐浴露后他还是习惯性地将自己微微缩了起来。
云笺知道,打开的动作可能会让他的身体感到不适,心里会想到不好的东西。所以她没有纠正他的行为。
洗头发的时候会不可避免地碰到他柔软的耳朵。在提前预警并且得到许可之后,云笺揉了揉她之前心心念念的狗狗耳朵。
阿时攥紧了拳头,发现云笺的动作非常温柔甚至舒适,几乎不受控地哼出了声。
一会后,也不知道他的脸是熏红的还是怎么的。再给他揉完尾巴之后,他整个人都显得柔软而惬意。
再一次试过水温后,云笺一点点洗去他一身的泡沫。
阿时甚至感到了浓浓的困倦,不由自主地微微打了个哈欠。
云笺没憋住一声轻笑。
他刷地睁开眼,脸更红了。
洗干净的黑色半长发搭在他的侧脸,衬得他的肤色很白,两颊熏了红色,透出冰肌玉骨般的诱人来。
阿时看她的眼神很专注,几乎柔软得不像话。
云笺欲盖弥彰般咳了两下,关掉水,转身拿了毛巾和浴巾:“我去帮你拿衣服,擦干净了来找我,帮你吹头发。”
“好……”
家里没有男士的衣服,云笺找了大码的白T恤,为了考虑他的尾巴,还翻到了不久前自己买错了码的黑色低腰休闲裤。
并没有内裤,只能麻烦他凑合着再过一晚,得明天想想办法帮他解决这个衣服的问题。
当云笺在卧室拿出了吹风机,阿时也换好了衣物红着脸水灵灵地出现在了门边。
衣服意外很合身,遮住了身上的伤疤之后,他几乎就像一只没有受过伤害的幸福小狗了。
风很柔和,阿时坐在小床边,很舒服地眯起眼。
已经吹干的尾巴一甩一甩。
他很喜欢被摸头。
吹干后,云笺顺了一把他的头发。洗澡的时候云笺给他的发尾打了不少护发素,现在是意料之中的柔顺。
半长的头发离开她的撩拨后顺从地搭在阿时的侧脸,阿时仰头看她,漂亮到勾魂夺魄的脸蛋看得云笺心头一窒。
云笺原本还在思考要不要给他剪个短发,现在想来还是自己的目光短浅了。
这张脸就算是光头也好看啊,这小眼神,这小脸蛋,云笺差点当场捧心尖叫。
阿时可能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期期艾艾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没过几秒又忍不住转过头跟她对视。
“我……还难看吗?”他含糊着问。
“怎么会难看呢?”云笺义正严辞,“你好看地不能再好看了。”
就是这牙得想办法让它再长出来,不然声音好听但说话漏风,这也怪让人难受的。
云笺过去因为各种原因,或者帮助他人,学过很多莫名其妙的技能,也研究过不少奇奇怪怪的药剂。
小到昏睡剂,大到高级抑制剂,还有她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的基因改造剂。
云笺看过不少Alpha和Omega易感期时的情况,前者狂躁易怒,后者脆弱敏感,都容易丧失理性甚至人格从而彻底被身体和信息素支配。
这些都是极大的基因缺陷,比一般的病痛更加绵长入骨。
相比Alpha和 Omega, Beta的基因构成更加稳定,但是他们既没有强大的身体素质,也难以诞下健康的子嗣,他们若想从事对身体各类技能要求较高的职业,又或者想要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可能性是很小的。
他们大都是职场上的牛马和感情生活中的失意者,顶多在生活中少了一些苦痛,但过得日常波澜不惊以至于无趣,不被他人影响,也影响不了别人。
他们是精彩生活的旁观者,他们的野心不被人注意,他们的沉默非金,只是海边随处可见的沙砾。
云笺过去大多数时候也是这样的人。有时候也无法理解AO之间相互吸引的心潮澎湃,以及他们易感期时的痛苦和与伴侣在一起时的欢愉。
就像白暮的二把手赵姝,她暗恋跟白暮的一把手,也是和白暮同期来的一只德牧,叫沉骁。
赵姝人长得清秀,但是下手狠厉,人称疯子姝,看起来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只有云笺知道她的自卑。
赵姝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她长得并没有那么美丽。她的牙齿不齐,直接影响了观感。平时闭着嘴的时候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但是只要一张嘴就能毁坏所有的气氛。
而且她嗓门大,声音粗,跟外表各长各的,这就更令她难过。
这种小悲伤在她喜欢上沉骁之后就越发被放大了。
人形犬没有不好看的。他们本就是人类的产物,人类在打造他们的时候自然会按照自己喜欢或者欣赏的模样去赐予他们皮囊。
沉骁身上具备德牧的所有优秀特质,他聪明沉稳、勇敢且忠诚,与此同时他高大俊秀,可靠且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疯子姝看到他会为自己感到深深的自卑。所以后来她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云笺,问问她能不能给自己做一副长期可替换的人皮面具,或者整容——那时候云笺在尝试做短效但极其贴合人皮的面具,方便白暮他们的军火生意。
在请求的同时,赵姝没有憋住自己心里的烦恼,跟云笺讲了她的故事。
对于沉骁,云笺有很深的印象。因为他是几批人形犬里最沉默的那个,也是最难打开心结的那个。
他在这个星球上最北部做了近三个月的“垃圾桶”才被云笺和白暮他们发现,发现的时候正被一圈人围着。白暮以武器示威,甚至当场枪击了一个在沉骁身上停不下来的男人的头部,才把那些东西赶走。
沉骁的四肢严重变形,半张脸血肉模糊,但是依然睁着眼保持了一定程度的清醒。
而经过云笺的一个月的治疗后,他在完全没有养好伤的情况下就加入了白暮的队伍,成为了他背后最忠心的影子,一直到现在。
云笺没能从他的嘴里知道任何有关他过去的事情,也无从得知他曾有怎样的经历。
他不可能没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但是他把那些隐藏在自己的身体里,然后把自己闭合成一颗灰扑扑的石头,隐瞒地干干净净。
他的半张脸上留下了被炽铁烙印过的痕迹,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贱”字,可当事人仿佛并不在意,也不愿意医治,即便云笺这里有能够淡化疤痕的药物。
他听从白暮的号令,睁眼闭眼间杀过很多人,果断而沉默,仿佛那半张脸上刻的不是“贱”,而是“死神”。于是无人敢在他面前编排他,只能在吃亏之后在暗地里造他的谣言,说他的□□。
而即便如此,人们也依旧能从伤痕之下窥得他过去的风采,也正是那半张留下烙印的脸,衬得另外半张愈发俊美起来,近乎有种诡秘的美艳。
云笺并不好对赵姝说自己的猜测,只是对赵姝的请求给出了自己的方案:不整容,不做面具,但是可以帮你整牙。
也是在帮赵姝整牙期间,她精进了自己的奇奇怪怪的手艺,能长牙的药剂也是在那个时候做出来的。
现在的赵姝已经完成了蜕变,出落得愈发清丽可人,可她似乎还是摆脱不了自己暗地里的自卑,在沉骁的面前就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这也导致她平常的时候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