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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半月后,冷琇琇早早地被叫到书房,等了半晌都不见何清浅的身影,又过了许久瞧见几个家丁从书房门前经过。冷琇琇凑上前去,见他们走进了关着傻将军的屋子。
      冷琇琇想道:也不知他如何了。
      当她瞧见傻将军被抬出屋子时,浑身上下已无半寸完好的地方,整个人血肉模糊,有几块肉垂挂着,不细看让人以为是衣衫的一角。
      何清浅则站在门前,冷眼瞧着傻将军的尸身,嘴角带着些许笑意,略过家丁们看向另一边的冷琇琇。
      这一幕正是何清浅要她看到的。
      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耳旁响起嗡鸣声,她感到衣衫都湿透了,紧贴着皮肤。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你可要看好了。”
      何清浅不知何时已移步到她跟前,她只看到他的双唇一张一合,而后才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抬眼看向何清浅,脑海中却浮现过吟歌、小妹、何远、静水的面庞,最后何清浅的脸竟与甘宥之隐隐重合了,她吓得双腿发软,瘫在地上怎么也支不起身子。
      何清浅俯身蹲了下来,欣赏着她煞白的脸色,越瞧心里越爽快:“瞧给你吓的,只要你衷心为我做事,自然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他忽然又动了什么心思,不怀好意地笑道:“无论你们再如何挣扎,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们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看着冷琇琇表情渐渐凝固,何清浅愈发满意了,补充道:“从你进军营开始便就已进入我的视线范围,从你接近何远开始便就注定会步入我的棋局。而何远的死意味着你此生都再无法从我手中逃脱。你所说的话,做的事,都有我的‘眼睛’盯着。甘宥之也是个好掌控的,竟一次又一次受我激怒。”
      冷琇琇不敢多想,光听见这几句话她便大脑空白了,她感到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目视着何清浅凑近的脸,背后生出凉意,而何清浅的脸此刻与甘宥之的彻底重合。
      她有些喘不上气:“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奴所做的选择,也是在你一步步的引导之下。”
      何清浅一言不发,就只是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仿佛再次置身于侯府之中,原来甘宥之对她的折磨,其实都是何清浅在推波助澜,当时所困惑的现在都明了了。
      冷琇琇绝望地闭上眼:“若是您算错了,奴死在甘宥之手上了呢?”
      何清浅随意道:“那便就死了,当作是以命偿还恩情又有何不可?”这语气好似冷琇琇只是他豢养的一只鸟儿、雀儿,养着只是为了赏玩,何时抛却全看心情,就算死了也毫不惋惜。
      “原来你与何方记忆里的竟完全不一样。”
      说出这话时冷琇琇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分明是在心里说的,不知怎的竟说出声来,可她现在的确无法控制住自己。
      她忽然破罐子破摔了,既然何清浅将这些事都敞开了来说,她便趁着自己意识不清醒,壮着胆子便将不敢问的都问了。
      她像一个吃醉酒的人,莽莽撞撞问道:“在何方眼里你是个好兄长,那么你眼中的何远与何方呢?”
      “何远?我压根就瞧不上他。”
      冷琇琇皱眉:“可你为何要我为他报仇?我还以为你对他总该是有亲情在的。”她原先还为何清浅替何远报仇而感到欣慰,此时却对何远生出了怜悯之心。
      何清浅闻言起身俯视着冷琇琇,脸上又浮现出那少见的狰狞:“亲情?可笑。何远不过是那个贱人与我父亲厮混产下的,他死便死了,我毫不在意。倒是何方,他是个聪明的,与我倒是有几分相似,值得我对他多次照拂,可以说我与他之间的确是有些兄弟之情,但那又如何?斯人已逝,又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不欠他什么,偶尔缅怀一番便足够了。可你不觉得自己就像个煞星么?何远帮了你便不得好死了,何方帮了你也尸骨无存,是你克死了他们。”
      他越说越激动,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心平气和,变成了咄咄逼人的模样。
      “我再如何厌恶他,他都是我何清浅名义上的弟弟,他身上总归有一半血是同我的一样的。除了我,旁人没资格要他的命。打狗还得看主人,甘宥之杀他便等同于欺侮到了我头上,就算他不知道何远是我弟弟,欺侮也是事实,甘宥之必须死,杀他是顺手的事。”
      何清浅一鼓作气说完,才停了下来喘息。
      冷琇琇见他不再说下去,这才道:“既然大人处处都能神机妙算,奴探听来的消息于您而言也无甚用处,为何还要将奴留下来?”
      何清浅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语气也平稳了下来:“无论我对何远是何种情感,你都必须为他报仇。他的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你既承了我何家人的情,便是欠下了债,都是要还的。何远的情,你为他报仇便是还了,何方的情,就得留在我府上慢慢还。”
      从见到何清浅第一起,冷琇琇就对他的接近感到抗拒。之后的每一次相处,冷琇琇都保持着畏惧之心,她知道这是个极其心有城府之人。
      毫不夸张地说,朝国的覆灭、厉城的崛起,都是他一手谋划。待在这样的人身边也并不会比在甘宥之身边的情形更好,况且他极有可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甘宥之来“借刀杀人”,指不定哪一天就卷入他那些算计、筹谋当中去,终究会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何清浅走后,她呆愣在原地,过了良久,她自嘲地笑了笑。一直以来她都惧怕步入何清浅的局,竟没想到自己早就落入了他的局中,从头到尾都是棋子。而她一直以为替何远报仇是他们二人交集的结束,不曾想却只是开始。
      她总以为待在何清浅身边总比甘宥之身边强得多,甘宥之要的是命,可何清浅要的是人生不如死,况且何清浅狰狞的模样也不比甘宥之差,他所带来的精神折磨何尝不是比死更叫人绝望?

      午膳冷琇琇一口没动,光是想到傻将军满身是血的模样便没了胃口,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哪怕是当初在军营,她也只是见到过一些重伤者,和傻将军这般无法相提并论。再想到何清浅此人,她更是头昏脑胀,只想一动不动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做。
      何清浅知道她现下定然是不好受的,却还是选择凑到她跟前去给她添堵,就如同他去甘宥之府上一样。任谁也想不到堂堂陛下的谋士竟是个热衷于挖苦人的。
      他明知故问道:“听说你未曾用午膳?”
      此时的冷琇琇在他面前不敢抬起头,眼神闪躲:“奴只是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你这是想寻死?”何清浅冷嘲热讽。
      冷琇琇脸色变得煞白,连忙否认:“奴不是……”
      何清浅继续道:“你若是就这么死了,恩情是不想还了?若是你想换种方式报恩也行,横竖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何家人的手上,前几日的那些刑具还在呢,若是你在我手上受折磨至死,也算是还请了。”
      冷琇琇慌乱地扑跪在地上摇头,带着些哭腔求饶:“奴不想死。”
      “不想死为何不好好用膳?若是饿出个好歹来,一时半会儿能有谁替你去那些官员之间打探消息?打探消息事小,报恩的诚意是最主要的。”
      说着,他拍了拍手,随即门外进来一名婢女,将饭菜端到了桌上。
      “既然如此,用膳吧,我看着你吃。”
      何清浅在桌前坐下后,目光重新平静地移到冷琇琇身上。
      只此一眼,冷琇琇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桌前,在何清浅纹丝不动的注目下一口又一口将碗里的饭扒到自己的嘴里,哪怕味同嚼蜡也得生咽下去。
      “若是哪日又不想用膳了,不妨去那日的刑房中用膳,也许在那儿胃口会更好。”何清浅冷不丁又说道。
      冷琇琇闻言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前一口还未吞下,嘴里又塞了一口,整张嘴满满当当的。
      何清浅不忘继续敲打:“这就对了,你身在何府当然是自由的,只是做事的时候心里别忘了本分。”
      冷琇琇使劲将最后一口饭咽了下去,给自己倒了杯茶顺了顺,总算是吃完了。
      何清浅仍然端坐着,却一言不发。冷琇琇猜不透他的心思,也并不想猜,当下只想离开他的视线,从而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在心里盘算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说道:“奴想出去散散心,望大人恩准。”
      “若是回来之后你一切都能如常,那便去吧。”
      何清浅说完便起身离开,冷琇琇绷着的身子终于得以松懈。
      她将屋子里收拾了一番,打开窗子让阳光照进来。
      低头时发觉身上沾了些灰,于是她打开衣橱,满柜子几乎都是或明艳,或华丽的衣裳,她好像极少穿素雅的,但她此刻的心情并不想穿那些。一层层随手翻着,突然注意到底下一件象牙白的衣裙,她翻出来仔细瞧了瞧,样式简洁,是她想要的。这件似乎是当初张大人送来的,一共两件,另一件样式更复杂些,便是去曼雅居时穿的那一身。
      冷琇琇穿着一袭素衫,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带了帏帽。她打开侧门,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这才是自由的味道。
      何府周遭都是官员的宅邸,道路上除了官员们的马车经过,鲜少出现其他人。她走在这条清净的道路上,心也逐渐静了下来。
      继续向前走着,再往前几步就是一个拐角,拐角之外隐隐传来马蹄声,越来越接近。她无法判断那马距离自己有多近,就在她即将走过拐角之时,那马竟迎面冲来。
      这样的道上通常不会有人这般纵马,也不知今日是谁如此放肆,也不怕冲撞了达官贵人。
      马上那人看见她时急忙用力扯住缰绳,极力掉转马头,虽说最后刹住了,但冷琇琇仍然感受到一股力道向她冲去,帷幔微微掀起一角,与那人打了个照面。最终她未能站稳,扑倒在地。慌乱之中帏帽那掀起的一角缠绕住了她的耳坠,那人旋即飞身下马查看她是否受伤。
      马上那人看愣了,这是一张周正而又有些清冷的脸,尤其是搭这一身衣衫。最重要的是,这张脸恰恰长成了他喜欢的模样,那微皱的眉头为这张无暇的脸更增添了几分颜色,惹人心生怜爱,但又不敢贸然开口关心。
      那人焦急询问道:“姑娘没事吧?”
      冷琇琇摇了摇头,仓皇离去。她亦被这张脸所惊艳,这张脸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但轮廓棱角分明,五官分明,透着些生人勿近的气息,在略微惨白的脸色衬托下,更显得冷峻。
      厉溟王府。
      “王爷。”一小厮手捧着一碟文书站在厉溟身旁唤道。
      厉溟回过神来应声,小厮问道:“王爷在想何事?竟这样出神。”
      厉溟只是看着有些不近人情,但他实则并不是个严厉之人,身体的原因导致他自小便不爱说话,尤其是不爱同陌生人打交道。如今府上这些都是跟了他多年的,个个知晓他一贯随和,只要没有牵扯大是大非的问题,他都不会太在意,故而这些人并不怕他。
      “本王今日遇到了一位姑娘,我与她相遇的附近有何府、程府、李府、伯府,替我查一查那姑娘来自谁的府上,是什么身份。”转念一想,这样似乎不合适,“等等。”
      就算找到了又有何用呢?他极少接近女色,既是因为不想沉溺男女欢好,也担心亏待人家。他这一副残破的身躯也不知能活多久,那姑娘的面容是那般美好,他实在不忍心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为自己短暂的欢愉而干扰她的生活,只会给她徒增忧愁。若是有缘再见,他只想远远得看她几眼便心满意足了。
      “但凭王爷心意。”小厮并不多加置喙,“王爷,该喝药了。”
      厉溟咳嗽了起来。
      小厮替厉溟拍着背,操心道:“王爷莫不是又骑马了?若是要陛下知道了,又是一通唠叨。”
      待咳嗽停止后,厉溟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忙吧。”
      小厮并未离开,而是在那叠文书中抽出了几张东西:“何府、张府、孙府、李府都递来了帖子,说三日后要在府中设宴,是否同往常一样都推了?”
      “若是寻常的宴席便都推了吧。”厉溟突然想到了什么,“何府……可是何清浅?”
      今日与那位姑娘遇见之地便是在何府附近,说不定……
      “的确是这位何大人。”
      厉溟果断改了主意道:“赴宴。”
      “小的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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