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浮世之梦》紫蕴青妍

29、第二十九章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似的商量，吴邪最终同意跟着张起灵学吴国的文字，不过他只学一些简单常用的，比如说他们几人的名字、将军府门牌上的字、还有那些日常生活中会看到的字。
　　听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一点都不轻松。吴邪以前有接触过一些拓片，其中不乏战国时期各国文书的拓片，不过古文字什么的不是他专攻范围，那些左一笔右一划的战国文字他是有看没有懂，看的多了他是认识不少字，可那些字念什么音是什么意思他就一头浆糊了。加上各国拓片他都有过接触，很多字都会记混，于是三天学下来，他算是记住了吴邪和张起灵这五个字怎么写，其他的就学的坑坑巴巴的了。
　　拿着吴邪写的竹片，张起灵挑了挑眉。“名字倒是记对了，别的还得重学。不过，你这字体是怎么回事？”挥了挥手中的竹片，上面的字写的歪七扭八。
　　“大哥，我是第一次拿毛笔，要求太高就是过分了。”扬了扬手中的毛笔，吴邪有种咬断它的冲动。先不说他早八百年就已经进入数字化生活一直用电脑打字基本不碰笔，就算要写字也是用的钢笔，从小他就没认真学过毛笔，何况还是在竹片上写字。他其实练了一手漂亮的瘦金体，可一拿着毛笔往竹片上一挥就变成了蛇形体了。
　　张起灵拿着手中的竹片轻轻敲着脸颊，莫测高深的看着有些咬牙切齿的吴邪。第一次拿毛笔的话，字写的丑倒也正常，不过看他拿笔的姿势挺漂亮，不像是没碰过笔的人……正想着，就见吴邪皱着眉纠结的看着拿笔的手片刻后，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换了一种奇怪的姿势握笔。
　　吴邪试着用拿签字笔的姿势握着毛笔，拿过一片竹片试着在上面写了个简写的邪字，左看右看半天后无奈的将竹片往水里一扔，老老实实换回了标准握笔姿势。
　　“怎么了？”张起灵将手中的竹片递给他，有些好奇地问。
　　“没什么，不过就是糊成一团罢了。”接过张起灵递来的竹片一一放进水里，然后捞出之前放进去的一片小心的擦拭干，吴邪随口咕哝着。他从以前看古装剧时起就很好奇，古人究竟是怎么用那么粗的毛笔在那么窄的竹片上写出那些繁复的字体的？“话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将手上擦拭过的竹片放到一边阳光下摊着的麻布上，原来竹片是这样重复使用的？瞧古人的环保意识多好。
　　“你指什么？”张起灵收敛了下心神，吴邪的思维一向跳跃的很厉害，自己稍微想会事情就会跟不上他的思绪。
　　“竹子这东西再怎么坚韧也经不起这样泡吧？”拨了拨水里的竹片，看着未干的墨迹渐渐在水中晕染开，竹子这种东西经不起这样反复泡水暴晒的吧？
　　原来是这种小事，张起灵不觉好笑，有时他真的很好奇吴邪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对事情的看法、重点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给你练字，正好。”意思就是坏了扔掉也不心疼。
　　问他这种问题的我是白痴！吴邪在心里叫嚣着，这不是送上门给人机会让人剽自己嘛！“对了，小花和墨镜什么时候回来？”吴邪毅然转移话题。
　　“可能还要过阵子。靖的伤已经开始愈合，雨臣会陪他多休养几天，然后趁这机会，靖会去几处军营走走。”昨天收到小花的飞鸽传书，秣靖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再养几天就能痊愈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他们抓到的那帮人看来受过严格的训练，怎么审都不开口，是些硬骨头，不过小花自然有办法磨到他们扛不住，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撬开某些人的口了。当然，这些事他是不会告诉吴邪的。
　　“……该不是你派墨镜去干活的吧？”吴邪从水中捞出一片竹片，边擦去水滴边瞄张起灵。“伤才好就让他四处干活，你还真想的出来。”在现代吴邪可是个三好老板，从不让伙计加班什么的，上班时间认真干活，下班回家不积极的那都是脑子有问题。
　　“四处走走对他身体恢复有好处，也可以让他跟雨臣多相处些日子。”最主要的是，他们一天不回来，他就可以多跟吴邪独处一天，虽然还有个云彩在，不过在这点上，小丫头倒是机灵的很，没事绝不往后院跑。“怎么，想他？”张起灵不着痕迹的往吴邪的方向挪了挪，淡然问。
　　“有点吧。”没发觉张起灵的小动作，吴邪将手中擦干的竹片放到阳光下晒。其实他是希望墨镜和小花快点来边城，这样他就不用成天被张起灵盯着练字了！叹了口气，吴邪转身准备再捞一片出来，却被张起灵一把握住手腕，下一秒被拽进了他怀里。“喂！我没写错字啊！”
　　“字没错，只是太丑了。”张起灵揽住吴邪的腰不让他有机会挣脱，在我面前想别的人，看来得好好约束一下才行。
　　“喂，这是霸权主义，反独裁！”吴邪挣扎着抗议。他不想练字的一个最主要原因就是：张起灵想了个什么奖惩办法！有没有搞错，练的不好要被罚练的好要奖励，问题是不管是奖还是罚他都不想要！
　　张起灵搂着吴邪不说话。霸权主义？独裁？那是什么？他挑了挑眉看着怀里挣扎不休的人，心里不禁好笑。明知不是自己对手再怎么挣扎都没用只会给他增添乐趣却每次都不死心的尝试着，真是学不乖啊，不过这一点他喜欢。
　　一阵例行公事般的反抗过后，吴邪乖乖的窝在张起灵怀里不再乱动。该来的跑不掉，这是三天下来他的经验总结，他动的越久，惩罚或奖励就会越多，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他。只是不反抗一下他又不甘心，逆来顺受什么的可不是他的作风，一来二去就成了习惯了，真要命。
　　“说吧，这次是什么。”在张起灵怀里坐好，吴邪带着些怨气地问。反正一会要被这闷家伙吃豆腐，这会一定要好好使用这人肉座椅坐回本才成。
　　“罚你主动，你那话怎么说的？打波？”张起灵将头搭在吴邪肩上，在他耳边轻声说。
　　又是这个，就不能想点别的。吴邪无奈的叹息着。惩罚是让他主动亲张起灵，奖励则是被张起灵亲，这有什么不同啊！吴邪侧过身双手捧住张起灵双颊，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次要多久？”
　　“嗯……半柱香的时间？”张起灵故意沉吟了会后，淡淡开口，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满是笑意。
　　“喂！你没事可做了吗！”捧着张起灵脸颊的双手恨不得狠狠掐上一把，吴邪冲他低吼着。半柱香？亏他想的出来，他怎么不说是庙里供着的那种高香？对了，这年代佛教还没传过来。可是半柱香还是很夸张啊，法式热吻也没这么久法好不！
　　“要不这样也行。”张起灵语带笑意的倾向吴邪，准备堵住那张微怒的嘴。不过，今天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
　　“将军将军，来人了！”云彩的声音远远的从回廊那边传来，让吴邪如蒙大赦，也让张起灵恨的咬牙。
　　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这时候来！

　　张起灵冷着脸坐在大厅主位上。虽然他平日里就总是一副冷脸，但明显今天心情很不好，混身已经开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杀气，连一向活泼的云彩都受不了压力上完茶就一溜烟出了大厅。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张起灵冷眼瞄了大厅里的人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绝对要将来人千刀万剐。难得的大好气氛全让这人给搅了，而且他大致可以猜出这人来的目的，这个目的绝对会让他更上火。
　　“说，什么事。”与其跟这人大眼瞪小眼的浪费时间，张起灵决定在他拿这人练刀前速战速决。
　　“爷请您有空回大宅一趟。”来人倒是一点都没有被张起灵的冷气给吓到，看似恭敬的低垂着头，说话的语气干巴巴的，态度不见得比张起灵好多少。躲在门外的云彩直咋舌，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怕她家将军的冷脸而且气势还能跟将军有的一拼，奇人！
　　张起灵表情没什么变化，握着茶盏的手却差点把茶盏捏碎。“他说了什么事没？没事的话回去告诉他，边关军务繁忙，难以抽身。”将茶盏放回桌上，张起灵冷淡地开口。打他有记忆时起，他就只认解雨臣这一个亲人，多年来跟张家早就断了联系，张家也没主动跟他联系过，今天吹的这是什么风居然让他回张家？看了眼大厅里貌似恭顺的人，虽然一直半垂着头，但挺直的腰杆中透着一股子傲气。张家也有这种下人吗？这倒让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老爷病重。”厅里那人依然低着头，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恭顺。
　　张起灵费了些劲才想明白那人口里的老爷大概是指的张家大当家，那之前提到的爷又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人略抬了抬头瞄了他一眼又缓缓低下，语气竟有些微缓和。“张启山张二爷。”
　　张启山？“他不是……”不是被逐出家族了吗？一弹指的功夫张起灵就想通了些事，到嘴的话吞回了肚里。张家老爷子病重，估计已经管不了事了，老头没什么兄弟，膝下子女虽不少，但能撑的起家族的却是两个早年被逐出家门的儿子：老二张启山和老三张盐城。看样子这次要么是老头授意要么是家里几个兄妹做的主，把张启山给请了回来。
　　张起灵小时曾听母亲提起她有这么两个哥哥，但为什么被逐出家族却始终未曾提及，只说这两个哥哥是张家唯一待她好的亲人，出于这层关系，张起灵虽没见过这两位叔叔，对他们倒也不太反感。
　　“既然二爷主事，张家不会乱。”语气里没了初时的冷硬，不过张起灵也摆明了不打算回张家。
　　“主事的是三爷。”那人突兀的回了句，语气也变的恭敬。
　　嗯？这是什么情况？“张盐城张三爷？”见那人恭敬的点头，张起灵倒真有些诧异了。不仅把老二老三都找了回来，而且主事居然交给了老三，可派这人来找自己的又是老二，这里面玩的什么花样精？“三爷知道你来这？”
　　“这事是二爷做的主，三爷点了头。原本三爷不想知会您，他说张家对您母亲无恩对您无义，您对张家也无情，不必打扰你。二爷说怎么着他们是您叔伯，就算张家跟您无关，可出于二位爷与您母亲的关系他们也想见见您，只是张家现在这样他们实在走不开，只好委曲您跑一趟。”似是算准了张起灵态度会有所变化，那人一股脑说了一大堆话，态度也不像初时那般冷硬，只是那背脊依然直挺着不肯稍弯。
　　这事可就好玩了。照这说法，张启山和张盐城被逐出张家直至被重新请回张家，这段时间里两人一直是有联系的，搞不好这两人一直就在一起。这两人办事默契十足，张盐城负责扮黑脸，张启山则扮白脸，软硬兼施，难怪张家现在让张盐城主事。来传话这人应该是张盐城的手下，看他一副傲骨却对张盐城恭敬有加、对张启山也较为尊敬，八成是张盐城在外时收服的。
　　老二张启山虽然不是主事，但出谋划策的绝对是他。他那番话说的极为巧妙：你张起灵不欠张家什么可以不认张家，但我们兄弟俩当年待你母亲不薄，我们想见见当初最疼爱的妹妹的唯一后代，既然张家现在家事混乱我们分身乏术，于情于理让你这小辈跑一趟自然并不过分。
　　张起灵闲适的往椅背上一靠，他突然有点兴致去会会那两个未曾谋面的叔父了，不过他也不可能乖乖立刻跟着走人，刚刚说的边关军务繁忙也不是说假的，思索了会后张起灵淡淡地开了口：“回去告诉三爷和二爷，这边的事安排好后，我会回张家一趟。”虽然没了初时的冷淡，不过张起灵口气里透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那人抬头看着状似悠闲的张起灵片刻便再次低下头。“二爷说老爷大限也许就在这几日。”
　　“知道了。”张起灵一挥手，“我也许会赶在头七时回去。”一句话说的淡然，厅里的人没什么反应，倒是厅外的云彩听的直咋舌。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张家老头不死他就不回去，这跟诅咒没啥差别了，她家大人到底有多讨厌张家人啊。
　　“在下这就回去回复二爷三爷，告辞。”那人拱手行礼便转身准备离开，行到厅门时被张起灵叫住。“将军还有何吩咐？”那人站在门口淡然问。
　　“名字。”张起灵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看来二叔三叔在外的这些年，收服了一个不错的手下，指不定这次回张家带了一批人，如果这样事情就更有趣了。
　　那人看了张起灵半晌，“老六。”淡淡的丢下这两上字，老六转身出了前厅。
　　一直呆在门外的云彩微微冲老六福了福身，目送老六离开后便一溜烟的跑进前厅。“大人，您啥时候动身？”接过张起灵手上的茶盏，云彩好奇地问。“不会真等到头七吧？”
　　“你说呢。”张起灵瞥了她一眼扯出一抹浅笑，起身出了前厅。
　　……好冷！她家将军刚刚的笑容好冷好阴险！云彩看着张起灵的背影，开始在心里为张家老爷子默哀：这下你不想死也会被这外孙气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