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落》铃渊

3、挚友

　　“十一～你能送我回去吗？这深山老林的，我一个小姑娘万一迷路了多不安全啊。”

　　沈若瑶拉着十一的袖子道。

　　“不好意思沈小姐，其实我家是在树林里不是在山上，”

　　十一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

　　“而且往东不过三里路就到集市了。”

　　“啊…这样啊…谢谢…不过…哪边是东啊？”

　　“…你”

　　“小姐!小姐!”

　　不等十一说话，叫喊声就从外面传来。

　　“诶!我在这呢!!”

　　沈若瑶赶紧跑出去，十一也就不管她了。

　　本以为二人不会再见了，没想到那沈小姐居然找上门来。

　　“十一!哈哈!我来找你啦!”

　　沈若瑶带着一群侍卫，站在十一家门口，十一皱着眉看着这一群人。

　　“请你们从我家里出去谢谢!”

　　声音响亮不容拒绝。

　　“哦…你们先走吧…晚点再来接我。”

　　沈若瑶朝着侍卫们摆摆手说道。

　　“是!小姐”

　　“十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丞相府啊，你一个小姑娘，独自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多危险啊。”

　　“不好意思，沈小姐，我想我们还没有相熟到这种程度吧。”

　　十一面带微笑地说道。

　　“可是…”

　　“沈小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在下还有事就不送了。”

　　沈若瑶还想说什么，却被十一这生硬的语气给打断了。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沈若瑶说道，十一没理她，转身回了屋子。

　　“于是后来她每天都过来烦我，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起来…有的时候她被留在家里念书，还会派人给我送信…慢慢的啊，我们就成了朋友…”

　　“十一!你在吗？”

　　沈若瑶站在十一家门口大声喊道。

　　“这就来，别喊了，我的大小姐。”

　　十一从屋里走出来说道。

　　“快点走啦!”

　　“干嘛去啊？”

　　沈若瑶拉上十一就往外跑，十一虽然疑惑但也跟着跑。

　　“去我家啊!”

　　“你家？丞相府!若瑶我还是不去了吧…”

　　十一停下来说道。

　　“为什么？我家又不吃人。”

　　沈若瑶一脸不解。

　　“你毕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我就是个白丁…不太合适吧…不合适…不合适…”

　　十一自顾自的说道。

　　“十一!你是在怀疑本小姐吗？”

　　“没有…你怎么还生气了？”

　　沈若瑶一脸气愤的说道，十一赶紧摆手解释。

　　“那就走啦!”

　　“可…”

　　“嗯？”

　　沈若瑶拉着十一就走，十一还想说些什么，被沈若瑶的眼神硬生生吓得咽了回去…

　　“后来啊，她带我回了丞相府…我也见到了她的父母…是两位顶顶好的人…与我见过的仗势欺人的官宦人家都不同…当初我和爷爷在街上买包子的时候，那些个大官仗势欺人，爷爷的肉包子买完了，那些人说爷爷是故意的，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要打爷爷，我不服，上去和他们争论，他们就打我，我爷爷被他们推倒撞在石阶上，落下了腰伤…唉…所以我对官宦人家戒心极强，现在想想…我还是很幸运的…幸好若瑶真的是好人…她的家人也是好人…不然我可能活不到现在…早就被打死了…”

　　“你们干什么!让开!”

　　沈若瑶对着一群官宦子弟大声喊到。

　　“沈小姐？我们…不过是教训一下，以下犯上的蝼蚁罢了。”

　　“我呸!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十一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还没动我。”

　　沈若瑶望着这群人笑了笑，气的直发抖。

　　“你们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身为官宦人家的子弟，竟然仗势欺人，殴打百姓!”

　　“诶，沈小姐这就言重了，是她先以下犯上的，不是吗？”

　　一群纨绔子弟威胁的看向十一。

　　“呵，我以下犯上？你可真会说笑，您这位大人可真是左脸皮撕下来贴在右脸皮上，一边不要脸，一边二皮脸，长得像那癞蛤蟆趴地上被人踩了几脚一样!还说我以下犯上，你算的哪门子上啊？上说的是值得尊敬的明君贤臣、正人君子、再不济也得是个有思想领悟的长者!我呸!你算什么东西!”

　　十一面露讥讽的一连串骂道。

　　“你!沈小姐!你看见了吧!这还不是以下犯上!给我打!”

　　为首的男生嘴角抽搐的喊到。

　　“都给我住手!十一说得又没错!你算哪门子上？也不知道尚书令大人如此知礼贤明、文质彬彬怎么会培养出你这么个东西？我告诉你们!十一是我沈若瑶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你们谁也不能动她!侍卫!随我将几位小少爷送回各自府上好好聊聊!十一你也跟我去!作!证!走!”

　　沈若瑶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男孩说道。

　　等到每家都挨个去过了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什么话!我都说了你是我沈若瑶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再说就算不是你我看见了也会帮的。”

　　“为什么啊？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他们可是世家弟子啊，你虽是丞相之女，但得罪了他们也并无益处啊…”

　　十一疑惑的问道。

　　“你这话说的不对，他们是世家弟子便不可得罪？那难道就任由他们作威作福吗？居高位者心怀子民方得天下，朝中大臣无一不出身平民，大臣们又怎会不记挂百姓，故世家子弟亦应挂心平民，毕竟无民何来国，一国之本便是民，所以我们更应挂心百姓…你觉得呢？”

　　沈若瑶一脸认真的微笑着说道。

　　“嗯…若瑶你好厉害…知道的好多好多。”

　　十一笑着看向沈若瑶夸道。

　　“那当然…对了…你身上的伤都是他们打的吗…”

　　“也不全是吧，小时候也被别人打过，后来爷爷收留了我。”

　　“你放心吧!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好～那就谢谢你了，我的大小姐”

　　“于是她就去求了父母，让我和她一起念书，过了不到两个月，我又认识到了一位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十一，今天家里有人要来，娘亲说是宫里来的，我带你去看看!”

　　沈若瑶饶有兴致拉着十一说道。

　　“啊，宫里来的？我去不合适吧…”

　　十一有些为难的看着沈若瑶。

　　“没事没事，父亲和娘亲都同意了。”

　　沈若瑶拉上她就跑。

　　“见过沈丞相，沈夫人。”

　　一位老者拱手行礼。

　　“先生不必拘束。”

　　沈夫人对着老者说道。

　　“请入座吧。”

　　丞相说道。

　　“若瑶，十一，还不拜见先生。”

　　“见过先生。”

　　二人起身行礼，老者也起身回礼，老者看向二人，笑而不语缓缓坐下。

　　“这位便是令爱吧。”

　　老者指着沈若瑶说道。

　　“正是，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沈夫人回道，老者看看丞相，又看看沈夫人。

　　“先生莫要奇怪，我家夫人啊，是当家主母。”

　　丞相开口说道。

　　“在下看出来了，丞相好福气，沈夫人面色红润，端庄得体，是您的贵人啊。”

　　老者摸摸胡子笑道。

　　“多谢先生赞美，先生刚才问小女可是看出了什么？”

　　沈夫人也笑着回应。

　　“令爱是位善良的姑娘，心有大爱，命中虽有一劫，不过…未必不是一桩美事，往后若是有些坎坷，二位不必太过担忧，静观其变便好。”

　　老者慈爱的看着沈若瑶说道。

　　“那便借先生吉言，还不谢先生吉言。”

　　沈夫人笑着看向沈若瑶，示意她道谢。

　　“沈若瑶谢先生吉言”

　　沈若瑶赶紧起身道谢，十一也笑着看向沈若瑶，替她开心。

　　“先生，您看…十一面相如何啊？”

　　沈夫人又说到，十一没想到沈夫人会提到自己，赶紧坐正。

　　老者笑着看向十一，盯着十一看了一会，盯得十一心里有点害怕。

　　“先生？可有什么问题？”

　　丞相出声问道。

　　“哈哈哈…”

　　老者突然大声笑道，忽略了丞相的问题。

　　“你叫十一？”

　　十一点了点头。

　　“好，你可愿拜我为师？”

　　十一求助般的看向沈夫人。

　　“不知先生可否把话说清楚？”

　　沈夫人说道。
　　“自是可以，不过，沈夫人，在下可否先与十一姑娘单独聊聊”

　　“当然。”

　　得到准许后老者向外走去，十一看向沈若瑶。

　　“去吧，没事。”

　　沈若瑶安抚般的说道，随后十一便也向外走去。

　　“那老人同我说，我不是凡人，说我之所以会失去记忆是因为儿时的灵识被封，他可以帮我破开灵力封印，教我练习法术，开始我并不信他，但是他确实解开了我的灵力，他问我是否要将此事告诉若瑶她们，我同意了，于是他带着我回到屋内，将此事告知了若瑶、夫人和丞相，若瑶父母与那老者谈论了良久，最终决定问我是否愿意拜老者为师，我说——愿意…于是师傅就开始教我”

　　“十一看什么呢？”

　　一个青年男子，俯身看着十一。

　　“你是？”

　　十一一脸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子。

　　“我是你师傅”

　　男子撇撇嘴说道。
　　“啊？!不可能!我师傅是个老头!”

　　“嘿，你怎么说话呢？我那是只是个幻形好吧，呐。”

　　说着青年又变回了那个老者。

　　“不信，怎么证明？”

　　十一歪嘴不屑地说道。

　　“嘿，你这丫头，不信算了。”

　　青年变回来了，无语的看着十一，十一听见这熟悉的称呼一怔，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可给她师傅吓够呛。

　　“不是，你怎么哭了啊，你别哭啊，哎呦。”

　　“没事，我就是…想我爷爷了，只有他叫我丫头…”

　　十一赶紧擦擦眼泪笑了笑说道，

　　“对了师傅，你叫什么啊。”

　　“我啊…我叫…长乘…你要不问我都忘了自己还有名字了。”

　　青年低着头认真的思考着，十一这一哭搞得他把生气都忘了，笑了笑说道。

　　“这怎么能忘呢？!没事师傅你记性不好的话，我帮你记着!”

　　十一一脸“你信我”的表情。

　　“哈哈，好，那就麻烦十一帮师傅记着了”

　　“师傅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帮我恢复记忆呢？”

　　十一极度疑惑的问道。

　　“记忆这种东西，一旦被封啊，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恢复，不然什么都没用。”

　　长乘悠悠说道。

　　“好吧。”

　　十一一副不高兴的的样子，捧着脸坐着。

　　“怎么啦？看起来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长乘走到十一旁边坐下给二人倒上茶喝了一口。

　　“唉…师傅你真的会扔掉我吗？”

　　“嗯？谁说的？我为什么要扔掉十一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长乘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生气，是谁和他的小徒弟乱说话了。

　　“昨日有两位公子来找你，我说你出去了，他们就在门口等着你，没一会突然过来跟我说…”

　　“诶，小孩，你师傅对你好不好啊？”

　　两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生对着她说道。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十一面带愠色的说道。

　　“别生气啊，我们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你师父的朋友。”
　　“我师傅除了我就没有朋友!你们赶紧走!”

　　“诶…别急啊…你就不想知道…你师傅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吗？”

　　其中一个男生神神秘秘的说道。

　　“跟你有关系吗？”

　　十一不爽的吼道。

　　“嘿!小孩脾气还挺大，你师傅收你为徒不过是为了…”

　　“他们说您收我为徒不过是为了要我这具身体来满足您这么多年积攒的…情欲？”

　　十一气愤的同时一脸不解的回忆道。

　　“咳咳咳…”

　　十一话还没说完就被长乘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师傅你没事吧？”

　　十一一脸关切的看着长乘。

　　“没…咳咳…就是…咳…呛到了…”

　　长乘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呛的，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看见一个颇有天赋的孩子，珍惜有才之人收其为自己的亲传弟子，怎么就被那些肮脏之辈说成…唉…十一比自己小了至少得有几十万岁啊…

　　“十一啊，你知道师傅是因何而存在的吗？为师是天之九德所生，天之九德——‘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实，强而义’我从不与他人谈及此事，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不过师傅跟十一说呢，是不希望十一误解师傅，我收十一为徒是因为十一很优秀，我希望十一有能力保护自己。”

　　“嗯…我就说嘛…师傅对我最好了…不过…师傅，情欲是什么啊？为什么他们说的时候表情那么…嗯…那么奇怪。”

　　十一思索了一会猥琐二字还是没说出口。

　　“啊哈哈…这个嘛…哈哈…”

　　长乘正不知怎么回答时突然灵光乍现说道。

　　“情欲嘛，你暂时还是别知道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讲讲这两个字拆分开来后单独的意思。”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十一噘着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啊哈哈…这个…好啦，你好好听着，别到时候再被人骗了。”

　　长乘一边打着马虎眼一边敲了敲十一的脑袋说道。

　　“哦…”

　　十一拄着脑袋闷闷的点头。

　　“这情之一字嘛，感情也，说的是感与情，感，感觉，情，情分，无感则无情。情过盛，则心迷；情若无，则人亡。故情之一字，无解。”

　　长乘看了看十一，试图知道她是否理解了，十一皱着眉显然是没听懂随即便问道

　　“可是师傅，人无情怎么会死呢？”

　　长乘叹了口气说道，

　　“无情，则无心；无心，则万物皆空；若情失，则心失，失心则麻木不仁，世间万物皆为虚无，生死亦空。故情不可无，不可失。明白了吗？”

　　十一点点头又摇摇头。

　　“哈，你这到底是懂了还是不懂啊？”

　　长乘气极反笑道。

　　“差不多吧，情我懂得差不多了，那欲呢？”

　　十一皱着眉问道。

　　“诶…你…算了…这欲之一字呢，欲望也。欲若过，则心贪；欲适中，则心稳；若无欲，则心静。故欲之一字，可解”

　　长乘又看向十一，似是在询问她哪里不懂，十一也确实有所不懂，于是便问道，

　　“师傅，那无欲不就是最好的吗？”

　　长乘点点头似乎很认可她的这个问题，

　　“非也，无欲、心静而非上选，人若无欲，便会失去方向，失去在这世间的的羁绊与牵挂，人因欲望而生，自然也可因欲望而死，所以这人间才会有战争与纷乱。故人需有欲但不可过盛，适中则宜。”

　　“可是感情不是有很多种吗？”

　　十一又皱着眉问道，长乘看着她笑了出来，

　　“是啊，感情有很多种，但是吧，这最为复杂的情感…十一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十一摇摇头说道。

　　“最为复杂的是爱。爱，包含了人的喜怒哀乐。得到爱，难；失去爱又或者说失去所爱，则易如反掌；可若是放弃爱，则如钻心剜骨，苦不堪言。”

　　十一听着长乘这长篇大论，紧皱着眉头说道。

　　“唉…好麻烦…”

　　“哈哈没事，你还小，不懂也没事啦。”

　　长乘笑了笑，很庆幸自己完美的岔开了话题。

　　十一则是一脸无语，

　　“师傅你这就有点过分了…不带嘲讽徒弟的呀。”

　　“行吧，那为师忍一忍。”

　　长乘觉得逗他这个小徒弟还挺好玩，于是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

　　十一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一脸无语的看着长乘。

　　“再后来…师傅说我已经学的很好了，他是时候离开了，我问他要去哪，他说…”

　　“十一若是想师傅了，便给师傅写信，为师虽然不一定会回信，不过只要师傅收到了，肯定会看，好啦，为师走啦…”

　　长乘摸了摸十一的头，随后便走了。

　　“后来我给他写信，他也仅回过我一次…他说我的信他都看了，说他一切安好，还留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我若是有危险便将它打碎，他就会来帮我，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再见过师傅…若瑶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