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不逢春》欢南凉

21、第 21 章

　　季颂今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了，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蹲门口抽了好几支烟才惊觉自己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会儿倒是咂摸出点害怕的情绪出来。

　　越想越害怕，掏出手机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他快死了，快死了，癌症，活不了多久。

　　死了会有人难过吗？会有人给他处理后事吗？季洲他们听到他的死讯会有什么反应？

　　李思邈呢？他会不会有点难过。

　　李思邈的号码被他置顶了，这么多年了，李思邈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屈数可指。

　　电话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月的时候，是他打的，季颂今忘记叫他干嘛了。

　　他总喜欢给他打电话，这个习惯从他知道季颂明在李思邈公司上班后就戛然而止了。

　　季颂今把电话拨了过去，他想说李思邈，我要死了，你会不会挺高兴。

　　不，也许他想问的是，李思邈你会不会有点难过。

　　嘟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电话以关机。

　　哈季颂今没来由的笑一声。

　　这个世界一切都那么恰好，恰好季颂今差点脑羞成怒差点砸手机的时候，袁纯发了消息过来，看到照片了吗？

　　恰好季颂今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李思邈弯腰亲吻季颂明的照片。

　　季颂今犹如一盆冷水浇在身上，把他浇醒了。

　　宕机脑子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

　　他差点像个跳梁小丑似的，企图用自己活不了多久这个事实，去换取一点李思邈对他的怜悯。

　　季颂今又抽了只烟，他感觉有点累，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烟雾缭绕熏得他眼睛有点发酸。

　　他仰着头把这只烟抽完了，拿出手机，把李思邈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李思邈是被季颂明叫醒的，昨晚他喝高了，一觉睡到了下午，起来脑袋疼。

　　季颂明一脸抱歉：“再不起，就要晚点了。”

　　李思邈说谢谢。

　　去浴室洗漱，就听到季颂明在门口说：“今天有个备注j的给你打电话，我怕吵到你，就给挂了。”

　　李思邈难得有点想发火，脸上不好看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你给挂了？”

　　季颂明“嗯”一声，忙道歉：“我怕吵到你，就没叫你，抱歉。”

　　他边说边用余光偷看李思邈，见他脸色不好：“是很重要的人吗？”

　　李思邈按了按眉心：“不是。”

　　洗漱完，李思邈把电话给季颂今拨回去，结果发现这人把自己拉黑了。

　　登陆微信发消息，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预示着微信也没避免。

　　李思邈皱眉，他和季颂今刚开始那两年，吵得不可开交都没出现过拉黑删除的事，这次没接到他的电话，就拉黑了，这人还真是越来越难懂。

　　因为没接到季颂今的电话，李思邈一路上都在琢磨季颂今打电话来干嘛，一路上都有点心不在焉。

　　从机场到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李思邈打开门，就看到季颂今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客厅中央放着一堆东西，李思邈看到了自己的电脑还有书。

　　他撇了一眼季颂今，没说话，转身想回卧室。

　　季颂今抬起头来看他：“回来了。”

　　李思邈“嗯”一声，算是回了他的话，抬脚继续往卧室走。

　　季颂今也没说什么，懒散的躺在沙发上，跟没骨头似的。

　　李思邈赶一天车，身上全是疲惫感，打开衣柜想拿睡衣洗漱，就看到空空荡荡的衣柜。

　　他拉开床头柜，自己放里面的东西也都掏得干干净净的，联想到客厅里打包好的那堆东西，李思邈明了。

　　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烧起，季颂今又在发什么神经。

　　他推开房间门，就看到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的人。

　　“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没有的话，你就打包走人。”

　　季颂今声音不大，却刺得李思邈火起。

　　他脸冷了下来，压着火问：“什么意思。”

　　李思邈用了很大劲才压制住自己想揍人的冲动。

　　季颂今坐直了，眼睛斜视着他：“让你滚的意思。”

　　李思邈手捏成拳：“现在？”

　　季颂今笑了：“怎么，赶你走还需要提前通知。”

　　“你在发什么神经，季颂今，当初不是你死皮赖脸要我签合同，要我睡你，现在又说不要了？”

　　李思邈的话，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季颂今，即使他怎么抢，在怎么争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所做的一切对他们而言像个小丑，季颂今很累，这股子疲惫感从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就开始有了，只不过现在更加明显了而已。

　　他抢了这么久，不属于他的还是不是他的，人生啊，跟屁似的，没劲透了。

　　季颂今抽只烟叼嘴里，没有因为李思邈的话而生气，他弯腰把那纸所谓的合同从茶几下面拿拿出来，扔在茶几上，语气平静：“我腻歪了，你自由了。”

　　李思邈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他甚至还有点气愤，整个人都跟被火烤似的，烧得他口干舌燥，想直接给季颂今两拳。

　　“行，你别以后又来说我不遵守合同。”他说这话时压着火，声音里都带着火气儿。

　　季颂今把扔在茶几上的合同拿到手上，当着李思邈的面撕成了几节，边撕还边说：“放心，我以后走大街上遇到你都装作不认识。”

　　李思邈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季颂今笑一下：“保证说到做到。”他慢悠悠的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水，声音不大：“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租了房，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李思邈一愣，反应过来了，他眉头皱成一团：“你翻我东西？”

　　季颂今说：“这是我家。”

　　李思邈咬牙切齿：“行，季颂今，是你要我搬走的。”

　　季颂今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回了房间，关门前还不忘让他把钥匙放在客厅茶几上。

　　李思邈大半夜的被迫找了个搬家公司，把东西搬回了公司。

　　第二天季颂明知道他从季颂今那搬出来后，很热情的邀请他和自己做室友。

　　李思邈拒绝了，室友没做成，倒是做成了领居。

　　李思邈被赶出来后也没那么多时间想季颂今的事，只是偶尔在晚上想到那天晚上季颂今的状态，从一开始的不爽在到后面隐隐品尝出了点不对劲来。

　　季颂今这人，从不说实话。

　　好几次他做梦梦到季颂今，都是那人那天让他滚的样子，刚开始他只是觉得气愤，后来就越来越心惊，到最后，季颂今就这么在他面前变成了透明人。

　　夜里再怎么睡不好，白天还得做事。

　　王叔上次和G市合作的项目，临时加了李思邈进去。

　　这个项目有当地政府的扶持，不仅稳赚不赔还能从中认识新的人脉，李思邈不能辜负了王叔的一片苦心，G市和A市两头跑。

　　两个月下来人廋了一大圈。

　　但事好歹是办成了。

　　这两个月来，公司的人为了这个项目可谓是加班加点，这好不容易办成了，当然得庆祝一下。

　　庆祝的地点是市里很出名的轰趴馆，价格偏高，员工都说他这次大出血了。

　　李思邈吃饭期间被灌了好几杯，他脑袋昏。

　　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出来抽烟，春天已经过了，大家都换上了短袖，李思邈蹲门口抽烟。

　　声音裹着风吹进了他耳朵：“季总 ”

　　李思邈没来由的心慌，慌乱的抬眼就看到他正前方走来的季颂今。

　　季颂今穿了件长袖衬衫，过于肥大西服裤勒在腰上，有股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干，头发全剃了，眼睛凹陷，面颊也凹陷，他本来就不胖，但是也没瘦到现在这么夸张。

　　这还是两人从那次分开后第一次见面，李思邈站起来，想着如果季颂今给自己打招呼，自己该怎么回应。

　　结果是他太过于自作多情了，季颂今还真和说的一样，见面也当做不认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就走了。

　　李思邈气得踢了两脚路上的易拉罐。

　　回去的时候都没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直到季颂明过来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过激了。

　　这一遇的结果就是，他后半场都有点心不在焉，但好在结束都没再出什么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