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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六)身静,心动 ...

  •   (十六)身静,心动
      青玄老师曾经说过,棋道,即是修心之道。
      ——————苏曦夜

      都是苏曦夜在北斗杯上一局秀策流惹出来的祸事,可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这样自找麻烦,金英勋暂时没想通。
      明知高永夏跟近藤光不对付,明知刘青玄燕子流与秀策流相生相克格格不入,这家伙到底为什么,难道,难道,死党真看上那群装模作样的日本男人?
      这想法,连金英勋自己都哭笑不得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芮莹九段坐在角落里独自摆阵,纤长的手指仿若春葱玉笔,在棋盘上书写着黑白九星,这个清瘦如松的中国女子现在年纪不过初入中年,眉目亦如松枝疏影横斜,鹅蛋脸丹凤眼,柳燕眉青樱唇,淡妆薄粉,水墨写意,滚边绣花白底暗纹上衣黑色菱纱阔腿裤,这个十分中国古典长相的女流泰斗落棋时却英气勃发,巾帼不让须眉,如同山间松风横斜而过,无形的杀气在棋盘上渐渐飒飒生风,拂面之间,空气亦感窒息。
      “过来坐吧,苏曦夜二段,既然你没有去江南道场,不如你我二人现在复盘检讨一下你师傅昨日这局棋?”
      芮莹九段侃侃而谈,一边拈棋落子,一边闲谈如菊,语轻,话重:“前半盘共进行了九十手,郝星河九段竟然在中腹围出大空,局面对高永夏不利,后半盘必须将左下角狠狠掏掉,才能在实地上获得均衡,续弈之时你师傅虽然意识到了局面危急,点入左下,打拔一子后转向中腹制造先机,在中腹的攻防中,高永夏虽然破掉了白大空,但右边黑子被吃,基本败局已定,至三百零五手,棋局结束,郝星河九段白棋胜七子。”
      随着芮莹九段的讲解剖析,苏曦夜面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说到白棋胜这个三个字,苏曦夜一下子转身,几步疾踱到窗前,拉开了窗帘,迎着扑面而来的凉风,舒缓了一口气。
      “想必你已经看过棋谱,你认为这局棋如何,苏曦夜二段?”
      “明知故问。”金英勋在警卫室里都忍不住叫出来,警卫大哥忍不住招呼这小鬼动静小点:“这种开局就丢了腹地的低级失误,根本就是高永夏发挥失常嘛,还有什么可分析的。”
      整个世界棋坛都知道高永夏是只怪鸟,棋风怪拓,出自号称燕子流的刘青玄门下道场,可今日这局棋,别说什么怪鸟奇招,明显的就是这只鸟智商停飞的结果。
      “方如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苏曦夜,玄鸟停飞,你以为是身静,还是心动?”
      苏曦夜蓦然转身,直愣愣地看着平淡如风的芮莹九段,一时哽咽,金褐色深瞳中尽是惊愕疑茫,说不出话来。
      金英勋在监控镜头前,却突然想通了玄学老头玩的妙手连环局,若今日苏曦夜去了道场,估计会被骂到身败名裂,刘老头在韩国棋坛绝对是做得出这个事儿的狠角色,门下得意弟子,未来的韩国围棋第一人,世界围棋第一人,韩国棋坛的希望之星,不能栽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徒弟身上,无论苏曦夜如何辩白,无论眼红煞白的那些敌视小人在背后说了多少流言蜚语,这回,高永夏输棋罪魁祸首这个黑锅,苏曦夜是背定了,这就是刘青玄老头的想法。
      可苏曦夜识破了这玄学老头的玄学,没去,玄学老头也有后手,让女流棋士中的这位外国顶级大神出面说话,估计苏曦夜再倔强恼愤,也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高手,都是高手,高手过招,尽在微妙之间,真是开眼界涨学问,要不怎么说棋道,亦是世道。
      大神说话就是这样玄妙幽微,芮莹九段留下那盘残局,起身,轻轻拍了拍这个未来前途无量的少女棋士的肩膀,轻声道:“棋道,亦是禅道,禅道,修心也,心乱则棋乱,修心即是修道,高永夏输棋,是他的心道尚未修定,定力,乃是高段棋士输赢之间的关键,苏曦夜,高永夏输棋是他定力欠佳,但是否与你有关,你心中自是有数,我等不会言明,但青玄九段今日要我向你言明,汝,不可成为你师傅前行路上决定心道的那道动荡的涟漪。”
      “芮莹老师,我不是………有意…………”
      灰紫青发微微散乱的涟漪女孩双眸闪泪,似乎想矢口否认点什么,但终是收拢双肩,立身躬背,闭目深鞠,对松鹤独立一般的女流神级棋士低头致意,芮莹九段这才轻轻点头,收起刚才遗留在棋桌上的紫竹梅花古扇,悄然离开了。
      金英勋在监控镜头前彻底失言,神情僵硬地久久不敢说话,亦未挪动分毫位置。
      此时,他脑中只得出一个结论—————芮莹九段根本就没必要跑来探听韩国队虚实,代表中国队出战的她,原本就已经在女流围棋界傲视苍穹,还犯得着在意这些刚入段不久的小女孩。
      果然,她是要将刘青玄的金刚怒目传达给苏曦夜这少不更事的小鬼头,让这个初入棋坛的任性女孩清醒清醒。
      苏曦夜原地不动地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脸上青白未明,以泪洗面,她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结果,她忽然明白了,面对流言,解释就是掩饰,再也说不出话来。
      芮莹九段是刘青玄九段挚友,作为棋界前辈,她说的话,并不过分,但只有金英勋明白,死党心里的委屈苦衷。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
      金英勋没有上楼,看看时间,李希真出去找买咖啡失踪的尹惠恩去了,四楼研讨室空无一人,他只希望死党能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结果,一群突如其来的客人让苏曦夜已经烦乱的心情更加搅成了一锅粥,金英勋看到洪秀英和朴永训带了那几位日本顶尖棋士和他们的弟子上去,心道,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都不忍心看苏曦夜如何应对,直接打了个电话,叫自家司机开那辆最普通的丰田越野过来,停在旁边商业大厦地下停车库等他,说好送苏曦夜去机场飞济州岛,他觉得自己还是当好司机吧。
      结果,除了输棋,这一上午,韩国棋院人来人往,什么都没发生,尹惠恩似乎已经知道师门对苏曦夜的严厉警告,目的达到,利用高永夏输棋和苏曦夜与师傅近日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关系,加上莫名其妙长久累积的流言蜚语赢了预选赛第一场,开心得骨子里都在笑,没有继续找碴与同门争吵。
      当然,刘青玄门下除了参加比赛的两位女流棋士,一个都没来,日本的几位棋士也打算看完女流预选便飞回日本,因为他们在麟氏杯八强战就被淘汰出局,就算留下现场观战也没什么太大实际意义。
      只有苏曦夜明白,自从苏珊娜摘下了那副向日葵太阳镜,塔矢亮和自己关系揭穿,日本棋圣亲自来看自己比赛的目的是最单纯的,他只是关心自己好不好,这让刚刚哭过的青妍少女听到脚步声看到模糊人影后,立刻拭去了泪痕,破涕微笑。
      近藤光和仓田厚都是随性旷放之人,没看出预选赛现场有什么异样端倪,只有塔矢棋圣,看出了点隐忧,多了几分关怀,但那只是眼波流转,未敢明言。
      赛后趁苏曦夜下楼在自动贩卖机买水时,塔矢亮终于找到了与女孩单独谈话的短暂空间,简单几句安慰之后,察觉棋院里人来人往,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好悄悄塞了一本书给苏曦夜,口里只是十分谦谨,说只是一本秀策的棋谱,让她有空翻翻。
      “翻翻……”苏曦夜输了棋反而心情平静下来,满脸疑色看着郑重其事的塔矢棋圣,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近藤光和仓田厚这个时候在楼上复盘棋局,似乎都看出了点什么端倪,赶紧下楼,想追问当事人究竟。
      结果,浅野泽光远远望见苏曦夜手上的书,叫出声来:“师傅,那,那不是您的那本秀策的棋谱,上次在因岛秀策纪念馆买的,我好几次想让您借我看看,您说舍不得,可现在………”
      近藤光的眼神杀直接指向塔矢亮,后者哑然失笑,明显在两位同伴脸上看到了这样的讯息:这家伙,不会看上这女流小萝莉了吧,连私下送他的秀策棋谱都舍得借花献佛。
      “近藤,老师,这,是您送给塔矢老师的书,那还是不敢割爱了,还给您!”
      苏曦夜苦笑,他刚刚相认的长辈可真心疼自己,连近藤光送的棋谱都能割爱,忙递还给光。
      “不,你收好,算是,算是北斗杯纪念品吧,毕竟,苏曦夜二段,你在北斗杯上用秀策流下了那么精彩的一局棋,我想近藤本因坊不会反对的,是吧,光?”
      塔矢亮突然一句直呼其名,近藤光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应,紫涨了半张脸,把仓田逗笑了,胖子上前趁机卡油,硬将棋谱塞进苏曦夜浅白无痕的手掌心里,随即回身,在两位日本年轻顶尖棋士中间左搂右抱,自言自语嬉笑道:“我听说二位在围棋会所从小吵到大,原来,连送棋谱都能代劳。”
      “什么代劳,仓田老师,这棋谱我师傅连借给我看都舍不得,怎么会送给外人?”浅野泽光听不惯仓田的粗俗话,立马帮师傅反言。
      外人,近藤光玩味着自己徒弟的话,目光穿越仓田胖子,看到塔矢亮那张镇定的脸,迟疑了一下,此刻,他有点微怒,有点不解,又有点惊赫,不过目光闪过苏曦夜随手携带的那柄扇子,便决定保留了自己内心的一万个惊叹号和大问号。
      既然塔矢亮都说出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这个冤家对头高永夏的高徒如此尊重秀策流,一本棋谱而已,送给她就是。
      再说,他刚才看了她的对局,研究复盘完觉得今日这局棋几乎正如仓田这乌鸦嘴说的:“我怎么觉得执白棋的烟紫发秀策流美眉今日有点心不在焉?”
      所以,不必问了,仓田厚是揩油完毕心里酥痒忘记问,他是突然觉得没必要问了,这里所有人,都不会因为一局心绪不佳的女流预选对局,就对这位拥有SAI神光侧影的女孩的实力判定还有所保留,有机会,等有机会,他想好好再与她对局一次,就算她的身后没有佐为,那么,她也是佐为投射到这个世界的一道虹光,耀眼的光芒已经深深吸引了他。
      至于塔矢亮,他相信,拥有超高围棋触觉的新一代日本棋圣的判断选择,绝对不会出错,他相信他。
      塔矢亮见近藤光默许了他的行为,直接推开了动手动脚的仓田厚,抚着棋谱扉页,对曦夜轻笑,和颜道:“收好,回头跟苏珊娜说一声,多谢她的招待,祝她永远幸福。”
      近藤光还想问点秀策流的事,但突然看到闪过韩国棋院小商店前刘青玄门下的弟子身影,苏曦夜也立刻紧张起来,为了不徒生波折,塔矢亮对女孩点头示意,几人随即互相道别后便分开了。
      等苏曦夜偷偷溜出棋院,上了金英勋的丰田越野,才翻开那本棋谱,发现书的扉页上用铅笔写了一句话,是日文,金英勋看不懂,但苏曦夜看懂了,随后马上擦掉了,可那句话,烙进了心底。
      “如果在芦沅住不下去了,东京林屋就是你的家。”
      书里还卡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电话卡,苏曦夜赶紧悄悄藏进随身钱包里,没让金英勋看清是什么,只说是明信片,但眼底的温泪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哟,真想不到,塞翁失马,我的死党居然是个欧吉桑杀手啊!”
      “胡说八道,给我保密,要不——————”
      “晓得,晓得,就今天这情况你已经受不了,就这阵势,如果高永夏麟氏杯三番棋最后一局输掉了比赛,你是不是会被逐出师门啊?”
      “不知道,我现在只是明白了一句话,流言可畏。”
      “你才明白呀!”
      金英勋假装笑出眼泪,一挥手赶跑了司机大哥,摸出他的国际驾照,发动了车子,戴上棒球帽,顽皮地跟死党行了一个交警手礼,吹着口哨,笑道:“所以,刚才我没上去,你可别打我…………”
      苏曦夜没接话,只是沉静得仿佛深水里的石头,车子离开棋院好久,才叹息道:“躲也没有用,连芮莹九段都开了口,前日在芦沅,说明师傅的状态已经让青玄老师担忧,结果永夏老师真的发挥失常,总要找点原因,所以,前因已定,何畏其果。”
      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的金英勋却扯动嘴角,没有再说什么,这一点他和苏曦夜很像,有些事,既然避无可避,结果已定,还找什么原因,既然势必会发生,那就让其发生好了,何必惧怕因果。
      但是,冥冥中,苏曦夜在这件事情上所承受的冤枉背后的本因,这才是最恼人心神的,这将会是埋在雪地里的导火线,也许控制不好会造成雪崩,也许,可以融化早已落下的冰雪,这事情,有些微妙了。
      两位少年棋士一路无言,到达金浦机场航站楼外停车场的金英勋玩笑着翻白眼,抱怨苏曦夜一个基督徒说禅语,正下车拿行李,谁料—————
      “师傅………”
      苏曦夜怵立在车门边,金英勋正跟那大行李箱战斗时,一双纤长有力疏脉分明却长着老茧的秀手抢过了行李箱的拉杆,堵在开车少年身后的人穿了一身薄荷色TOMBOY JEANS机车休闲装,黑白基调活泼自由简洁的裁剪显出高挑男子的修长身段,脚上却还是一双款式老旧的英式鹿皮皮鞋,还被退身不及的金少爷印上了两个错落的脚印。
      身后清骜男子长长的珊瑚灰燕子发尾很快映入金英勋眼睑,吓得开车少年突然从后车厢跳开,心有余悸拍拍胸脯,口里嘟囔:“哎哟,吓死我了,永,高九段,您能不能出现前先打个招呼啊!”
      此时高永夏跟找到失踪孩子家长一样,霸道,任性,又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地抢过苏曦夜的行李箱,左右开弓,完全忽视徒弟同行金大少爷的存在,这酷炫总裁范儿简直跟韩剧里的欧巴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苏曦夜不是傻白甜,金英勋内心也有点草泥马存在,可因为彼此棋界辈分地位在那里,不敢有什么反抗举动。
      雨后稚叶般清醒的少女棋士从一开始的惊愕,转而有点哭笑羞涩,然后唇角扬起,那是夏日初荷般的新暖,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高永夏故作高冷生气的棱骨帅脸,她就那样注视着这个孩子气的大男孩,内心一阵酸楚,暖流涌动,方才棋院里的流言蜚语,那一晚芦沅的疾言厉色训斥疏冷,往日种种师徒默契温馨,仿佛瞬间涌上心头,都停留在口中情愫万千的师傅二字上,如同冰川积雪,都凝结在这短短的称呼上了。
      自己是不是对恩师太无情了,苏曦夜突然觉得刘青玄和芮莹九段玩的那些玄学手段,起因都不是因为什么同辈人的流言蜚语,会不会是………
      也许,是她想太多了?
      女徒复杂绮怨默契又清暖的目光让高永夏终于略略低头,示意,沉幸地说了一句:“你的护照,落在家里,金校长打来电话,说了路易莎修女生日会的事,你要乘飞机去济州岛,我想着给你送来,顺道——————”
      他没有说芦沅两个字,而是强调家里二字,语气较平日低沉了些,面色有些凝滞,毕竟刚输了重要的比赛,承受了巨大压力是一定的。
      “护照……”
      苏曦夜看着师傅低头整理行李箱有条不紊的动作,脑子里一时有点莫名,飞国内航班需要护照吗?
      金英勋摸摸后脑勺,听到这师徒对话,脸色开始尴尬起来,只是看两人这眼神交换的心有灵犀度,他也插不上话,索性把手里行李箱直接甩给了高永夏,自己乐得抄着手,斜靠在停车场栏杆边,等着韩国围棋第一人感谢自己为他心爱的徒弟当了免费司机。
      苏曦夜终于踌躇着接过自己的护照,目光透过一本正经撒谎的高永夏那张棱角优美的侧脸扫到后面一脸讪笑扮鬼脸的死党,突然有些不耐烦,挥手打发金英勋,道:“我忘记路易莎修女也邀请了我师傅去济州岛,英勋,多谢你送我来机场,回头见。”
      这逐客令下的,金英勋一边知趣地点头,一边拨通手机,冲着电话里喊道:“过来把车开回去,司机大哥,顺便把我护照带出来,去哪里,当然找个渡假滑雪的地方啊,对,出境,快点,我知道是仁川机场!”
      没等金英勋说完,高永夏头也不回地拖着两个行李箱冲进了金浦机场国内航站楼一楼候机大厅人流中,苏曦夜低头浅笑,回头对死党少爷撇了一下蜜色唇角,斜飞出一道妖异灵光,转回头,追逐师傅的脚印而去。
      金英勋目光静止了一下,同样咬了咬不正经的唇角,低头,开始逐一拨打渡假女伴电话,只是,他最近学业行程已满,哪里有时间出境滑雪,不过找个热闹地方瞎玩。
      高永夏拖着两个行李箱麻利又快速地办理了一切手续并托运好了行礼,当然,并没有用上苏曦夜的护照,连身份证都没有用,因为他早就把苏曦夜的身份证号倒背如流了。
      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苏曦夜才从随身钱包里掏出苏珊娜准备的机票,似笑非笑地跟工作人员询问多买的机票是否可以改签。
      窘迫的年轻棋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耳根真正有些潮红起来,苏曦夜偷偷拉拉师傅的休闲服袖口,凑近耳边,轻声道:“没关系,师傅从道场过来,应该不知道苏珊娜已经订好了机票,改签成回程的就可以了。”
      少女棋士清冷灵黠的灵洌气质,加上口里脆生生的那一声师傅,吸引了周围的旅客工作人员的目光,很快就有女安检员认出了高永夏,又有后面一个目光矍铄的眼镜学者认出了苏曦夜。
      “啊,您,您不是棋手高永夏,是啊,一定是,真人比电视上帅啊…………”女安检员开启迷妹模式,周围开始人群聚集。
      “哦,真是,高永夏九段,哦,我是您的棋迷呀,这位,不是您的弟子,苏曦夜二段,这么巧,在金浦机场遇到您,等等,可以给我签名吗?”华发学者应该是资深棋迷,竟然连高永夏徒弟都认得,小小骚动的登机人群开始启动手机模式。
      “谁,棋院,围棋,下围棋的第一人,拿过世界冠军的。”
      “好年轻,真人更清秀一些呀,这小姑娘——————”
      “女棋士呀,像瓷娃娃。”
      就这样,师徒机场出行的一幕,迅速传到了网上,加速了机票改签的速度,同时也让高永夏抓起女徒的手就冲出了人群,直接往楼上安检登机口急走而去。
      上到三楼,苏曦夜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电梯口,发现没人追上来,不禁反手扯住高永夏袖口,喘着气笑道:“师傅,等等,没人追来,停一下。”
      高永夏终于转身驻足,看了看慌乱中牵手,两人终于,对视而笑,冷傲的师傅认真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徒弟的脸,欲说未言。
      苏曦夜那双清灵的鸢尾花深眸眨了眨,终于绽出了两个浅浅的花痕,眼瞳里已经完全没有怨责之意,只是俏皮地侧眸,抓起高永夏的衣袖掩面指着机场里的书店,道:“师傅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跟您来首尔金浦机场,您说去办理退税手续,让我随便猫个地方等您,结果,我猫在机场这家猫咖书店里睡着了,打翻了咖啡,弄脏了那本《sombra del paraíso》,天堂的影子,结果您只好掏钱买下了家里第一本西班牙语原版书,呵呵呵。”
      “家里…………”
      眼神凝冻,桀骜男子投眸沉醉回忆的紫发萝莉,女孩突然意识到言语有差,忙改口—————“不,是芦沅。”
      浅浅飞扬的可爱笑意在高永夏绵长的唇角蔓延,低眸,颔首,轻哼一声,散出胸腔里的一丝缓和的忧虑,终于让自己的心走出了少许阴霾,天风海雨,繁花小路,那感觉还在,她还在。
      他隐藏着自己内心呼之欲出的欣喜,口里饶有深意,低低地呢喃:“天堂的影子……”
      是的,他几乎已经触摸到了天堂的影子,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把芦沅当成了家,把他当成了最亲近的人,而他却在因为她心血来潮为了一把扇子的无聊棋局别扭地生气,他真是有点柚子醋吃多了,没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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