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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给人聊的家徒四壁了 ...

  •   肖暖出医院后坐公交车到市区边界,通往村子的大巴照常开,他轻车熟路地上去。

      大巴车开出市区后建筑慢慢地稀疏起来。穿过城镇,一望无际的稻穗随风摇弋,河水沿着草地流过,把青色的田梗分开,整个田野看起来犹如一块绿绒绒的大草坪。车窗还能闻见稻田里土壤和植物的芳香,这香气有安神宁心之疗效。山很遥远,四周的稻田、稻穗、包括肖暖全披上了霞光。

      肖暖抬头看了看天空,他觉得天空比大地还要美丽。蔚蓝浮云洁白,阳光前仆后继地穿过云层,像一道道随生随灭的波纹。

      随后。
      汽车停下时阵阵泄气声传来,是终点站到了。

      眼前房屋歪歪斜斜,杏树左右摇摆,用红砖头垒起的围墙充斥记忆。肖暖吃力跨过高高的门槛,庭院依旧维持着往日模样,不免让人回忆曾几何时的光景。

      陈菱未瘫痪前不需要人照顾,肖暖念高中时从不回父母城里的住处,比起那些数不清的高楼大厦,他情愿在充满阳光的好天气回来晒晒爷爷盖过的被子、旁晚时分打理爷爷种下的花草、逢年过节给自己包小馄饨。

      每每这个时候,从肖暖眼眶的泪水中可以明白,他做这些是在睹物思人罢了。

      26寸的行李箱,承载的东西太多,又太少…为什么多呢?那本属于肖秋时的日记本里没有故事,只有给别人干活的日期。肖暖用高中三年的所有节假日,也只能联系上一半人,期间没有任何人知道爷爷去了哪里。

      他提着行李箱再次短暂离开家乡的土地了,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使肖暖非常熟悉。让他感到陌生的是那些跟肖秋时称兄道弟的人,得知肖秋时失踪后表现出漠不光心的人。

      肖秋时用墨汁在日记本写下肖暖熟悉又不熟悉的名字,那些名字中没有人再关心肖秋时何去何从。

      肖暖火急火燎地提着行李箱到村口已经是燥热的下午了,路上有位大哥给人安网线顺路把他捎到大巴车站。

      为表感谢,肖暖特地送给大哥一把手绘竹扇。

      大哥拍手叫好,指着竹子背面的两行小诗念起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肖暖见他笑得下巴都扬起来了:“大哥,你喜欢这首这诗?”

      他一拧油门,咧着嘴呲着牙头也不回地说:“通俗易懂,跟我的人生一样。”

      肖暖盯着他远去的潇洒背影感激不尽地呐喊:“谢谢大哥,你是好人,会有善报的。”

      苍茫的暮色透过玻璃窗,后浪推着前浪,黄昏慢慢地降临了。

      在肖暖下车前十分钟,火火火火发来一条微信。“搬好家没?鸭脖他爸靠谱吗?”段燚刚下班就兴致勃勃地追问。

      这时肖暖正在消灭手中最后半截苏打饼干。
      “鸭脖他爸”这个问题在肖暖大脑中百转千回的想了几遍,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鸭脖他爸靠不靠谱。

      “没不知道。”白鸽一脸不屑的回。

      “呦,怎么?”火火火火好奇又找抽地回。

      “鸭脖他爸。”

      对方正在输入…

      肖暖本来是想一次性打完;不知道鸭脖他爸靠不靠谱,因为鸭的问题出在鸭身上。

      但他右手捏着半块饼干,只能拿左手断断续续地回。谁知道鸭脖他爸还没回完段燚又开始输入上了。

      为了不被段燚乘人之危半路截胡,肖暖无奈之下继续应付,向火火火火发去一条长达25秒的语音。

      大致内容就是说他这样称呼自己房东为鸭脖的方式不对,还有他即将到站,不跟他说了,最重要的是,让他自己去问鸭子靠不靠谱…

      很久后,对面发来一条“在哪?”的表情包。

      肖暖站在出站口,单手领着箱子甩过去条语音;伞铺街,不跟你说了。

      城市的四面八方,灯火穿过树枝,照的段燚眼花缭乱,远处行李箱轱辘声比对方先入段燚耳边。

      他瞧着肖暖,有些神情恍惚;他从没觉得肖暖眼睛有这么大,这么黑,这么深。说不上来是被什么奇妙的东西渗透全身,他总觉得肖暖改头换面了。

      于是段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加快脚步伸出两只胳膊向他走来,接过行李箱说:“走吧,我替鸭脖他爸给你搬家。”

      肖暖完全没料到段燚会来,脸上露出惊讶神情,像是水土不服的孩子流离失所似的。

      段燚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啊,我腿不是没事了吗?肖暖心里犯嘀咕。

      段燚拉着箱子往前走,一直斜着眼睛看他。

      他的侧影很安静,简直叫人捉摸不透。他的眼睛在弯弯的长睫毛下望着前面,睁的很大。

      对面那人察觉到段燚目光,头一歪,看得见嘴唇之间珍珠般的牙齿。

      段燚感觉皮肤下的血液在流动,心想;“今天天气真好,今天刮的是西北风!”

      肖暖又大又黑的眼睛盯着他说:“工作忙吗?”

      “还行,就跟着出了几趟诊。”段燚穿着件灰色背心,黑色裤子长腿一迈,拉着箱子哼哧哼哧地拐进胡同了。

      肖暖不盯着他的时候要偷看,盯着他又要漫不经心的留给人一道背影。

      旋即间,等段燚听到那沙沙的脚步声时,又猛地清醒过来走的太快。

      人想装作很忙的时候总会翻来覆去的谈论天气。段燚放慢脚步遥望着落下去的余晖说:“这天儿不错。”

      “啊对。”肖暖有些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磕磕巴巴地回。

      “跟房东说搬家的事儿了吗?”

      “说过了。”

      他们到的时候老头已经等着了,肖暖上前询问:“您是王雅博父亲吗?”

      老头手里拿着串钥匙替他打开门:“对,房子你得再检查下,水费十块一个月,电费六毛一度。”

      段燚好奇探头,他先是检查电路,其次分别是水、床、等。

      检查到生锈插座时,他声音嘹亮地指着东西说:“叔,您瞅瞅这插座。”

      老头拍拍胸脯:“年头久老化了,我现在就给你们换个新的。”

      说完就雷厉风行地去喊儿子了。

      王雅博咋咋呼呼赶来以为是叫他换呢,结果这老头子,吼人半天是让他来帮忙举着工具箱。

      王雅博不情不愿的打杂。

      老头子本就患有支气管哮喘,这间房又门窗紧闭,早就没了刚进来时的凉爽,几个人站成一排交换空气,难免闷得很。

      插板位置在厨房,本就隔着灶台,这会光线也不中用,老头眯着眼挤着眉也不见把螺丝卸完。没几分钟,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额头冒汗了。王雅博实在见不得他这样,急着从他手中夺过螺丝刀,直截了当地说:“老爸,你去看着点锅里鸡翅。”

      老头子一听,立即边走边色声惧厉训斥:“糊锅还了得,你小子不操心!”

      老头子走远,段燚彻底不装了,简明概要的说:“实在不行我来吧。”

      男人字典里怎么可以有不行二字!这下彻底激发王雅琪胜负欲了,他迅速把手机手电筒打开递给肖暖:“兄弟,你来帮我照着点。”

      很显然,这招数屡试屡胜。

      “完事儿。”王雅博得瑟的拍拍手。

      肖暖把手机递给他,暗暗提醒:“你刚有消息。”

      王雅博打开微信呈现的界面是;
      宝宝~我没有粉底液啦。
      今天吃了花甲粉丝,你猜猜多少钱(哭脸表情)好贵哦。

      他挠挠头,又叹气又拍肖暖肩膀说:“妈的,谈个恋爱容易吗我,今天没粉底,明儿缺包包,过两天又得续房租!不知道的以为谈个恋爱我给人聊的家徒四壁了。”

      肖暖挑着左边眉毛,抿着嘴轻笑:“你们怎么认识的?”

      “网恋呗。”王雅博烦躁的坐在沙发上,想抽根烟。被段燚轻轻瞥了一眼,他觉得浑身凉飕飕的,立马不热了。

      “哦。”肖暖不甚关心地点点头。

      王雅博沙发坐的不安稳,站起来抖抖腿,把合同递给肖暖。他巴不得赶紧离开,一秒都不想多留。

      他根本说不上来段燚这个人,总觉得面对老头子那样的人,对方能拿出十成的尊重与谦卑来。但对上没好感的人,他狭长的眼神又极具疏离性。

      段燚瑞凤眼狭长,眼头尖锐,眼尾上扬。细看会发现他瞳距偏近,瞳孔占比稍小,眼眶深邃且眉弓立体,尤其是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危机感。

      王雅博感觉浑身不自在,丢下合同跟钥匙就匆匆走了。

      留下肖暖站在原地目不斜视盯着租房合同。

      段燚细心,里里外外都检查过,根本挑不出毛病。肖暖开始断断续续的收拾行李。

      “吃了吗?”段燚随便找了条抹布清理灶台。

      “还没。”肖暖头也不抬的坐在沙发上整理衣服。

      “那我点外卖了。”段燚擦完灶台又开始扫地。

      肖暖心想,这家伙怎么了,不吃饭跑来帮他搬家。

      可经过深思熟虑后又觉得,段燚对他很好,帮过他这么多次。自己只是送他一副字画而已,多么举手之劳的事。

      “我点,麻烦你这么久。”肖暖随意下单两份豪华炒饭后开始磨磨蹭蹭收拾。

      “不麻烦。”段燚薄唇似非似笑。

      一开始帮助肖暖,完全是对这小子充满好奇,没过多久他变得越来越同情对方,再共同经历某些事后,他感觉对方像是掉进某种深渊,所以很想帮帮他,对他悲惨命运稍作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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