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畸变 [FF7乙女]》卷折三

15、Chapter15

　　真讨厌战士，讨厌战争，还有手上的血。

　　“你走神了，会死的。”

　　喉咙被掐住近乎窒息，我的后背撞在粗粝的岩石上，手里的剑在刚刚的战斗中松垮得别在腰间。

　　看不清偷袭的人是谁，两眼充血的刺激爬上脑袋神经，死亡的气息侧身吻过我的脸，阴冷在脊椎处节节攀升。

　　“萨菲罗斯，我不是拉迪奥人，看清楚了。”

　　俊秀冰冷的少年踢开我掉落在地的剑，他松开铁钳般的指关节，虎口还残留着我温热的吐息。

　　被毫不留情得丢落在地，我靠着背后潮湿的岩石，仅仅喘气不过两息，正宗刀沾血的尖刺向我的脖子。

　　左移几毫米，钉入岩石半个刀尖，割断了几缕乌黑的鬓发。

　　“是吗？抬起头来，藏头露尾之人。”

　　萨菲罗斯半蹲下来，左手握着正宗刀缓缓压下，直到刀与岩石呈现四十度角，他的右手捏住少女的下颚，低头露出漫不经心的打量，杀戮天使般残冷又美丽的面孔。

　　“我们在飞机上见过，那时候我戴着兜帽和斗篷，我们还谈论了你母亲的吊坠。”

　　我在他的默许下揭开兜帽和斗篷，只是那冰凉的指尖还搭在我的下巴上，没有移开的意思，包括那把令人毛骨悚然的正宗刀。

　　初次见面时少年的礼貌，很容易让人忽视，他本就被作为最高效的战争兵器培养。

　　“确实不是拉迪奥人的容貌，斗篷也不是他们军队的制式，刚刚没有认出您，我深感抱歉，需要我扶你吗？”

　　我听到了诚意十足的道歉，默默踢开兜帽和斗篷，挣脱了萨菲罗斯放松的禁锢，捡起地上那把属于自己的残剑，上面被正宗刀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

　　“不用了，我是李，担任你这次行动的战术协同，副官或者助理这样。”

　　接连几天的打扫战场，看着这个岛上的孩子也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我摇摇头，只觉得心有些疲惫。

　　身侧是整装待发的萨菲罗斯，他似乎很适应这种惨烈的状况，银色发丝随着微风轻轻飘荡，白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说道：

　　“好，请跟随我，去和三人小队汇合，他们在前面的庇护所。”

　　在喝下一大杯热水后，我见到了金发壮汉格伦，他无精打采得递给我一根火腿肠，抱着手立在窗边。

　　紫衣女子露西娅送完水，和寸头男子马特整理收缴来的物资，他们走出房子后，我发现萨菲罗斯站在门口没有踏进一步，转身离开。

　　“别看了，那家伙都走了，真嚣张。”

　　格伦说话时的脸色很怪，有几分忌惮，在我外出探索的几个小时里，他们遇见了前来支援的萨菲罗斯，而且相遇并不愉快，甚至说得上糟糕。

　　几个小时前，拉迪奥中心岛，荒野。

　　三人小队本打算稍作休整，一声炮响烧焦了露西娅身侧的灌木丛，他们拿起武器交换过暗号，准备往三个方向奔逃，因为马特用战术望远镜看到了拉迪奥本土人的军队。

　　十余辆全副武装的装甲车，载着手持重武器的拉迪奥士兵，他们碾过荒原草坪朝着三人聚集处进发，背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灰白袍子的步兵，俨然小型战争的规模。

　　特种兵虽说不畏惧正面战场，可人海战术应付起来也稍显吃力，当露西娅潜伏在装甲车后干掉一车敌人后，她敏锐得意识到援兵的补充速度很快，这不是正常现象。

　　他们被包围了，格伦的手臂被弹药碎片划伤，马特的武器因为过热濒临报废。露西娅和队友两人背靠背，逃过四面八方而来的弹幕，穿梭在硝烟中寻找撤退路线。

　　“格伦，马特，他们这是在倾尽兵力做反扑，如果我们得不到神罗驻扎在的援兵支持，或许会死在胜利前夕。”

　　格伦咽下苦涩的汗水，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马特本就黝黑的皮肤沾着几点伤口开裂，洒下的血迹，他看了一眼露西娅的弹药储备情况，揽住两位同伴的肩膀，鼓励道：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李去探索神罗驻扎的援兵所在，大家再撑一会儿，我们约好要请个长假，去沙滩边度假呢。”

　　露西娅拽过格伦的胳膊，她是狙击手，对弹道和隐藏点最熟悉，那枚子弹还差几毫米就会撕开格伦的耳朵。

　　格伦踉跄了一下，长久的作战和食物不足，他的身体消耗了很多能量，视网膜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彩斑。格伦靠着树干抹了把汉，笑道：

　　“露西娅，我要请你喝沙滩玫瑰，纯度很高的龙舌兰。”

　　马特打落了不远处的装甲兵，扔掉小型枪械换了把肩扛的炮弹，还是刚刚从拉迪奥人那里缴来的，他凭借博学的武器使用守则，脑子飞速解析着这把粗制滥造的土武器，调侃道：

　　“哼，格伦，我刚刚还救了你呢，到时候跳稻草舞给我看。”

　　露西娅拍了他们的肩膀两下，心想这个时候还贫嘴，紧绷的心弦也宽松两分，以便分出更多专注力对付敌人，焦虑和死亡慢慢消散在眉宇间。她露出轻蔑的笑，摇摇头说道：

　　“只要能活着回去，带上李，得让神罗多给我们些报酬，玩命的活计。”

　　雪白的羽毛掉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侧面看很诡异，锋利如死神的断头镰。

　　一刹那，战场上的活物屏息凝神。

　　迎面而来的导弹像被看不见的气破开两半，十余辆装甲车翻滚在地发出爆裂的撞击，灰白色袍子的士兵们像麦田里成熟的稻子般，低垂下头被收割了生命。

　　唯有一闪刀光，遍地沦为硝烟的火场，从中断裂的装甲车，熊熊燃烧的树木枝叶，哀嚎不止的伤残士兵，格伦呆呆得数着地上交错的狰狞刀痕。

　　在拔剑的那刻，他出了八刀，无一不快如闪电，像神的手在拨动生死的天平。

　　萨菲罗斯站在刀痕交错的中心，收回了系着红绳的正宗刀，从天而降的少年有着一张不似凡人的面孔，看到他于火中回眸，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露西娅想到小时候听过的神话，特洛伊战争中，发动千艘战船的美貌也不过如此。

　　“李，你知道吗，那个叫萨菲罗斯的少年，是神罗派给我们的唯一援兵。”

　　从格伦的话语中，我感受到了他的深意，如此诡异的战斗力，人与战争兵器还有什么区别，他虽忌惮着萨菲罗斯，却还是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又补充了一句，

　　“别和萨菲罗斯走得太近，他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宝条博士的特种兵，都被进行过不同程度的改造，我敢肯定，他就算在那群怪胎里，也算得上翘楚，他很厉害。”

　　露西娅敲门进来，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队长吹哨子了，我们去和他集合，那个少年现在是队长，格伦你少说两句吧。”

　　吹哨子？那么奇怪的集合方法是谁交给他的。

　　我摸出手机拍了一张火腿肠的照片，配上脏兮兮的搪瓷杯子，发出来到拉迪奥岛的第二条朋友圈，上一条还是在三四天前——

　　“在拉迪奥岛求生第四天，我的猫让人感到陌生，但他很厉害，完全不需要保护。”

　　关掉手机，我们四人来到山洞边，萨菲罗斯在那安静得等待着，看到人来了就按照流程分派了任务。

　　格伦、露西娅、马特执行过多次任务，担任情报小组，去拉迪奥人的总部（圣地宫殿）刺探，正面干扰敌军。

　　萨菲罗斯和李都使用长剑，担任前锋小组，通过魔晄浓度较高的瀑布高地，从背后进入总部（圣地宫殿）袭击。

　　两路小组汇合之时，就是任务完成的前夕。

　　接下来无非合作清扫杂兵，等待技术组勘测完魔晄炉的建设，乘坐直升机离开拉迪奥群岛，返回米德加的神罗公司。

　　格伦挥手示意马特和露西娅，不顾他们的阻拦递出一个问题：

　　“安排很合理，只是萨菲罗斯队长，敢问为什么要吹口哨集合我们，我们可不是你家的乖狗狗。”

　　萨菲罗斯的神色很凛冽，像能过滤掉多余的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掌自然垂落在腰际，银色肩甲镀着一层月色般清冷的微光，嘴唇微微开合说道：

　　“抱歉，我不知道口哨的问题，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

　　马特惊讶得看了他一眼，就算是稳重如他，也忍不住好奇问道：

　　“第一次，你不是英雄吗？为什么会从没出过任务。”

　　萨菲罗斯淡然得微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浅薄，仅仅作为社交的一部分。

　　“是假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身体素质，所以神罗把我用作征兵宣传……活跃，大英雄什么的都是编出来的。”

　　像米饭里一枚钝钝的鱼刺，蓦得扎了人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再说一句苛责他的话。

　　我伸手拍了拍萨菲罗斯的肩膀，开口宽慰道：

　　“没关系，只要我们完成了任务，不也成了真正的英雄吗？真真假假有什么重要的。”

　　被拍肩膀对萨菲罗斯来说是危险的动作，失去距离感，沾染他人体温，有悖于宝条博士的教导，以及深处战争的警惕。

　　少年侧身避开了我的手，青绿色眼睛缓缓看向我，孔雀翎羽般绚丽幽暗。

　　“我并不想成为英雄，但这不重要。总之，我会保护你，作为我的队员。”

　　露西娅在分头行动前揪住了我，先支走了格伦和马特，八卦得问道：

　　“有萨菲罗斯这样强大的战士保护，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而且他这么美的少年，你不喜欢这类型？”

　　我将破损的武器收回长条匣子，取出新的那把长剑，在岩石上磨得光亮，幽幽得说道：

　　“我能不了解么，他是想划清界限，告诉我们不管他的想法如何，都能确保我们顺利完成任务，相对的，我们仅仅是队员，不要对他的事产生任何好奇。”

　　这点小小的失落很好消化，就像养了一只总喜欢黏着你的猫，刚进家门它就趴在你的脖子边交换，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你知道它总会回家，总是孩子般惹人怜爱。

　　在见不到的日子里，总担心它在外面过得不好，在下雨的冬天颤抖着冻僵，在吃不饱的时候被别的野猫欺负。

　　一场漫长的分别过后，你发现他本就聪明得可怕，也学会了不动声色得拒绝一切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