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韩楚同人 ...
-
楚慈的术后恢复不算太好，医生说他的身体拖了太久，在本该动刀子的时候保守治疗，与自杀无异，所以即便是清除了癌细胞，他仍然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不过韩越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生命力在逐渐恢复，只是很慢很慢……
主刀医生是三甲医院下来的主任，表示这辈子还没遇到过如此神奇的病例，非要拉着韩越这个家属问这问那，病人的癌细胞是咋控制住的？都晚期扩散了还能控制呢？你们之前是在哪家医院治疗的？没准我在六十大寿之前还能发篇学术巨作震惊古今中外……
韩越听得脑仁儿疼，太阳穴的青筋一根一根绽开，险些没忍住在他那光不溜秋的头顶来上一掌，但是考虑到楚慈的身家性命还在此人手里，愣是按耐住了浑身上下就快迸裂而出的火气，非常不客气地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爱吧，他舍不得我。”
主刀医生愣住了：“啊？”
“他爱我，他离不开我，他舍不得死。”史前暴龙难得没有靠武力说服别人，而是翘着腿，昂着头，一字一顿地下了结论，“癌症什么的，自然不能把我们分开。”
主刀医生彻底石化了。
韩越带着胜利般的笑容出了医生办公室，本想直接去住院部，结果接到一通电话，是裴志打来的。
“韩越！你快回去一趟！”
韩越的脸色立刻沉下来了，“什么事？”
“这次龙纪威苏醒……是不是你强行唤醒的？！”
韩越一愣，按理来说这件事只有老于和龙纪威本人知道，侯瑜或许知道……可是怎么着都轮不上裴志，莫非是老于参了他一本？
他妈的！一群人净在节骨眼给他找事！
“我马上去。”留下一句话，韩越挂断了电话。
一路上他想过很多种情况，这件事是谁说出去的，老于，还是龙纪威。说出去多少了，上面的人又了解了多少……他会被怎样处置。
韩越这种从小在枪杆子里争霸权的人，从来没怕过挨处分，红头文件摆在面前都不带眨眼的。
但是这回，他头一次体会到“畏惧”。
不是害怕自己会被秘密处分，也不是害怕韩家会因此一蹶不振。
而是害怕那个在医院里沉睡的人，会受到牵连……
前方高架桥拥堵，韩越几乎是一路骂着国粹一路塞道超车，尖锐的鸣笛声仿佛要把北京市阴霾的苍穹都撕开一道口子。
·
昏暗的单间病房，各种陈设简约又崭新，特别是窗台上的瓶装花，种类颜色不一，却摆得很齐整，每种花插放的位置都恰到好处，一看就是有心人的设计。
但比那些花还要吸睛的是病床上的人，他脸上病气未褪，微微泛着苍白，在晦暗的光线下能清晰地看到他的下颔线条，由于生病显得有些锋利，平放在被子上的手臂修长，被融进血液里的点滴拖出一丝疲惫的灰青色。
楚慈缓缓睁开眼，却见房间里空空荡荡的。
每次轮到年轻的护士们值班，这些花儿一样的小姐姐们总会打着换药的借口多偷看他两眼，这时候某个喷火战斗机就会火急火燎地驱赶她们，跟赶苍蝇似的……
楚慈换念一想，“苍蝇”这个形容多少有点贬低自己了，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看到自己形如枯槁的胳膊，白纸似的惨白，就不免疑惑。
这么丑陋的身子，有什么好心动的。
“真是难得这么安静……”楚慈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慢慢坐起来。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药，又举着吊瓶去外面看了一会广场舞，散步散到天黑了，手机都没个声响。
他平时喜欢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但是这会他特意开了声音。
坐在公园长椅上观察来往的病人，都是三五成群地被家属围着，偶尔有几个小姑娘朝他这边望两眼，他也很有礼貌地笑一笑。
把人小姑娘看得一愣一愣的。
直到天色渐晚，夕阳被垂死的夜色包裹，他才慢吞吞站起身往回走。
回病房的路不长，他走了很久，想过韩越是不是出事了，也想过自己是不是终于自由了……
可等到走到那扇病房门前，他竟然破天荒地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为什么会有种“安心”的感觉。
吱呀——
他打开门，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魂不守舍地站在床前，灯也没开，只有月色的微光落在他眼底，随着双肩轻微的觳觫小幅度颤动着。
那是一个非常受伤的表情。
韩越如同一只陡然被惊醒的困兽，听到开门声才扭头看来，眼底全是烧红的血丝。
楚慈张开嘴，想叫叫他的名字，“韩……”
他没说完，韩越猛然跑过来，大有一种黑云压城的气势，楚慈本能地身体一缩，闭上了眼。
然而一个温暖的怀抱袭来，韩越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我以为……你又离开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楚慈愕然地僵着身子，抬起双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背，但是久久没有放下去。
“今天有点急事，我没能及时过来，对不起……”
楚慈想说句“没关系”，但很快就被韩越打断了：“你以后去哪儿之前能给我发个消息吗？让我知道你在哪儿。”韩越放开手，一双刚毅的瞳孔震颤不已，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多久，灯也不开，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消息……
像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狗。
楚慈忽然觉得喉咙发酸，有个什么东西堵在里面，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梗得他难受极了，他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一来二回就变成了：“韩越，你饿吗。”
韩越难得从他嘴里听到“关心”的话，就算是这种“你好，吃了吗？”的客套也足够让他受宠若惊了，马上点头，“饿、饿，我一下午都没吃东西，现在前胸贴后背了。”他巴不得把自己形容得要多惨有多惨，就是借此和楚慈多说会话。
甚至为了自证，他还故意把楚慈的手贴到自己的肚子上，一脸贱兮兮地笑，“你摸摸，都饿出腹肌了。”
楚慈是个实诚人，被他这么一说还真的默默地低头，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
嗯，八块腹肌。
看来他真的饿了。
抬头问：“医院的营养餐已经没了，要不你点个外卖？”
楚慈的表情实在诚恳，淡淡的、静静的，这样对视的时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浓重的书卷气，仿佛是用上等的狼毫蘸笔挥就的水墨，细细勾勒的一双眉眼。
韩越刚才还很悲怆的情绪一下就被清空了，热流在心中荡漾，他恨不得马上把人往床上一扔，再剥下他糖果纸一样的病号服，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吃一遍。
但是他忍住了。
他不想用这种方式把人整疯。
“不点外卖，我们回家吧，回家我给你做。”
楚慈纳闷地道：“不是你饿吗。”
韩越笑道：“我就是想给你做饭，做一辈子的那种。”
楚慈说不出话来。
他为什么老是能用无所谓的表情说一些很肉麻的话。
·
韩越毕竟是有背景的人，和医院打声招呼就把楚慈带出去了，家里早早地备好了医疗器具，自己也学习了不少医学知识，打个点滴抽个针啥的当然不在话下，明早精细化检查再把人送回来就行了，对韩越来说不是个事儿。
他唯一担心的，也就是上面的人会对楚慈不利。
这次裴志收到的信号算半个烟雾弹，下午赶过去的时候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但不是针对他的。
所以，有人在故意提点他。
纸包不住火，迟早的事。
“你唤醒龙纪威的事有人知道了吗。”冷不防传来楚慈的声音，把韩越的思绪拉了回来。
韩越愕然打了一个哆嗦，险些没握住方向盘，“你怎么知道的？”
楚慈靠在车椅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城市霓虹灯的彩光混着车灯打到他半张侧脸，倒映在黑色的车窗膜上，从韩越的角度只能透过那面硅玻璃看到他清隽鲜明的神色，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令人心动。
他的话音不重，和他的人一样温文尔雅，“你自开车之后就一直没说话，能让你闭嘴的事不多，我就想着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最近也就龙纪威的事比较大吧。”
韩越吞咽一口唾沫，心想老婆七窍玲珑心，想瞒过去还真不容易，“嗨，就是个乌龙，裴志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我去了才发现压根就没人提。”
话音落下，楚慈映在车窗上的表情微微动了动。
韩越没有捕捉到这一丝异样，继续没心没肺地道：“没事，你不用担心，天塌下来这不有我顶着。”
楚慈把眼睛一闭，不说话了，仔细看来他的眉头还有些皱。
韩越以前犯浑，经常在床上逼迫楚慈，楚慈就是用这种闭眼的方式逃避，好像只要闭上双眼，他就能与世隔绝，还能一并隔绝了自己似的。
韩越突然很不是滋味。
他没有自找无趣地多说什么，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家。
·
做好一顿简单的营养餐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会吃饭对胃的负担不小，楚慈本来就在恢复期，韩越也不好逼他，电话咨询了一下任家远，只盛了一碗粥。
任家远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裴志侯瑜三缺一，看到是韩越打过来的眉头都要拧成蝴蝶结了。
好不容易医院轮休，好不容易和哥几个聚一聚，就不能让他开心开心吗？
电话那头的史前暴龙一整个温柔担忧的口吻，听得任家远鸡皮疙瘩狂掉：“楚慈这个点喝粥没问题吧？他刚做完手术。”
“他饿吗？不饿就别喝。”
“他去外面转了一圈，他小鸟胃你是知道的，转一圈就不剩什么营养了。”
“……喝一点没问题，别太烫了。”
“行，那有什么问题你随时过来就好了。”说完，韩越挂断了电话。
任家远啪一下把手机摔老远，“老子在三缺一随时你妈！！”
在BL墙纸爱里当医生是这样的，任家远你辛苦了。
于是韩越对着那碗营养粥左吹右扇弄了半天，又尝了尝咸淡，确定不咸不淡温度适宜才给呈上去。
楚慈在沙发上拿一本《无机化学》翻看，正看到起劲的地方，用笔圈注，陡然被韩越打断，“来，喝点粥，你今天晚饭没吃多少肯定饿了。”
有一种饿叫你男朋友觉得你饿。
楚慈不情不愿地关上笔盖，夹在书页里合上，放在一旁，转而接过那碗粥，嘬了一小口。
咸淡适中，入口即化，火候熬煮得正好。
韩越和楚慈相处得久了，一点细微的表情也能被他品出不同，比如刚才合上书的时候楚慈的眉头略微压眼窝，这代表不悦，但能忍受，喝粥的时候压眼窝的眉头舒展开了，这就是高兴了。
韩·读楚慈机·越如是想道。
楚慈一边喝粥，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上面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又能接触到裴志，大概是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你觉得是谁说出去的。”
韩越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老于？”
楚慈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嘴角的肌肉稍稍抖了抖，这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于副部把你弄死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他收拾龙纪威闯祸留下的烂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现在要拿你开刀树威立信？”
韩越惊呆了，不是因为他能通过性格分析出个一二三，而是他在这种随时可能会掉脑袋的事上还能如此冷静地剖视出不同人在同一件事上得到的利弊，直截了当、一针见血。
或许楚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拥有多么“可怕”的技能，只要稍加利用，就能在人际关系中如鱼得水。如果不是韩越强行闯进他的世界，想必他这辈子也不会使用这个“技能”。
楚慈就是这么个正直又执拗的人。
但韩越心想天下不会有后悔药，楚慈逃不走的，不管重来多少次，他都会把这个人捆在自己身边，直到老，直到死。
“再问你一次，你觉得是谁说出去的。”楚慈扭头对上他的目光，“大发慈悲”地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韩越笑道：“是龙纪威。”
楚慈略带欣慰地道：“目的呢。”
“要么是他想提点我，要么就是……”韩越的笑意逐渐冷却，“他想对韩家出手了。”
楚慈挪开眼，继续喝他的粥，“我对你们这些门阀恩怨不感兴趣。”
韩越“哎呀”一声，一个飞扑翻上沙发，撒泼打滚地往他怀里钻，“你都是‘门阀’夫人了就别‘不感兴趣’了……”
然而只听“嘎啦”一声，瓷碗掉在地面，摔了个粉碎，里面的粥哗啦铺满地砖，弥漫出温暖的热气。
韩越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放开他，“不是，我俩在一起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我、我嘴巴没个把门的，什么胡话都往外说……”
楚慈没有话语，呆呆地坐了一会，随后前倾身子，似乎想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你别动，我来收。”韩越连忙伸手拦住他，穿拖鞋下地，着急上火地拿了垃圾桶，手套也不戴就去抓那些碎瓷片，“我收好了你再下来。”
他一面把瓷渣扔进垃圾桶，一面给自己找补，“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小了，你看你手术成功，身体慢慢在变好，我俩也没像以前三天两头吵，对吧。”
楚慈还是一声不吭，他越是安静，韩越就越是紧张，“再加上我厨艺越来越好了，对吧，所以……所以……”
楚慈貌似在看他，瞳孔中的情绪道不明也说不清，犹如复杂得解不开。
韩越不知道，哼哼哧哧地右手一抖，碎瓷就顺着皮肉隔出一道伤口，划出几滴血。
楚慈终于有了动作，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到韩越身旁蹲了下来。
“我不是叫你别下来吗。”韩越心急如焚地去检查他脚踩过的地面，看有没有碎渣子。
楚慈双手握着一块创口贴，“滋啦”一声撕开封口。
韩越猛地感受到一股热流挤进眼眶，仅仅是这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这辈子死都值了。
楚慈拉过他的手缠好创口贴，叮嘱道：“下次记得戴手套。”
韩越狂点头，“我知道了。”
楚慈缠完就起身欲走，可韩越生怕他走了，拉过他的手急声道：“等等！”
楚慈回头道：“不是你叫我别下来吗。”
韩越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哦，对，对，你别下来，我收完了你再下来。”
楚慈又坐回沙发，重新翻看那本《无机化学》，圈圈点点地做着笔记。
·
韩越把地来来回回拖了三四遍，确认没有碎片了才让楚慈放心大胆地走。
“那我洗澡去了。”楚慈放下书，准备去拿睡衣。
韩越忽然叫住他，“楚慈。”
楚慈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他清瘦的背影一览无遗地暴露在韩越的眼底，只要韩越想，他立马就能把人摁进怀里，掐住他的嘴逼他说一些荤话。
但是韩越没由来地一阵害怕，话音也有些发颤，“你……没生我气吧。”
楚慈淡淡地“嗯”了一声。
韩越想要确认什么似的去拉他的手，语气带了一丝讨好，简直是卑微到了尘埃里，“那你让我看看你，我看了才能放心。”
楚慈闻言转过身来，刚想说我没生气，却不曾想会看到韩越一双充满水汽的眼，随着他转身的一刹那，蓦然溢出了两行清泪。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可是我伤害了你太多次，我自己都不相信，你会想和我好好过日子……”
楚慈张开嘴，没出声，又抿了回去。
韩越哭得很凶，不一会眼泪就流了整张脸，在夜色的衬托下隐约闪着一点碎钻似的光，“可我放不开你，我太爱你了，对不起，放不开你，对不起……”
楚慈听着这些“衷肠”一般的话，吸进一口气，然后就宛如下定了什么决心，僵硬地提起脚步，来到他跟前，轻轻地在他青筋迭起的手背拍了拍。
“韩越，你还记得我进手术室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韩越慌张地反握住他的手，往脸上贴了贴，语气掺杂了一丝遑迫，“记得，我当然记得。”
楚慈垂下眼睫，没有和他对视，“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我……”韩越哽了。
他不是不想知道楚慈进手术室前的那句“假话”指什么，而是——他不敢知道。
“你问我这辈子造了这么多杀孽，有没有爱上过什么人。”楚慈的眼低低的，话音如同山间溪流流进心里，让人听得舒服极了。
韩越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剧烈地瑟缩着。
楚慈的眼睛很漂亮，连眼皮的形状都美得仿佛是某个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作品，如扁舟般浮游山水，他在夜色垂笼下堪堪道：“我……其实有一个，原本不该爱的人……”说到这里，他抬起头，和韩越对视的瞬间扬起一个笑。
“你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吗，韩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韩楚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