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light]Abyss》水映圣

2、2

　　2

　　【它把我引入一个空无一人的世界

　　蓝色的田野紫色的草原

　　红色的大海绿色的夕阳

　　风是热的雨是甜的

　　它说只要我愿意

　　它可以给我主宰一切的力量】

　　躺在保健室的病床上，利恩望着纯白的天花板发呆。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让利恩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

　　那天，萨尔跟他说了一些有关库勒尼西的事情。他是一对有名的科学家夫妇的孩子，母亲在他十岁时过世，前阵子父亲也失踪了。由于没有可投靠的亲戚，现在一个人独居。他父亲生前给学校捐了不少钱，使得他在这所学校的待遇非常特殊。基于这点，学校里跟他来往的人也不少，但本人不以为然的样子。奇怪的是在他父亲失踪后，那些整天围着库勒尼西打转的学生也一个个地凭空消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之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开始疏远他，说他是什么妖怪，杀人犯之类，好像认定了让那些人消失的罪魁祸首就是库勒尼西。

　　这是什么恐怖小说的开头。利恩不屑地想着，让人凭空消失？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会相信这种不科学的事情，真是有够愚蠢。不过是各种巧合叠加在一起罢了。

　　但是，第一次对上库勒尼西的眼神时，他还真的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无法形容，硬要说的话，有点像心脏受到刺激突然猛烈跳动了一下…………不对，这怎么像是一见钟情的反应，呸。

　　虽然是个美人，但是个不折不扣的男性。

　　利恩烦躁地玩起了自己的头发，用食指打着卷儿。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保健室的沃肯老师似乎去开门了。

　　“中午好，老师。”

　　“你好，进来吧。你坐那里等我一下，等我把这份报告收尾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中性，有些低沉，但又很轻柔。跟沃肯老师说话的人好像……好像是……

　　“嗯，好的，谢谢老师。”

　　错不了。是库勒尼西。

　　利恩忽然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可惜接下来几分钟内两人都没有再度交谈。

　　他心中的疑问层层叠起，像那天库勒尼西堆成高塔的书本一样。库勒尼西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身体不舒服吗？刚才上课时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啊？沃肯老师跟他很熟吗？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开始……又是指什么？

　　一股冲动让他坐起身，然后拉开蓝色的帘子。面前的两人一人坐在小桌前，正在写什么东西，一人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两人听见帘子拉开的声响，回头望向利恩。

　　“感觉好点了么？还难受吗？”沃肯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利恩床前关切地问。

　　“啊……嗯，好点了。”躲闪着两人的眼神，他有些吞吐地回答道。可恶，我在尴尬什么啊。连利恩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沃肯戴上听诊器，示意利恩稍微把衣服往上拉一点。过了一会儿，他说：“心跳还是有点快，你最好再躺一会儿。等下我会开个假条给你，下午就还是继续休息吧。”

　　“喔……”重新躺下前，利恩偷瞄了一眼库勒尼西，才发现对方早已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手中那本书上。

　　帘子被沃肯拉上，利恩乖乖地闭上眼睛。

　　其实他也很想继续听听那两个人准备做些什么。啊只是好奇。只是出于好奇心而已。

　　接下来的发展却没有顺应他的意愿。沃肯和库勒尼西进了与保健室隔着一扇门的办公室内交谈。期间利恩只能听见隐约的说话声，具体是什么内容就完全听不清楚了。

　　失望的同时利恩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怎么好像个喜欢偷听的八婆似的。他猛地用被子盖住头部，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感觉天色暗了一些。利恩拉开帘子望向窗外，夕阳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橙色光，与冷色调为主的保健室冲撞出不协调感。利恩四下环顾之后，发现自己想看见的人似乎已经不见了。

　　沃肯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你似乎睡得很熟，放学的铃声都没叫醒你呢。”

　　“呃？！我睡了那么久啊……”“没事，多休息一点比较好。给，这是假条。记得早点回家，不要再到处乱晃了。”“老师你最近变啰嗦了。”接过沃肯老师递过来的纸条，利恩不忘揶揄一句。

　　“还不是某人总是让人操心。”“怪我咯？”“不然呢？”

　　自知理亏的利恩撇撇嘴不作声，穿好校服外套离开了保健室。

　　平日喧闹的教室现在只有库勒尼西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着书本。

　　“他那单薄的身影被夕阳拉长，延伸向孤寂的远方”利恩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如此矫情的一句话。自从遇到库勒尼西后他的思维方式好像真的在往诡异的方向暴走一去不复返了。

　　就如此刻他所做出的举动一般，令他自己也匪夷所思。

　　“还是要去图书馆？我帮你拿一半。”

　　库勒尼西看着他擅自拿过自己的几本书，沉默了片刻。“不用了，谢谢你。”

　　“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吧？像那天一样再撞上人可就糟糕了。”

　　呃，他好像看到对方微妙地皱了一下眉头，之后迅速又恢复平时的无表情状态，抱着剩下一半的书走出了教室。

　　这算是默许了？利恩开心地吹了个口哨，拿起那堆书跟了上去。

　　很快利恩就追上了库勒尼西，与他并肩同行。“我叫利恩。你呢？”虽然是明知故问，但重要的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库勒尼西。”“噢。我能叫你尼西么？”

　　又是一阵沉默。

　　“我就当作你这是默许啰。”

　　利恩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从偷听狂变成跟踪狂了。不过他也无法停止自己反常的举动。不如说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唆使着他这么做。简直像中了什么魔咒一样。

　　到图书馆门口时，萨尔卡多脸上的表情已不再是厌烦，而是惊讶。他盯着尼西和他身后的利恩，“你们……又撞上了？”“没有啊。”“那你这野蛮人为什么……”“有意见？”“嘁。少自作多情了，懒得理你。”

　　像那天一样，萨尔一边登记书本，一边与利恩拌嘴，眉头皱得比以往更深。

　　库勒尼西则是一样的我行我素，等待登记完毕后径自走向深处的书架。见状利恩也跟了上去。

　　一边跟着尼西在各个书架间穿梭，一边看着书架上的各类书籍，利恩这才发现学校的这个图书馆虽小，却藏书不少。竟然还有前日发售不久的人气少年漫画，利恩便随手拿了一本。抬眼发现不远处的尼西直勾勾地望着书架的顶部，一动不动。

　　“有什么想拿的书吗？”

　　没有移开目光，库勒尼西指着高处的一本《幻视》。

　　靠，那本放得有点太高了吧，这书架的设计也太不合理了。

　　利恩只好寄希望于自己能屈能伸的手臂，硬着头皮踮起脚去够那本书。所幸没费太大力气就拿到了。

　　库勒尼西像对待珍宝那般把利恩递过来的这本书抱在怀里，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好像第二次听到他对自己道谢了呢。

　　挑完想看的书，库勒尼西找了个相对人少的位置坐了下来。利恩当然也不请自来地坐在了他旁边。他扫了一眼尼西拿的书，基本上好像都是心理学，逻辑推理小说之类，还有一些名字很奇怪的看不出所以然的书。

　　什么《放逐世界》《另一个》《异类》《精神解放》……看标题就觉得不是什么欢快的内容。利恩决定还是看自己刚才拿的几本漫画就好。

　　时而看着漫画中的主人公挥剑斩杀魔物，时而看着身旁专注于书本之人的侧脸。

　　寂静无声，好像世界只剩他们两人。

　　就这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库勒尼西似乎从一堆书中挑拣出了真正想借的书，起身向入口走去。利恩也连忙放下漫画，走在他身后。看着尼西做好借书登记之后，还想继续跟上去的利恩忽然被人拽住了胳膊。

　　“你不会还想跟着他吧？”萨尔卡多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恼怒。这家伙，在生气？

　　“跟你没关系吧？你干嘛臭着一张脸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他……听好，这话我只说一遍，离他远点，野蛮人。”

　　“凭什么？”“你不怕会消失？”

　　“拜托，那种鬼话你也信。再说你不跟他关系也不错么，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不一样！我跟他只是点头之交，而你……简直就是跟踪狂，难看死了。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他了，死基佬。”

　　利恩的小心脏忽然“咯噔”了一下。他故作镇定，尽量做出平常的样子。

　　“随你怎么说吧。想说的就这些？”“利恩！你个死野蛮人我警告你最后一次，别再轻视自己的生命了。”

　　“……好啦我知道，谢你。我走了。”

　　不再理会萨尔卡多的喋喋不休，全当耳旁风忽略之后，利恩走出图书馆。

　　已经看不见尼西的身影了啊……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