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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血缘关系 ...

  •   余音察觉到了余见青有些不对劲,她偏头狐疑地看了眼程意。
      来这世上十七年,她从未见过能够牵动余见青情绪的人。父亲向来脸上带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初见面前这个陌生人,竟然不会表情管理了。

      不过,秉承余见青给她定下那条规则——“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余音没再去猜想程意的身份,听从余见青的话朝他招了招手“跟我来吧。”

      程意咽了咽喉咙,抬腿迈进店像用尽了力气,步伐虚浮。
      信中那个所谓的“父亲”已经组建了家庭,对于他的存在,貌似并不在乎。女孩脱口而出余见青是她父亲时,他还曾有一丝存疑,直到亲眼见到这个人。即使不曾见过余见青的样貌,而见到人那一刻,狂跳不止的心脏,让他心中笃定这就是信里的余见青。

      他的亲生父亲。

      真相往往残酷,可一时之间,程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何况从昨天知晓自己非程怀安亲生,到今天,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亲耳听到自己同一屋檐下,相处二十多年的父亲并非自己亲生父亲,就已经用掉了他莫大的勇气。
      更何况让他去接受这个事实。

      余音领着他穿过花店,停在了店后院,然后转身离开上了旁边的阁楼。

      程意环顾了四周,花坛里的圆锥绣球开得正盛,似要压断枝头,嫩绿枝叶从花坛溢了出来,伏在石砖。中心放着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唯独不见余见青。

      程意恍惚一瞬,留意到角落的直立冰山,他瞳孔骤缩了一下,手指握紧垂落的衣角。

      “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招待你,只能将就让你喝点花茶了。”余见青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让程意回过神。
      他转头看见余见青手里拿着一壶茶和一碟点心,点心的模样似乎是蝴蝶酥。

      “坐吧。”余见青指着石凳,笑了笑,“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应该累坏了。”

      “你知道我是谁?”程意愕然,停在原地没动。

      余见青嘴角微微上扬,跛着脚走到石桌,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下,不急不缓地开口:“你的眼睛像你父亲,很漂亮。”

      面对这句话,程意一时哑然,愣愣地看着余见青。

      “我脸上有东西?”顺着程意的视线,余见青抬手拂了拂。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程意移开视线,闭了闭眼。

      “那我应该长得像洪水猛兽一样可怕。”余见青打趣道,说这样的话,并非自己遐想。而是他从第一眼到现在,没有从程意看向他的目光中,看到一点善意。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对于余见青将话题突然转移,让程意有一些局促。他没有学过去接陌生人的玩笑话,即使面前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实质上,依旧是陌生人。

      “因为,你看向我的眼神貌似有一点严肃。”余见青依旧笑着,“并且你好像并不怎么喜欢我的待客方式。”

      倘若是常人说这番话,会到有生气的意味。而在余见青眼里没有一丝生气,不带威慑力。语气也似在在唠家常,不疾不徐。这令他想到了陶斯延,他说话也是这样,让人察觉不到喜怒。

      “抱歉,是我有一些不礼貌。”程意明白过来,自己未回应他的邀请,虽带着情绪,但着实有失礼貌。抬脚走过去,在余见青对面的石凳坐了下来。

      “你不用为此感到抱歉。”余见青显然没想到,程意会对自己道歉,表情有些诧异,“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

      “不用。”程意开口缓和,眨了眨眼做了下心理建设,解下背包从里拿出那枚胸针,递给余见青,“这是你的东西,对吧。”

      余见青看着他手上那枚胸针,有片刻讶然,抬眼看着程意。

      “现在物归原主。”见余见青迟迟不接,程意放在了他面前的石桌上,紧接着将那雕花木盒也一并拿了出来,“这些信,我看过了。”

      “我来这里,也只为得到一个答案。”程意忽地,眼神坚毅而锐利地看向余见青,“你当初为什么要抛弃他?不肯坚持带他走,让他受人非议。”

      朦胧间,程意回到了年少时,何允还在世时。每每夜晚,房门外尖锐的吵架声,刺耳的碎裂声,他终于得以明白。

      余见青表情惊愕,过了片刻垂下眼。

      “我们那时候,太过年轻,天真到以为相爱就能在一起。”余见青喉咙滚了滚,“忘了前方是万难重重。”

      “都怪我太年轻,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一切,我宁愿自己没有出现在那场研讨会。因为我,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失去了一切。”

      “我很抱歉。”

      程意看着眼前的余见青痛诉过往一切,内心却毫无波澜。

      如若他真心忏悔,就不会独自逃离首都,来到这个城市组建家庭。骨子里的冷漠让程意觉得,他应该一辈子带着忏悔,孤独老去。

      “你不用道歉,因为你该道歉的人早就不在这个世上,就算道歉他也听不到了。”程意眼神冷冷地望着垂眼道歉的余见青,“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承诺可以带他离开,可结果呢?把他一个人丢在首都,让他面临一切,像个懦夫一样躲到这里组建家庭。”

      “最后,还要在这里假惺惺,是吗?”

      程意喉中酸涩丛生,咽不下去,呼不出来。
      快要临界爆发点,他猛然站了起来,径直离开,没在意身后余见青的呼唤。路过阁楼时,余音站在阶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等她反应,程意已经踏出了花店。

      出了花店,片刻之后,小雨悄然来临。

      程意忽然觉得,他活了二十七年的人生固然可笑,任人摆弄,毫无尊严,现在连老天都要戏耍嘲弄他一番。

      浓密睫羽沾满了细小的雨珠,眼眶泛热,视线开始模糊,他分不清那究竟是泪还是雨水。路上行人纷纷加快脚步,寻找着避雨处,或是赶着回家。
      唯独他像个异类,好似看不见眼前的雨水,木然地走在大街上。

      对于未来的茫然,大片空白顷刻占据大脑,如同代码一键消除那样。

      几分钟后,衣兜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试图将他唤醒。终于在手机震动数次后,程意伸出有些麻木的手,接起了电话。

      “喂?”程意声音像被蒙上了一层纸,模糊虚化。

      付聿牧闻言,困惑地蹙了下眉,“法医那边的尸检报告刚出来,死者体内没有化学成分,致命伤是后脑受到重创致死。”

      “你明天有时间吗?程先生。”付聿牧顿了下,“我需要委托人的一些证词。”

      抽空的神思逐渐回到身体,小姨的事情目前还未解决,他顾不上一时感伤,抬手揩了揩眼泪,“有时间的,付律师,具体什么时候?”

      “明天九点,看守所门外等我。”付聿牧果断地给出了具体时间,在程意答应后挂了电话。

      程意将手机揣进衣兜,继续迈开脚准备走时,一把透明雨伞顶在了他头上。

      程意茫然转过身,余音握着伞柄,努力将手举高让伞面完好地遮住他。脸上带着浅笑望着他,没有说话,和余见青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

      夜晚,即使路道潮湿泥泞,路边大排档依旧人声鼎沸,街道飘荡着油脂与香料混合的味道。

      程意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熟稔地拉开罐啤酒的拉环,易拉罐发出“啪”的一声。

      余音将啤酒递给他,转头又拿了罐,重复动作打开,随即灌了口酒。

      程意虽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余音的长相,并不让他觉得是会叛逆的人,但也没有制止,而是开口问:“你爸没有教过你,未成年不能喝酒?”

      “教过啊。”余音坦然道,“不过,我也只是偶尔喝喝。”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喝酒?”程意皱眉看了眼面前的啤酒,“你爸知道吗?”

      “最近。”余音转了转眼,回忆了下,“大概不知道。”

      程意叹了口气,不禁感慨余见青的家风教育,看着余音,“你妈呢?不管你?”

      “我妈早不在了。”余音垂眼看了下手里的易拉罐,脱口而出。

      闻声,程意呼吸一滞,有些愣神地看着余音,静了片刻才开口:“抱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出生的时候,她就不在了,没有感情基础所以没有感觉。”余音眨了眨眼睫,停顿了一会儿,“今天你跟老余讲的话,我在楼上不小心全听到了。”

      她抿了抿嘴唇,视线偏向别处,“我其实不是老余孩子,我是过继给他的,其实按辈分来讲,他是我大伯。我爸工地事故走的,我妈那时候刚生我,身体本来就不好,受到打击加上忧思成疾,也没了。”

      “奶奶怕她去世后,没人照顾我,才把我过继给老余。”余音像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这些事对于她而言,不痛不痒,“所以,我才会觉得你应该是误会了他。”

      “他回泽萍也不过是为了照顾我,也因此放弃了许多。好不容易走出泽萍,却又因为我回来。”

      余音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房里总放着一个眼睛跟你很像的男人画像,听奶奶提起过,他的右腿好像是因为那个人瘸的。”

      “所以,你是老余的孩子吗?”余音问出心中的疑惑。

      程意心存怨念,但在种种事实面前,他不得不承认,他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或许吧。”

      但他需要求证,让自己不得不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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