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亚纳》黑金钻石

27、千米跑

　　“晋辛——”康南希倚在窗台边，道，“这次千米跑我必第一。”
　　“我必赢。”

　　晋辛拿上咸宁放在桌上的镜子，又瞄了一眼康南希，没多说什么。

　　康南希半路拦人，道：“去我九班干嘛！”

　　晋辛歪头：“西西叫我去的。”

　　康南希用一种“你俩什么时候同流合污”的眼神看着晋辛。
　　但是最后晋辛也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十班教室里，随着几波人出去后，蝶魄微微侧头，东方淮珍还趴在桌上。

　　他犹豫了半天，站起身，到谢候的位子，他隔着紫色的校服，推了推东方淮珍的手。

　　“谢候！”东方淮珍的声音微懵中带着股子暴躁和不爽，“别吵！”

　　“不是谢候。”蝶魄道，“是我。”

　　蝶魄很快就言归正传，他道：“该千米跑了，再不去主任该来逮人了。”

　　东方淮珍撩开校服，站起身来，见状就要往楼下去。

　　蝶魄顿在原地，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去？”东方淮珍转了转手腕，回头冷冷淡淡地扫了蝶魄一眼。
　　“要主任来请你？”东方淮珍几近原话返回。

　　“那个……你……”蝶魄环了一圈安静的教室，方才还在角落的几个同学此时也都下楼去了，教室里静得出奇。

　　“什么？”东方淮珍优雅地睨了他一眼。

　　趁着这份静谧，蝶魄打破优雅高贵，他道：“你把空调电池扣到哪里去了？”

　　“扔了。”东方淮珍挑起半边眉，一点都没有知错就改的样子。

　　“扔哪里去了？”蝶魄好心规劝道，“要是主任知道了……”

　　“他不知道。”东方淮珍脸不红心不跳道，“他不会知道的。”

　　蝶魄别开眼去，他总觉得东方淮珍话里有话。

　　他身为学委，同学扣了空调板上的电池，没有早日规劝，却在学校集体打算换空调的时候，才出面，这显得他有点……唉……

　　“你扔垃圾桶了？”

　　“嗯，昨天扔的。”东方淮珍摊手道。

　　蝶魄松了一口气，他道：“垃圾桶没倒，你去捡吧。”

　　“我？捡？”东方淮珍睨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垃圾桶，可笑地“哼”了一声，平静道，“玉腰奴，你发什么疯。”

　　“你……”

　　两人之间的对话最后以“不欢而散”暂时中止。

　　焚雅操场上的红绿跑道上站满了人，刚刚那波女生三千米刚跑完，男生陆续来得更多了。

　　“咸宁，康骆，给你们看看强A的实力。”晋辛顶着个大太阳，劲头还挺大。

　　“看不了，我得去医院了。”咸宁望了一眼康骆，道，“你叫康康好好‘康康’吧。”

　　“那去医院小心。你回来咱们一起看鬼片。”晋辛把路过的毕珂拽了过来，道，“上回的片子还没看完，毕珂晚上迟点回寝，一起看呗。”

　　毕珂被晋辛生拉硬拽着点头，鼻息间依稀嗅到米酒味的信息素，想着什么，他就多看了两眼毕珂。

　　“还强A，也不害躁……你要是强A，我就是顶A呢。”康南希从跑道的那一边过来。

　　晋辛鼻尖痒痒的，视线从康南希那张俊脸上一闪而过，最后落到另一张俊脸上。

　　“南希——等你分化完，再来跟我说。”他话说完，如往常般揽着毕珂的肩，但是走得极快，很快，就拽着毕珂拐进操场旁边的小树林里。

　　康南希盯着晋辛的背影：“他什么意思，不信我能分化成A？”

　　“不会。我信你。”应点六安慰道。

　　耳边，康南希和应点六说话的音量逐渐变小。白花落下，两个人贴着树皮站。

　　“怎么拉我进来！这天儿，小树林一点儿不像是鬼屋。”毕珂被晋辛压着，靠在粗糙的树皮上笑了笑。

　　“给你个东西。”晋辛松开撑在树皮上的手，刚刚酒味太浓重了，他慌不择路，直接“拉着人摔树上”，动作一大，导致压在树皮上的手一重，眼下松开手，手心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印子。

　　顾及到毕珂贴着树，没准被自己压得实，背上全是红印，他上手，以自己认为不亲密的举动，直接把毕珂往自己身上揽。

　　但小树林里的鬼故事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青天白日，太阳直射，也足够叫人惴惴不安。

　　毕珂似被晋辛这突然袭击给吓到了，脚底似踩了石子，没被晋辛揽着，倒是一个转身，先把晋辛往树上揽了。

　　“嗯呃……”不轻的闷哼声从晋辛的鼻息间喘了出来，这样的声音怎么可以从一个强A的嘴里发出，晋辛猛的瞪大眼。

　　身后是粗糙的树皮磨蹭，但毕珂的思路仿佛是跟他走在同一条线上的，所以毕珂没多耽搁，低头、揽手，把他从树皮上托出来。

　　“有鬼吗？”毕珂的声音似还抖着。

　　晋辛拂走落在毕珂肩上的白花，阳光穿过枝桠，照在万物生灵上，一切都有了生气，包括毕珂。

　　毕珂仿佛真的被吓到了，托在晋辛腰上的手紧了紧，斑驳的光影落在毕珂的脸上，映得他很是脆弱，晋辛察觉到衣摆底下透不进风了，才意识到这份脆弱有多“真”，他抬手在毕珂的手背上拍了拍：“小树林里真没鬼。”

　　毕珂若有所思道：“谢候说，是有的。”

　　“你听谢候扯……谢候纯属人小鬼大。”晋辛安抚地又在毕珂的虎口处又拍了拍，道，“你信他不如信我。”

　　毕珂认同地点头道：“信你。”

　　晋辛拉扯完这一堆儿，这才发觉米酒信息素味儿更大了。
　　毕珂没理会这种本能悸动，盯着眼前人盯了好一会儿，，问道：“要给我？什么？”

　　“哦……啊……”晋辛好像被什么鬼祟给偷去了一点理智，毕珂说这话的时候，他才懵懵地回过神来，撑在毕珂胸口的手猛的脱落，然后重新往校服口袋里掏。

　　“这是阻隔剂。”晋辛对上毕珂带着淡淡笑意的双眸，认真道，“放心、是alpha的阻隔剂。”
　　“你身上的信息素有外泄的倾向了，等会六千米跑，路途长，一热起来、燥起来、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说着，他就把手上的阻隔剂往毕珂身上去推。

　　但是毕珂没有接。

　　晋辛继续规劝道：“你想要以omega的身份，去看看陆地上的人是不是畸形的，这确实是个不赖的计划……但、”他多看了一眼‘犹豫中’的毕珂，讲道：“要是因为一场千米跑就让你这场计划落汤，毕珂你失望，我也失望。”

　　衣摆的风往上蹿，毕珂松了手。

　　转而，他手上的东西没了。

　　一条阻隔贴里有两个阻隔贴，毕珂拿了一个，又还了一个给到晋辛手里。

　　“我不需要的……”

　　毕珂：“需要的。”

　　“今天我的信息素外泄的奇怪……”

　　经毕珂这一提，他才觉得确实是，今天虽然温度有点高，但是委实没到把信息素勾出来的地步，这事……有点蹊跷……被晋辛这么一说，他才觉察有这么明显的蹊跷。

　　晋辛还在想，毕珂已经把两贴里的一个隔离贴交还到晋辛手里。

　　冰凉的手指在他的手心一拂，包住他的手，在晋辛被温度差激出一个激灵后，毕珂已经收回了手。

　　两人进小树林的时候急，出小树林的时候竟绕了一会儿，绕着绕着，他就在想，海市也是这样绕的嘛？对于孩童时期的毕珂来说，在迷宫般的海市走晕了，然后困倒在一株红珊瑚上。他想着，心上不禁浮现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但好在这片小树林他也算是常走，所以没一会儿就绕出来了，但是很巧的是——在小树林的出口、他们碰上了李素。

　　“李……教官……你怎么在这。”

　　李素抬眸，一股奇怪的雨后树林气味传荡过来。

　　李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荡了一遍。

　　广播在这时，陡然炸开声，正如平静危险的水面投入石子。

　　“九班，十班的男生，到国旗下这边的塑胶跑道来，老师要点人数了……”

　　毕珂和晋辛交换眼神，没再多逗留，往飘扬的国旗方向去。

　　“各就各位——跑——”

　　枪响声后，所谓的‘强A’和‘顶A’都如同初生的小鹿一般，直冲射出去，也不管什么保不保存体力的，六千米跑步，再保存体力也留不住。

　　一圈圈的跑道，红得耀眼，在骄阳之下，艳丽的红也镀上了金光。

　　晋辛跑了五圈下来，已经开始喘了，广播的那头又重新上了一遍声音，是胡主任的。

　　胡庐站在演讲台，不管众人死活，开始激励道：
　　“六千米只是一小截你们必经的路程，未来会有更多的六千米，十二千米，乃至是二十千米等等……不管是焚雅还是ROA，都会不定期掉落体艺考，所以这不是什么简单的闪电战，大家要把这个千米跑当作持久战来拼搏……当然……一个强健优质的体魄，也是进入ROA的关键……希望后边下来的七班、八班同学都能在九班、十班同学的引领示范下，能够有更好的成绩。”

　　“好吵啊。”东方淮珍在队列里，不免道。

　　康南希：“他就这样、没办法。”

　　晋辛扫了一眼过去，只闻康南希朝毕珂的方向，震惊道：“毕珂，你属耗子的？！！跑这么快！”他说着，加快了步频。

　　“你也挺吵的。”东方淮珍平等地重创每一个人。

　　晋辛自认为跑步速度比起上学期来讲，是没有拉垮的，但是一个个地都跑到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怀疑了那么一小下。

　　晋辛在心里这般想后，还是抬腿，没有懈怠，但是空气中，还是蔓延开酒味。他踏在塑胶跑道上的步伐有过那么一瞬的不稳。

　　他抬眼，在一众人里拼命找寻，视线扒拉开康南希还有谢候的脑袋，最后，目光落在一截脖颈上。

　　被校服盖住半截后颈，还有半截洁白的肌肤暴露在火热的太阳底下，阻隔贴附在那半截暴露在晴光下的肌肤上。

　　但炙热的阳光把人灼烧得格外躁动，似乎正欲穿过阻隔贴，把毕珂点燃。

　　跑得实在是过快了，想必是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他的心跳跳得更厉害了，就像是要扑出来似的。

　　强烈的心跳声拉回他半点模糊的思绪，毕珂躁不躁，他自己又怎么会知道，其实真正躁的只是他自己。

　　他体内的信息素突感异样，柠檬信息素跳脱出来。

　　刚刚他虽然是收回了一贴阻隔贴，但是他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再加上一直在思考小树林碰到的李素，所以他压根就没给自己贴上。

　　这会儿，体内好似易感期造访的难熬感瞬间从脖颈侧开始，往他全身爬。

　　这种脖颈处的难耐只是一个开始，等他开始意识到，一切都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去了。他的步频放慢，逐渐落在一众人的身后。

　　纵是万般难受，他也没敢让自己落到最后一行人的行列，他骄傲地仰着头，任由过往狂风肆虐，不断把他往后揽，但他要向前冲。

　　走！

　　他暗暗地给自己打气。

　　再次跑过主席台前，国旗飞扬下，身上那股信息素味道更加浓郁了。他心惊，朝着主席台看了一眼，胡庐站在前列，李素等一众教官站在胡庐身后，烈日之下，几位教官都陪着学子，学子在场上跑，他们也在看台上守着，但是太阳实在是太大了，他们都眯起了眼。

　　晋辛觉得或许是自己多疑了，快速地收回了眼。

　　但许是他扫过去的那一眼还是被胡庐给捕捉到了。

　　只见广播那侧又出了胡主任的声音——“晋辛！千米跑还有空给你东张西望！快跑……快跑起来！”

　　哦。跑起来。晋辛想着，但是步子似受阻严重，疲惫的身体拖着突然困倦的信息素，一整个人都不能如他所愿拼尽全力。

　　他抬头，向前看，前边转过来很多道视线。

　　他依稀见着康南希那一张一合的唇，似在讲：“强A，跟上。”

　　他在心上苦笑，这会儿，强A也变成蛆，只能阴暗爬行了。

　　他想着，突然身侧酒味加重。是毕珂！

　　是耗子？
　　晋辛抬眸，撞进毕珂那双幽蓝的眸子。
　　是鱼游到他身边了。

　　“你落后了。”晋辛道。

　　毕珂道：“你的阻隔贴呢？”

　　晋辛摇头：“没带，放在校服外套上了。”他说完，伸手摆了一下，示意毕珂不要管他。

　　一个位列前茅的人，没必要因为旁人而落后。就算不是不相关的人、是认定的朋友，那也不能拿自己的成绩、乃至是前途风光去耽误。
　　因为，不值当。

　　毕珂多看了晋辛两眼，喘息声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