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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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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烁的红□□光映照在宅邸墙砖上。黑川主宅外停着三辆警车，身着制服的警官迅速拉起黄色封条开始封锁现场。
一个小时之后，大厅。
外围分布着一群人，他们年龄各异身着华丽，却大多面色焦急隐隐带着不安。最中间则是身着制服面容严肃的警官，此刻正在交流案件情况。
“死者是黑川哲辉先生。根据鉴识科的判断结果，死因是刺入心脏失血过多而亡，凶器是一把长约六寸的短剑……那柄短剑是死者的收藏品，平时放在书房上锁的玻璃展柜中。”
年轻的刑警手拿着一个小本子描述案情，“根据口供，客人们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直到六点四十五分藤生管家进入书房发现死者被害——这是目前已经的最接近的被害时间。”
“监控呢？”一位身着棕色制服的身形宽大的警官开口询问。东京辖区内刑事案件由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负责，系长正是这位目暮十三警部。
“除了大厅的监视器正常使用，其余的都在维修。”
目暮十三看了一眼在场之人，若有所思，“案发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凶器也是熟悉书房布局的人才知晓的，那么作案的人一定是死者熟悉的人。”
一楼大厅有监控摄像，那些从未离开过大厅的客人仓皇离去，而其余没有被排除嫌疑的众人此刻正聚集在大厅，闻言神色更加慌张。
年轻刑警继续说道：“目前的嫌疑人便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四位，分别是案发之前曾经去过书房的黑川彻先生，第一个发现死者被害的管家藤生安永先生，死者的秘书佐田野朱和小姐，以及死者的孙子黑川礼哉先生……”
“刚才我看宴会快开始了，所以提醒老爷下楼。”藤生管家匆忙解释道。
“之前黑川礼哉先生让我帮他准备一份放弃股份的合约书，我改了几版，他还不满意，我就想利用这个时间在休息室调整一下内容。”佐田野秘书微低着头。
在场刑警的目光按顺序移向黑川礼哉。
这位黑川家最小的少爷刚上高中，精致的面容上全是愤怒，声音尖锐，“我怎么可能会杀死爷爷呢！你这是在污蔑我！”
“请您稍安勿躁，我们只是在排列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没有其他意图。请问您当时在做什么呢？”另一位高挑的刑警匆忙安抚。
“……我的外套被酒水弄脏了，我就去楼上更换，大家都注意到了……更何况爷爷最喜欢我了，我怎么可能会对爷爷下手！”
黑川礼哉极快地说完，泛着红意的眼睛怒火更甚，他扫视了一圈，抬手指向站在最外围的黑川彻，“这里只有他有动机！他来日本之后，总是一副自闭的样子不说话，爷爷一直不喜欢他。之前他不遵守家规，爷爷惩罚过他几次。他就是怀恨在心！”
被年幼的表弟指控，黑川彻却一副淡定的样子，依旧坐在椅子上叉水果，看上去没有反驳的意图。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对方确实有犯罪的动机。这样想着，旁边记录的刑警询问道：“额，黑川彻先生，您离开书房之后做了什么？”
“我回房间休息了，我对这种宴会不感兴趣。”
黑川彻漫不经心的语气再次拨弄了黑川礼哉敏感的神经，他忍无可忍道：“除了黑川彻，就没有人进过房间，不就能判定爷爷就是他下的手吗？”
“黑川彻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目暮警部看向黑川彻。
“没什么好说的，我没有杀人。”被众人怀疑的黑发青年神色平静，果叉在他指尖灵巧地转动，甚至转头朝黑川礼哉笑了笑，“想要污蔑我的话，你要有证据。”
“你！”黑川礼哉朝着青年怒目而视，甚至能看到血丝，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朝他冲去。
离得稍近的藤生管家迅速架住目呲欲裂的少年，围观的刑警也纷纷围了上去，帮忙阻拦。
眼见形势不妙，目暮警部连忙走到少年面前安抚道：“黑川礼哉先生，请您稍安勿躁。目前警方还没有了解清楚事件的原委，需要详细调查。”
“放开我！还有什么好查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请您先冷静下来，我们会努力找出凶手的……”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时，鉴识科技术人员正好带着报告走下楼梯，看着眼前这一幕，表情变得有些呆滞，“额……目暮警部……”
目暮十三转身，带着终于得救的心态从下属手里接过报告翻阅起来。技术人员也回过神来，在一旁补充道：“目前房间内检测到黑川彻先生和藤生安永先生的脚印，但是被害人身后只有检测到他本人的脚印。楼下草坪有经过踩踏的痕迹，有外来者的可能性。”
“外来者吗？”伴随着嘈杂的背景声，目暮十三沉思道。
没过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儒雅的年长男人在技术人员身后出现。
黑川彻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抬眼，正好捕捉到对方扫视下来的目光。那是个熟悉的人，整个日本最有名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黑川彻曾经多次在米花町各种场所围观对方破案。
工藤优作像是完全不在意黑川彻探究的视线，大致观察了一遍众人的神情，在迈下最后一个阶梯后看向常年和他打交道的目暮十三，“目暮警部。”
目暮十三一愣，仿佛看到了救星，“优作，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起案件的真凶了？”
“我了解了大致情况，不过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找黑川彻先生核实。”工藤优作把目光转向黑川彻，“不介意让我和黑川先生谈一谈吧？”
黑川彻愣了一下，“……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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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到黑川宅之前，工藤优作就已经了解到黑川彻了。
两天前，工藤有希子国中时的好友黑川月向她求助，希望有希子能够照看黑川彻。描述中的黑川彻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孩子，从小跟随母亲在国外长大，十岁才来到日本。
作为亲生父亲出轨的产物，这些年来，他父亲对他不闻不问，又因为身份受尽磋磨。尽管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作为他父亲法定的妻子黑川月对他心怀怜惜，时常照看。
而黑川哲辉这次举办宴会，正是打算借此向黑川彻下手，至于具体原因目前还不清楚。工藤优作知道前情后欣然答应，这就是他现在出现在黑川家的原因。
不料，这场宴会的猎人却变成了猎物……
黑川主宅是日式建筑的风格搭配欧式的外观，合上推拉门，靠近花园的阳台便成为一个合适的谈话场合。
工藤优作坐下，隔着玻璃圆桌仔细观察着对面的年轻人。微卷的黑色头发，以及和普通日本人相比更加立体的五官都是很明显的异域特征。青年的面容相比他的年龄显得青涩，但是那双纯金色的瞳孔中有着万事波澜不变的平静。
或许直接道明来意比较好。工藤优作思忖道。
“黑川君，其实我是受黑川月所托来这里的。”年长者露出温和的笑意，神态动作都表达出友善的气息。
“月夫人？原来是这样……”像是触发了关键词，黑川彻原本下垂的眼睫抬起，“有任何问题都直接问吧，我会告诉你的。”
“你觉得黑川哲辉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
“伪装成山羊的毒蛇。”黑川彻道，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右侧栏杆上的花纹。
工藤优作注意到了这一动作。看来黑川月所言不假，黑川哲辉确实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过苛待。
他继续问道：“那他和藤生管家、佐田野秘书的关系如何？”
“表面上他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没有人会明面上表现出对他的不满。但在我看来……这里没有人希望他活着。”黑川彻语气冷淡。
“包括你吗？”
“我吗？我不在乎他的生死。每个人的生死都是既定的轨迹，我无意干涉。”青年侧过脸，反问道：“我想您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哦？”
“连我都能隐约察觉出一些端倪，想必您早就已经找到真相了。”
工藤优作状似好奇地问道：“那黑川先生觉得，凶手是谁呢？”
“我猜是……黑川哲辉最信任的人。”
等二人返回大厅时，便看到众人正围在一起。最中间的鉴识人员提着透明证物袋,袋子中装着一双沾了血迹的皮鞋——正好和死者脚上穿的一模一样。
目暮警部看向走来的工藤优作，胖胖的脸上露出几分自信的笑容，不同于刚才的烦恼，“看来这次案件很快就能解决了，鉴识科已经在查验这双鞋子上的痕迹和DNA了，对比之后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用等那么久，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工藤优作叹了一口气，面露无奈。如果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案件，他也不想抢了目暮警官的风头。
“我查看了那两扇窗户，上面灰尘的痕迹显示死者已经半个月没有开窗了。翻墙留下的痕迹也不会那么轻——根本没有人从那里离开。窗户和楼下的痕迹不是外来者杀害死者后逃走的通道，而是你刻意伪装。”工藤优作看向藤生管家，不急不慢的话语平和坚定。
“凶手就是藤生管家。他乘死者不备杀死对方。”
“我明明已经处理干净了……”几乎是一瞬间，藤生管家的脸色就变得灰败——从看到那双皮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怎么可能……”黑川礼哉一开始难以置信，但是在看到管家的表情之后，他便明白这确实是真相，只能不甘心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爷爷待你很好！”
“这也算好吗？之前我任职的企业倒闭，而母亲又身患重病，是黑川哲辉预支薪水介绍医生……可惜后来母亲手术失败病逝，而我发现给她动手术的专家曾经在美国出过几次医疗事故，而公司曾和黑川财团签订了不平等的对赌协议……”
“难道你认为那些都是巧合吗？”藤生安永哀凄地闭上眼睛，流出泪水。
工藤优作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问道：“藤生先生，我最后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死者先前查阅的东西在哪里？他在看重要的文件，所以你才能偷袭他。”
“……他只是在看书而已。”年迈的管家露出三分讥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更多。
案件到此结束，只剩下结案和审判的部分。
嘈杂的人群之外，一直充当旁观者的黑川彻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周围人，朝着大门走去。
“稍等，彻少爷，你的东西忘在客房了。”一道柔美的女性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黑川彻转头，佐田野秘书此刻正面带微笑站在他身后。
他再次打开客房的门。桌子上不知何时被放上了一份文件，还有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色木盒。
先前隐约的预感再次出现。
这是一份合约书，大致内容是黑川彻的祖母——黑川祐真将她名下的黑川财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赠予黑川彻。
黑发青年恍然，看来这就是黑川哲辉一切行动的原因。
之前的场景在黑川彻面前再次浮现，所有怪异之处都有了解释。是佐田野秘书将藤生管家犯罪的证据放在储物间，也是她将黑川哲辉桌子上的文件清理的，而这位秘书小姐的背后之人正是黑川祐真。
如此大费周折是为了？
黑川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方形玉石,正面有极为繁复的鱼鳞花纹，圆润的玉石在灯光下更加通透。看的时间久了，视线忽然变得模糊，随即一个虚影从鱼鳞状的花纹下浮现出来，变成一块鲜红的泛着油渍的肉块，甚至还在轻微蠕动。
原先那股隐约的腥味此刻变得浓郁且馥郁——原来那股味道并非来源梦境。伴随着香气，黑川彻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印刻其上的文字
【黑川先生？】诸伏景光的声音此刻压制不住惊讶。
黑川彻低下头，灯光额发遮挡，他的神色隐藏在阴影下，顺着大脑中的信息道：【这是人鱼肉，就是传闻中人类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人鱼肉。】
人类最原始最庞大的恐惧就是死亡，他现在手上拿着的东西人人求而不得。
黑川彻拿起笔利落地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这份合同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强买强卖。】黑川祐真强迫自己帮她获得某样东西，而这块人鱼肉就是通行凭证。
黑川彻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位祖母。他听闻黑川祐真十年之前患上心脏病，一直住在位于长野县的山间别院，从不外出。没有想到对方和‘这些存在’牵扯在了一起。
黑川家的人从不做赔本交易，虽然还不清楚黑川祐真的真实目的，但是黑川彻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前途一片暗淡布满荆棘了。
【绿川先生，你不知道自己出现在我的意识中的原因，我也不知道。】黑川彻道，【但……或许和这件事情有关。不如我们合作吧。】
诸伏景光明白他的意思，想要清楚现在的情况，自己接下来得尽量协助黑川彻达到目的，就像之前在停车库里那样。【正合我意。黑川先生，合作愉快。】
【至于黑川祐真到底想要什么……只能等到了地方，我再去调查了。】
黑川彻打开手机搜索时间最近的关于人鱼的新闻，跳出来一个界面：上个月，若峡湾附近的美国岛上出现了类似被焚烧过的人鱼尸骨。
【一个人吗？】诸伏景光想到黑川彻很是勉强的武力值。
黑川彻思索道，【普通人无法接触到这些，即使接触了也只会死亡，或者陷入疯狂。不过，虽然调查只能有我一个人，但是可以找一些帮手帮我解决黑川家的麻烦。】
通过对方的视野，诸伏景光看到联系人列表中一连串的熟悉的公司名称，都是在东京附近活动能够进行灰色交易的公司。这位黑川先生居然会拥有这些联系方式……。
青年欣长的手指灵活地在按键上敲击，然后停顿。【就这家安保公司吧，让他们派几个人保护我路程安全。】
诸伏景光看着那略显熟悉的名称，沉默不语。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公司和他进行卧底侦查的黑衣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黑川彻打开客房的房门，被房门阻拦的喧哗声音即刻钻入他的耳朵，人群在眼前凌乱得像是啄米的鸡仔，他匆忙避开差点撞到他身上的警察。
这起案件不是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动静？
黑川彻疑惑的视线透过人群的间隙，正好对上一双眼睛。
藤生安永苍老的面孔上，刚才还流露出愤怒的眼睛此刻充血放大，而头颅则是像被橡胶牵扯一般空荡地晃动——已经完全从脖子上脱离了。
“医生！”“快！”
面容死灰的藤生管家躺在地上，黑川礼哉跪倒在他面前，布满泪水的脸上全是茫然。身着制服的刑警神色焦急，连声高呼。
无用且碍眼的东西自然要尽快处理，那个人是这样想的吧。不仅是藤生管家，还有黑川哲辉。就这样轻易被舍弃……
黑川家族的前任家主，果然心狠手辣。黑川彻轻皱眉峰叹了一口气，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所以，他一直厌恶这里。
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中，黑川彻推开门扉。
米色的大衣包裹着瘦削的身型，如同一柄锋利的短刀将深沉的黑色切割开，衣摆在冬日夜里的寒风被吹得瑟瑟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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