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楼里的秘密》昨日彷徨1983

26、万田生计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萧楚枫的车窗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雨刮器疯狂摆动，却依旧难以穿透厚重的雨幕，城郊废弃仓库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萧楚枫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副驾驶座上的白璟玥将手机攥得发烫，屏幕上刘慧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刺痛着她的眼睛："务必准时，事关重大。"

　　仓库铁门被推开，潮湿的霉味混着雨水气息扑面而来。昏黄的灯光下，三家家属围坐在锈迹斑斑的长桌旁，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李慧贞死死盯着丈夫王正义的工作照，照片边角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水天行的妻子蜷缩在角落，无声地抽泣着，纸巾在手中揉成一团；刘志坚的老父亲佝偻着背，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抱歉，路上堵车。"萧楚枫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雨水顺着他的衣角不断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白璟玥抹去脸上的雨水，目光扫过桌上零散的文件和照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

　　李慧贞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来了就好。我们整理了一些线索，发现这三起案件似乎都和一个叫周正国的人有关......"她的话音未落，白璟玥的手机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白璟玥脸色骤变。她快步走到角落，按下接听键，梅雪怡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立刻回家，现在！别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做！"还没等她开口询问，电话已经挂断，只留下忙音在耳边回响。

　　几乎与此同时，萧楚枫的手机也开始震动。他掏出手机，屏幕上徐安安母亲发来的消息让他心头一紧："安安情况突然恶化，医生说......说可能撑不过今晚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脑海中浮现出徐安安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皆是满满的无奈与焦急。白璟玥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晌才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们必须得走了。"

　　他们转身冲向门口，雨水再次劈头盖脸地浇下来。身后传来李慧贞带着哭腔的呼喊："那这些线索怎么办？"但轰鸣的雷声和呼啸的雨声瞬间将她的声音吞噬。萧楚枫发动车子，车轮在积水的路面上打滑，后视镜里，仓库的灯光在雨幕中摇曳、模糊，最终消失不见，仿佛这个刚刚露出冰山一角的真相，又被重新掩埋进了无尽的迷雾之中。白璟玥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夜，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一去，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更大的谜团和危机。

　　暴雨第七次砸在防弹玻璃上时，梅雪林的拐杖重重杵在会议桌中央，震得未完成的加密图纸簌簌作响。二十三个昼夜的闭门攻坚，家族办公室的空气早已混着汗臭与速溶咖啡的苦涩，六台工作站屏幕蓝光交错，映得梅梓航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

　　"泽宇，把第三组密钥重新演算！"梅雪林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浑浊的目光扫过儿子攥着草稿纸的手，"连个模运算都算错，将来怎么接我的班？"梅泽宇喉结滚动，将写满涂改液的纸张塞进碎纸机，金属齿轮咬合的声响里，他盯着父亲西装上歪斜的领带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大哥，这样下去根本赶不上时限。"梅雪森突然踹开转椅，军靴在强化地板上擦出刺耳声响，"非得用那套过时的哈希算法？我找的黑客团队三天就能......"

　　"闭嘴！"梅雪林的拐杖狠狠砸在墙面，震落几片墙皮，"集团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他脖颈青筋暴起，指向墙上泛黄的家训，"当年父亲用算盘算出首代密钥时，你还在尿裤子！"

　　梅雪晴适时按住弟弟肩膀，无名指上的珍珠戒指抵住梅雪森紧绷的肌肉："老三，爸临终前把家族安危托付给大哥。"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俯身在弟弟耳边低语："别忘了，上次你和警方接触的记录，还在我保险柜里。"梅雪森浑身一僵，余光瞥见身旁儿子梅梓航惊恐的眼神，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当第七版加密方案终于成型时，梅雪林将烫金的二维码模板推到家族成员面前。梅梓航盯着父亲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想起三天前偷听到的对话："等计划成功，就把那几个碍眼的......"窗外惊雷炸响，他慌忙合上笔记本，却没发现梅泽宇同样苍白的脸色。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将路灯的光晕搅成破碎的金箔。万田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后视镜里白璟玥蜷缩在后排，发梢还滴着水，像只倔强的落汤雀。副驾驶座上熟睡的闺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与车载电台的沙沙声交织成压抑的网。

　　直到将白璟玥闺蜜送到小区楼下，万田都死死咬住后槽牙。返程路上，当车子驶入白璟玥家所在的梧桐大道，路灯透过雨幕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终于绷不住开了口：“你就非要和那小子扯上关系？陈妍亲眼看见他......”

　　“够了！”白璟玥猛地坐直，安全带勒得锁骨生疼，“萧楚枫只是帮我搬行李！你到底在脑补什么？”

　　“帮忙？帮忙需要送定制口罩？需要笑得那么......”万田急刹车，轮胎在积水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女朋友还昏迷在医院，转头就和别的女生眉来眼去，这叫道德？再说了，你26，他好像才25……”

　　白璟玥的眼眶瞬间红了：“徐安安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要他一辈子守着植物人？”她突然冷笑出声，“再说了，就算我真喜欢他，关你什么事？人家名校法学生，前途光明，年轻帅气，我就喜欢老牛吃嫩草，你管得着吗？”

　　车子碾过减速带，震得两人同时沉默。当小区大门的霓虹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时，白璟玥突然开口：“放我下来。”她抓起淋湿的包，“门卫查得严，别耽误你时间。”

　　万田看着她冲进雨幕的背影，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二十分钟后，他站在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心口的酸涩。陈妍抱着病历本从病房出来，看见他时愣了一下：“万哥？”

　　“我有个计划。”万田压低声音，“你帮我劝白璟玥远离萧楚枫，我帮你......”

　　“不可能。”陈妍后退半步，眼中满是失望，“靠算计得来的感情，和用胶带粘的花瓶有什么区别？”她抱紧病历本，纸张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感情不是交易，枫哥应该自己做选择。”

　　望着陈妍转身离去的背影，万田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新消息提示音混着远处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摸出手机，锁屏壁纸是白璟玥去年生日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笑得灿烂，而此刻那个笑容却像隔着毛玻璃般模糊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