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青柠》春雪酥

31、价值

　　楚柠说话的时候连嘴唇都在微颤。
　　她缓缓松开了江明川的手，她对自己手上的触觉要有些不真实了，只有麻麻的。
　　感受不到江明川的手有没有变的暖一点，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手有没有被传染的低温了一些。

　　天空飘着的毛毛细雨以及在慢慢变大了，苏羽曈撑着伞过来，手上的另一把伞给了江明川。
　　“柠柠，雨下大了。”

　　江明川打开了伞，将楚柠笼罩到伞下，再次伸手去牵楚柠的手。
　　“阿柠想回哪个家都可以。”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顶的空气太稀薄了，还是因为下雨天，楚柠总觉得整个身体都处于一个被压迫的感觉，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楚柠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和江明川玩躲避战，任由他牵着自己回到车上。

　　“我来开吧。”
　　苏羽曈主动接过钥匙，这两人看似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爆发，才是最恐怖的。
　　压抑往往比爆发更伤害自己。

　　苏羽曈从后视镜里看到，楚柠像个了无生气的布娃娃被江明川揽入怀中，就连楚柠的脑袋都是依靠着他用手按到自己肩上的。

　　想想，刚还真就应该让楚柠把气对着那堆长舌妇发泄出来的。
　　苏羽曈车速开的很慢，后座的两人让她觉得这车里的温度格外低。
　　明明她也没开空调啊。

　　从太平山顶到江明川在市中心的公寓，楚柠的脑子也在重新运转了。
　　江明川蹲在楚柠面前，明明他的手也没什么温度，但就是很执着地想要将楚柠的手包起来。

　　“江明川，江家要和苏家联手吗？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有什么？”
　　楚柠声音很轻，但她现在很清醒。

　　她懦弱的逃避了十六年，原来只是真的像最开始所有说的那样。
　　楚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港城蛋糕就这么大，他们应该是要对别的地方出手了吧。”
　　楚柠并不是不懂，只是楚父死于这些，她本能地去逃避这些。
　　可在很多人眼里，她逃避了就证明她是害怕了，没有这个能力与他们抗衡，所以他们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江明川蹲着仰头，明明楚柠也是低头与他对视的。
　　可楚柠的眼瞳就像是没有聚焦，他看到楚柠眼睛里的自己了。

　　“阿柠，你想做的都可以利用我。”
　　江明川在着急向楚柠证明他的价值，他不想被抛下。

　　那双眼睛这才慢慢聚焦，也在慢慢倒映出江明川的脸。
　　“江明川，谁都不可以利用你，包括我。”
　　她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抽出了被他包裹着的双手。

　　只要楚柠看向江明川，她都能在江明川的瞳孔里看到自己。
　　只是这一次，不仅瞳孔里的自己看起来很悲伤，就连那双描摹她的眼睛也是被悲伤染色的。

　　“阿柠可以。阿柠想要江家，想要黄家为此付出代价都可以。”
　　江明川头摇的快如同拨浪鼓了。

　　“黄家？”楚柠轻轻皱眉。

　　十七年前签署的合同原件，江明川拿给了楚柠。
　　几乎是一目十行，楚柠看的很快。
　　明明很多细节她都是不清楚的，可这份合同里的很多都让楚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越看到后面，楚柠脸上的笑便越发明显。

　　“可是，你知道当时这份合同能签成，远不止是江家和黄家给的诱惑太高了。”楚柠像是自嘲一般，猛然展露的笑容带着一颗泪珠从从眼眶砸落在这份合同的签名上。
　　“我的两位叔叔和一位姑姑，他们出的力更是不少。”

　　江明川的公寓客厅只有一盏吊灯，他们回来后，外面的天空就因暴雨的即将降临而全黑了。
　　这盏唯一的吊灯也就打开了。

　　楚柠把合同合上，收回了牛皮文件袋里，笑着闭上眼。
　　可她的眉心和嘴角都是控制不住的轻颤。

　　“阿柠……”
　　江明川直接从蹲着变成了跪着，他环抱住楚柠的腰身，整个脑袋都往楚柠怀里拱。
　　他需要楚柠的温度才能确认楚柠还在他身边。

　　“江明川，董知晏的话你有听过吗？”

　　楚柠突然切换的话题，让江明川一点都不像回答，他装死似的把头埋在楚柠的腰腹上。

　　“江明川，你是不想和我说话了吗？”

　　“不是。”
　　因为贴着楚柠的腰腹，他的声音有些嗡嗡的。
　　“听过，一次。”
　　他乖乖回答后，楚柠一直随意放在腿边的手也挪到了江明川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后背。

　　“那以后要好好听董知晏的话，他也是真心为你好的。”

　　“嗯。”

　　楚柠的手指碰到了江明川脑后地短发，又往上挪了位置。
　　她的食指和大拇指捏了一撮江明川的脑后短发。
　　反复的揉搓让江明川后脖颈处产生了若隐若现的痒意。

　　“你知道瞳瞳喜欢刘浩杰吗？”
　　楚柠似乎并不需要江明川的回答，“可是刘浩杰太胆小了，他现在就跟乌龟似的躲了起来。”

　　“苏家好像想拿瞳瞳来联姻，苏家真的是再联下去，怕不是都要成近亲了吧。”
　　楚柠的手又换了位置，她在一点点摸着江明川的后脑勺。

　　“那本实体的漫画书应该寄到我们家了，你到时候回广州记得帮我拿回书房，万一以后我还可以画好多好多，就可以摆满那一排书架了。”

　　“阳台的那个刚种下的盆栽，都是耐旱的，可能一周或者半个月才交一次水也是可以的。”

　　“阳台也有我洗好晾着的床单，你可别忘了收。也不行，挂了这么久，要不你还是再洗一遍再收回衣柜吧。”

　　“还有……还有什么呢……”

　　楚柠说起这些的时候都很平静，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是幸福的。

　　“今天阿柠过来也累了，早点洗漱睡觉好不好？”
　　江明川被楚柠拉着离开自己腰腹，他沉默了半天，能开口的话似乎只有这一句。

　　“好。”
　　一整天下来，楚柠倒是没消耗什么体力，可情绪上起起落落的基本耗尽了楚柠的精气神。

　　江明川先起的身，楚柠也就下意识地拉住了他伸出的手，借着他的力才能勉强起身。
　　楚柠腹部偏上的布料上有一块颜色深一点的，她只是用手拎着下衣摆抖了抖。
　　“你先去，我给拿睡衣。”

　　楚柠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什么，嘴角扯了个笑就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江明川在港城的公寓要比在广州的小，可无论是客厅地落地玻璃窗还是浴室的落地玻璃窗，都能看到灯红酒绿的港城夜景。

　　楚柠没有在浴缸里泡太久，单向的玻璃窗让楚柠能看的清窗外维多利亚港的波光粼粼。
　　紫色和红色似乎占据了大部分的视野，楚柠看久又觉得像是淡黄色的。
　　而不大不小的雨滴像是可以长长久久地落下去，这些雨幕并没有对窗外的雨景造成任何的影响，反而给这份繁华添加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萧瑟。
　　原来她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港城的夜景。

　　浴室门打开的一瞬间，楚柠的视野里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卧室里的窗帘没有拉开，外面的光也照不进来。

　　有些急促地脚步声伴随着开门的声音。
　　“哗啦——”
　　柔和的暖色灯从外面照进来。
　　闪电正好也闪过，江明川正逆着光朝她走来。

　　“轰隆隆——”
　　直到楚柠被他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别怕，只是停电了。”

　　楚柠只是抓着江明川腰两侧的睡衣，窗外连着又打了两三次“轰隆隆——”
　　她的脸完全贴在了江明川的胸膛，嘴角牵扯笑起来的动作，江明川是能感受到的。

　　可江明川并不能确定楚柠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好像哪一种情况，江明川现在都不想看到。

　　如果可以，江明川自私地想这场雨可以一直下个不停，坏了的电路也可以永远修不好。
　　他们就可以永远停留在拥抱的这一刻。

　　可江明川的祈祷落空了，电路很快就被修好了，微黄的卧室灯带亮起，楚柠没有推开江明川。
　　江明川更不会主动松开的。

　　“江明川，腿麻了。”
　　本就没什么精力，还站了这么久，楚柠感觉自己真的要站不住了。

　　没有把人松开，江明川直接屈膝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带着湿意的发尾划过江明川的手腕伤疤。
　　他还是松开了楚柠，起身去拿了吹风机回来。

　　“呼呼呼呼——”
　　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窗外的雨声，江明川的身躯挡住了楚柠看向窗外的视线。
　　楚柠像是整个人都被江明川包裹起来了。
　　发顶有他轻柔拨弄的手指，眼前有他挡的严严实实的腰腹。

　　冷风吹头发总是会很慢的。
　　吹风机的轰鸣声还有被江明川轻柔挑弄的发根，还有江明川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
　　无一不是给楚柠的“安眠曲”。

　　在楚柠脑袋磕到江明川腹肌上的同时，江明川把吹风机关掉了。
　　横在楚柠脸上的发丝都被江明川一一拨弄到了两边，她的睡颜再也没有了任何东西的遮挡。

　　江明川给她盖好了被子后，才在床榻边上蹲下来。
　　床头柜上的熏香也被他熄灭了。

作者有话说

　　时间又错过了，好吧，匆忙来更新[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