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青柠》春雪酥

3、暴雨

　　像是才听清江明川在说什么，楚柠觉得自己这两天皱眉的次数比过去的六年里加起来还要多了。

　　“怎么？对我很失望？”
　　江明川看着楚柠那双眼睛流露出来的神态，只是冷笑着回看她。

　　可楚柠的眼神和其他人的又有不一样的情绪，江明川觉得自己看不清，但也不想去深想。
　　自暴自弃一样走到窗边的那个老位置坐下。

　　很快，楚柠的点单机上就出现了新订单。她去确认的时候刚好抬眸看见了江明川放下手中的手机。
　　是全糖的冻青柠。

　　可楚柠并没有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去给他做那杯冻青柠，而是严格执行了她以往的程序，处理好一切开店前需要的准备工作。

　　在给江明川做那杯冻青柠时，本该挑出来的籽，她并没有去处理，而是直接都放了进去。
　　磨磨蹭蹭的在点单已经过去快一小时了，楚柠才将今日的第一单做出来，送到顾客面前。

　　正值周五，下午的时候就会人流量大一些，而江明川就像屁股长根了一样，一坐就是一整天，连那杯冻青柠也是放了两三个小时后才一口气全喝完的。
　　六点多的时候，趁着人流量的间隙，楚柠到餐桌去打扫一下卫生，在江明川隔壁的桌子擦水渍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人抓住。

　　生理性的反感，楚柠直接又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但这一次巴掌并没有落到皮肤上，而是楚柠的手腕被人抓住。

　　楚柠回过神来，看见江明川在皱眉看她，眼里满是不悦。
　　“怎么，还想给我一巴掌？”

　　店里还有其他人，大多都是一些放学后的学生，也都是住在这附近的。
　　楚柠没有去挣扎，而是低声说：“江明川，放手。”

　　可江明川在半空握住的手腕牵着垂放下来，大拇指摩挲着她手腕上那道烫伤后留下的粗糙。
　　“你没用上那个烫伤膏。”

　　楚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个，手被藏在桌面以下了，她直接用了些力去挣脱。
　　似乎在脱离的瞬间，楚柠的手指也划过江明川手腕上的皮肤，她好像摸到了那天看到的长疤痕。
　　只是凸起来的肉，只是一瞬间，楚柠也不是很确定。
　　往下扫过的一眼，楚柠就拿着桌上的抹布走开了。

　　江明川坐在这，楚柠竟然发现进来消费的学生更多了。
　　还有不少直接问到了楚柠面前，“姐姐，那个帅哥是你认识的吗？他有女朋友了吗？”

　　面对客人，她还是很有服务精神的。
　　楚柠笑着摇头，“他也只是客人，我并不是很清楚。”

　　女生在座位上犹豫了一会，在同行朋友的鼓励下，她还是捏着手机过去了。
　　楚柠正在应对一个点单的客人，可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往江明川的方向看过去。

　　“老板，是七分糖不是全糖。”
　　被面前的顾客提醒后，楚柠才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有些过于分散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听错了。”
　　楚柠连忙笑着赔礼道歉。

　　等出单后，楚柠发现那个女生已经红着脸离开了，只是表情看起来并不糟糕。
　　楚柠动了动眉头才拿着杯子到身后的料理台去制作。
　　江明川是同意了吗？他这样的身份，是不是只是在玩玩那个学生？

　　注意到自己再一次分神后，楚柠又用大拇指按压了一下食指，才让她集中了注意力到制作上去。
　　晚上九点过后，这个藏在城中村的茶饮店就不再有客人来光顾了。
　　楚柠这才准备收拾收拾，而江明川是一个小时前走的。
　　本来楚柠应该会更早一点的，可在八点的时候，她收到了一笔大订单，九十杯的话梅青柠茶。

　　她下意识的就抬眸看向江明川，只是他并没有在摆弄手机，而是在透过玻璃看外面的烟火街巷。
　　刚好把昨天新进货的青柠完全用完。

　　可在外卖小哥来之前，江明川就拿着他桌上那三杯喝完的杯子到楚柠的前台。
　　“楚柠，青柠太苦了。”
　　给了评价后也不等店家回话，他就径直走出了门口。

　　楚柠本是想开口问这笔大订单的，可是他根本没给楚柠时间。
　　楚柠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知道就算自己问了，只要江明川不想承认那她也不会得到结果的。

　　楚柠擦桌子的时候，江明川坐的那张桌面上竟然还有六颗柠檬糖，三颗青柠味的，三颗黄柠味的。
　　楚柠店里的点单台上也一直放有免费拿取的青柠糖，只是很多客人吃过第一颗后就不会想要再吃第二颗了。
　　太酸。

　　可楚柠还是坚持把糖放在柜台上。
　　眼前这三颗青柠糖和她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包装。
　　楚柠拿起那三科黄柠糖，轻轻握紧了一下，随后松手让它们掉落在垃圾桶里。
　　三颗青柠糖则是被她拿回去放在了点单机下面的抽屉里。

　　周六，楚柠特意早来了一些，毕竟周六日的客流量都会大不少。
　　可比楚柠更早的人竟然还有，江明川和昨日一样，又是这样插着兜等着楚柠来开门。

　　连着三天，周日也是如此，每日江明川都会比楚柠更早来店里，而后就是点冻青柠坐一天，走的时候又会留下六颗柠檬糖。
　　已经连续三天在八晚上点多的时候就会有一笔大订单，而这笔订单通常都是楚柠当日剩下的库存数。

　　巧合发生的多了，就是人为。
　　这是江明川干的，基本不需要怀疑。
　　可楚柠只关心他是怎么处理这些冻柠茶的。

　　每次周一，楚柠的生物钟都会因为周六日的扰乱而早醒。
　　往常她会拖到八点才出门，可今日七点醒了她就起床了。

　　穿着深灰色运动服套装的江明川还是已经在了。
　　楚柠已经有了买个监控看看他到底是几点来的冲动念头。

　　今日的青柠是楚柠昨晚在往上下的订单，差不多九点，才送到后门。
　　店里除了江明川一个人外，并没有其他的客人。
　　楚柠就没挂上暂时休息的牌子，直接去了后门验收。

　　“谢谢。”
　　楚柠拖着一箱青柠进门，蹲在地上开箱。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黄。
　　楚柠再翻看箱子表面贴着的订单“由江先生特供”。
　　订单被楚柠撕成了碎纸条子，黄柠檬被她一个个拿出来，再一个个扔进厨余垃圾桶。

　　最底下是一张已有些发黄的白纸，但上面还有黑色的琴谱。
　　楚柠已经从一开始的蹲着到现在的半跪坐在地上。

　　被拿起的琴谱有些颤抖。
　　右下角的位置还有手写的字迹：“等三竖比赛后要教楚柠弹这首。”

　　一声短粗的冷哼声，身后什么时候站着江明川，楚柠都没有发现。

　　“江少爷，这样做有意思吗？”

　　“没意思吗？青柠很苦，我好心建议你。”

　　楚柠拿着那张琴谱站起身来，“这琴谱呢？江少爷想说什么不妨直接点。”

　　“在我这只是废纸一张，顺手处理的东西的而已。”

　　得到回答的楚柠，直接当着他的面将那张琴谱撕碎。
　　只是纸张的质量太好了，锋利的边角直接在指尖上划出血珠。

　　“楚柠，处理废纸明明方法有很多，为什么就选了这么一个蠢笨的办法？”
　　江明川的力气大，直接禁锢住了楚柠的挣扎，看着她指间涌出来的血珠，眼神晦暗不明。

　　“这不是江少爷教的好吗？”

　　还是在香港上国中的时候，楚柠是顶着江家养女的身份，可并没有人看重她。
　　只有在江明川在场的时候会对她有一点正常的脸色。

　　楚柠还记得那次和女同学在厕所打架，而老师要叫家长的时候，才想起楚柠没有家长可以叫。
　　她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站在最边上，用指甲不断在自己的掌心按着十字。
　　似乎身体疼了，心脏就不会那么难受。

　　“老师，我是江明川，楚柠的哥哥。”
　　对方的家长顿时气焰就消了，毕竟江家的小少爷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从江明川从办公室门口走进来，将楚柠的两只手拉开，楚柠都是愣怔出神的。
　　操场的阶梯上，江明川将一冰袋放到楚柠手心，又拿出了一张琴谱纸。
　　楚柠那时想，这应该是他随身携带的一张琴谱。

　　“嘶——”
　　可江明川将琴谱撕碎的动作却是让楚柠忘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和自己给手心造成的伤痛。
　　只有一张的琴谱瞬间成了几十片无规则的碎片。

　　楚柠心里的那些被嘲笑无父无母还是江家外人的委屈就这样也被撕成了碎片。
　　那个将她困得难以呼吸的空间也一并被撕开。

　　“以后别刻十字了，你可不是什么耶稣教徒。”江明川拉过楚柠的手心，被冰袋敷过的地方早就没有那么红了。

　　“凉吗？”
　　药膏被江明川轻轻按揉在楚柠的手心。

　　“嗯。”楚柠有些违心了，她明明感受到的更多是江明川的手指尖温热。

　　“下次有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就撕纸。撕碎后，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也就都被你撕没了。”

　　还没撕得很碎的琴谱被楚柠拿起来，琴谱再次被撕得更小更碎。
　　“这琴谱你不用了吗？”

　　江明川笑着看向她手上的碎片，含笑道：“今晚汇演的曲子。”

　　从那之后，楚柠就养成了只要不开心就会想要撕纸条的习惯。
　　只是这张琴谱的质量太好，直接划伤了楚柠。

　　楚柠想要甩开被江明川握住的手指。
　　“……江明川……”
　　楚柠的挣扎在手指感受到温热时戛然而止。

　　等江明川反应过来，他也没立即松开，只是瞳孔里聚焦了不少。
　　楚柠稍微用力就挣扎开了，“江明川，有些事不是你应该做的。”

　　雨滴砸落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僵住的气氛。
　　楚柠往里面走之前，顺手带走了那个纸箱，声音平静道：“江明川，别再擅自主张插手和你无关的事。”

　　楚柠重新订了一批青柠，江明川又再一次下单了一杯冻青柠。
　　直到中午，那杯冻青柠才被送到窗边的桌子上。

　　又是暴雨的一天，店里的订单量骤减了不少。
　　天才黑下来，楚柠就已经开始准备收拾收拾妥当就打烊了。

　　周六日忙，楚柠都会留到周一再做一个大扫除。
　　拖把才弄湿回来，楚柠就眼前一片黑了。
　　她的手机也不在身边，而外面也是一片的漆黑，。
　　应该是停电了。

　　“别！”
　　虽然知道江明川还在，可当手上被温热触感搭上的时候，她还输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手上再次被拉住她才没再往后退。

　　“楚柠，是我。”
　　她的反应过于反常，江明川虽然知道她怕黑，可这绝不是怕黑的正常表现。

　　楚柠在挣扎，虽然知道了是江明川，可她还是不想被人拉着手腕。
　　“你先放开，我知道是你了。”

作者有话说

　　三章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