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青柠》春雪酥

11、谣言

　　后门外面的一条小巷子里是有一盏微弱的路灯的，只是楚柠只站在门框边上，在江明川视角里就是逆光的。
　　有那么一瞬间，江明川看不清楚柠的脸，看不清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的。

　　“为什么不能喜欢黄柠檬？”
　　过了很久，楚柠才从江明川脸上看到回过神来的神色。

　　“江明川，你，真的没事吗？”
　　楚柠往里走了几步，距离江明川近了点，只是还剩下的那三五步距离。

　　江明川却突然哼笑出声，“我也讨厌黄柠檬。”

　　楚柠情不自禁蹙起的眉头，这又是什么情况？
　　江明川的状态绝对不对劲。

　　楚柠的手已经放在了江明川的额头上，温度正常。
　　再抬头的时候，江明川正主动弯着腰，低垂下的视线紧紧锁住楚柠。

　　“楚柠，你可以抱抱我吗？”

　　又是突如其来的示弱，楚柠收回手。
　　“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就叫你助理来。愿意给你看病的多的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江明川垂在两侧的手在悄无声息地挪动，他想要牵一牵那双手。
　　明明只要江明川再主动一点点，他就能牵上了。

　　可楚柠会抗拒的吧。
　　江明川瞬间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连双手都无力地垂落在两边。

　　“江明川？”
　　楚柠说了好几句话，才发现江明川一直在低着头不知道再干什么。

　　手上突然被紧紧包围着，楚柠下意识就要甩开，可对上江明川那双眼睛的时候，楚柠又觉得有点湿漉漉的。

　　一瞬间的犹豫，似乎就这样让江明川以为是楚柠并不抗拒。
　　他直接将楚柠的手全包围在手心里，还稍微多用了一些力气。

　　无奈叹气过后，楚柠直接拖拽着江明川进店铺里，后门她已经没有手可以去关上了。
　　“啪嗒——”
　　白色刺眼的灯光亮起，楚柠下意识皱眉闭眼。

　　可她睁眼的时候，江明川已经在盯着她看了。
　　“你松开，我们坐下，好好谈谈好不好？”

　　楚柠拖着人到开关最近的桌椅边上。

　　江明川只是摇头，看起来并不想回答楚柠的话。
　　楚柠又退让了一步，就这样两人坐在同一边的两张椅子上。

　　一路跑过来本就已经很累了，还要站着这么久，楚柠才不想当那个大冤种。

　　“江明川，你要是再不放开，以后都不可以牵我了。”
　　可楚柠两只手都被牵着，她也是很难坐的，反正坐姿就是怎么调整都不舒服的。

　　楚柠的威胁格外有用，江明川没有一点犹豫就松开了。
　　夜里的江明川好像要比白天里的好说话，也比白天里的听话。

　　“你吃的那些黄色白色的药片是控制情绪的吗？”
　　江明川还一直低垂着脑袋，看着楚柠放在大腿上的双手。

　　楚柠将手放到了桌面上，江明川的视线也跟着上来了。
　　可嘴巴是一点都没有张开的。

　　楚柠直接上手去摸索江明川身上的口袋，果然是随身携带着的。
　　“江明川，你看医生多久了？”

　　楚柠明明是想要问另一个问题的，可说出口的又成了一个委婉的问题。
　　人，总是这样。

　　“在这见到你的那一天。”

　　楚柠都已经做好不被回答的准备了，可江明川视线却慢慢从楚柠的手移开，看向她的脸。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为什么”，楚柠说的甚至都不走心。

　　“我控制不住了。在没找到你之前，我觉得无所谓，可在你面前就不行。”

　　楚柠想到被子里没完全溶解的药粉，还有江明川突然的生气，还有他总是要紧握的拳头，还有那天收留他的晚上，楚柠差点因为一个拥抱嘎了。

　　所以，楚柠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在怕会因为情绪失控而伤害到自己。

　　对上江明川的眼睛，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展现，可楚柠就是觉得不敢和他直视了。
　　略有些慌乱的错开视线，她看向了自己的手。

　　似乎刚才被完全包围住的温热还停留，没有完全散开。
　　逃避还是面对？
　　楚柠已经在心里打一场八百回合的架，但似乎结果是两败俱伤了。

　　江明川的手不知道什么移过来的，他轻轻点触了一下楚柠，再楚柠因没有反应过来而没有闪躲时，他又一次全包围了楚柠的手。

　　“那你为什么很喜欢黄柠檬糖？”

　　楚柠像是没理解他的意思，蹙着眉头连眨了好几次眼睛。

　　“为什么总给我拿冻柠茶？”
　　“为什么拿到黄柠檬标本很开心？”
　　“为什么喜欢看黄柠檬的科普书？”

　　虽然对表现出喜欢黄柠糖没什么记忆了，可楚柠却记得为什么给他拿冻柠茶，为什么在拿到黄柠檬标本后也很开心，为什么喜欢看那本科普书。
　　因为这些都和江明川有关。

　　和那个会给楚柠弹《梦中的婚礼》的小太阳、小少爷有关。
　　那个黄柠檬标本如楚柠能带出来，那她也一定会将它缩进那个小箱子里好好封存的。

　　那是楚柠在灰暗的那天得到的一点光。
　　在楚柠十五岁那年，父亲忌日那天的凌晨，她也知道为什么睡不着。
　　蹑手蹑脚从三楼下来后，楚柠一个人到了半山别墅的后花园，那里有楚柠家里种的最好的山茶花。

　　本来在北方，山茶花并不好活，可楚柠家里的那颗长得枝繁叶茂，没到开花季节时更是只见花不见叶了。
　　可她没有想到在那会遇到令她终身难忘的阴影。

　　还在转角的位置，楚柠就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娇喘声。
　　她的脚步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啊，哥哥，慢，慢一点吧……”
　　“慢咗你点舒服啊？”

　　楚柠整张脸瞬间白了，那两种声音都是楚柠听到过的，都是在这个家里的。
　　只是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会搞到一起。

　　名义上是江高卓妹妹的江元英，前天就来了这半山别墅，说是和夫家闹了不愉快，让江夫人这个嫂子一定收留她一阵子。
　　可她转眼竟然就和自己的哥哥……

　　楚柠有些无力地捂住嘴，手摸索着靠到墙边。
　　她也许忘了那晚她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只记得那一整晚她的胃好像都在抗议。

　　而那盒江明川给她的胃药，早就只剩下一个空盒子了。
　　在香港，楚柠面临的第一个大问题就是饮食上的不习惯，导致她吃饭不规律，而那盒胃药就是江明川给她的。

　　到她手时，楚柠也不是没想过为什么会少了两颗的原因，可与江明川之间心照不宣的不过问让她将这个疑问压在了心底。

　　坐到上学的车上时，楚柠也是下意识靠着车门坐，尽量地去远离江明川。

　　“阿柠，你不舒服？是胃吗？”
　　可江明川一上车就察觉了她的异常，他已经坐到了中间的位置，手在搭上楚柠右肩地那一瞬间，就被楚柠触电般躲开了。

　　“我，就是没睡好。”
　　楚柠惨白着脸色稍稍侧过脸，下意识的舔嘴唇，才让她的嘴唇看起来没那么的苍白。

　　楚柠的异常让江明川一整个上午都很在意，中午想要去看看她情况的时候，刚好看到她从教室里跑出来。

　　捂着嘴巴，眼角还有点湿湿的。
　　江明川跟了上去，在厕所门口的洗漱台边上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呕吐声。

　　在学校的最后一节活动课，楚柠他们班与江明川他们班是一起的。
　　只有这个时候，班上的人才会在江明川面前收敛一点，像是对待正常同学一样对待楚柠。

　　这周的活动课是要做标本，楚柠桌面上材料只能说是正常的，只是相比于她身旁的江明川就显得有些潦草寒碜了。

　　“我们换一换吧，我有想做的了，我比较喜欢我现在想做的。”
　　江明川直接给两人的材料盒给换了过来。

　　楚柠的那一份都是一些水果干。
　　她没有什么心情去搞这个手工。

　　昨晚本就没睡好，今天一进班里，一扎白菊花就这样放在她的桌面上，在看到楚柠进门后，又不少平时就比较不喜欢楚柠的女生直接笑着道：“这不，我们班的悲情女主角来了。”

　　楚柠默默将花束放到了地上，她不敢直接扔进垃圾桶。
　　曾经她也试过直接扔进垃圾桶，可他们就会将整个垃圾桶里的东西全都倒在楚柠的桌面上。

　　中午还没下课，一张纸条就这样丢到了她的桌面上，楚柠抬头看了眼前面，并没有人回头看她。
　　可这样的纸条，按照以往的经验，只会是整蛊。

　　可纸条还是被打开了，而打开的人是站在楚柠身后的男老师，他看完后格外生气地将皱巴巴的纸张拍在楚柠的桌面上。
　　“楚柠，你才是个国中生！”

　　楚柠视线看了过去，虽然大部分被老师的手挡住了，可旁边的字和一些没挡住的部分，楚柠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内容。
　　和昨晚她撞见的一样，只是画上的主角是她，和楚柠的父亲。

　　胃里似乎立马起了反应，她起身往外走的时候，还撞到了身后的男老师。
　　楚柠捂着的动作，更是被班上的一些同学添油加醋成了一个新故事。

　　谣言，澄清是没有任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