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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晨光微露,潮湿的空气充斥每个角落。

      李悉打开门,前往沈家。

      娘告诉她去沈家的路,顺带告诉了她注意事项。

      原身母女俩感情好,每日做完工回家都无话不谈,这倒是方便了如今李悉获取信息。

      走上街,景象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零零散散只几家商铺,街上几乎没什么顾客,路上迎面走过的村民无不是神色恹恹,没什么精神。

      看来这个村子经济挺落后的。

      到了沈家,景象却完全颠倒。

      雕梁画栋,院子错落不知几何,她都怕自己在里面迷路。

      管家知晓我记不清好多事,嫌弃地打量了我几番,估计在腹诽李悉还能不能胜任工作。然后领她去了二少爷的院子。

      路上顺便还重申了一遍工作注意事项:“沈家人多,切忌乱走、乱看,不该过问的事一句都别提,遇见主子头就低下,干好分内的事儿即可。”

      要说还算幸运的是,洒扫这活不分古今,是个人都会扫地,所以这活听上去不体面,其实对她来说还算友好。

      李悉安安分分地开始她的洒扫生涯。

      扫地的时候,她借机观察这府上的人,没发现几个偷懒的。神情恭恭敬敬的不说,连聊八卦的都没有,可见沈家纪律严明,她更时刻谨慎起来了。

      扫到一棵桃树下,太阳晒得早就汗涔涔,刚想直起腰擦擦汗,突然腰间传来触感,低头一看,竟是一双手。

      她吓一跳,转身后退几步,一个男人正站在她面前。

      男人脸上猥琐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黏腻的声音就发出:“悉儿,你可想死我了!”

      李悉警铃大作,眼前的男人衣着华贵,双手无皱,还敢公然在院子里性骚扰,看来,他就是沈家二少爷,沈璧君。

      多好听的名字,可惜与本人丝毫不符。

      据悉沈家老太爷白手起家,家业有成后依然不松懈,做了富商不够,还想甩掉铜臭气。

      士农工商,商人依旧被看轻。

      老太爷不甘心被讽为贱商,便一直想培养个走仕途的后代,渴望跻身上流。

      沈家嫡长孙沈璧霖倒是遂了老太爷的愿,中了举人,来年进京赶考。

      基因是个会开玩笑的东西,老大不负众望,老二却纨绔不堪。

      沈家见门楣有人撑了,也就不怎么束缚老二,宠得他无法无天。

      看到李悉惊恐的神情,沈璧君皱眉:“怎么?溺了次水就不认得我了?

      这语气,应该是早就骚扰过原身。

      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上,她低身行礼(跟原身母亲和观察其他同事学的):

      “二少爷说笑了,只是我还有活要干,被管家看见恐怕被罚。“

      说完抬脚要走,沈璧君一把拽住她胳膊,手锢住她的下巴。

      “还没说两句话就要走,可没这么好的事儿……”说着就凑近李悉。

      李悉脑子飞速运转,该怎么摆脱掉才好,这时旁边传来小厮的声音:

      “少爷,老爷叫您到正厅去,有贵客要来。”

      “啧,真会挑时候。”他虽不满,却不敢不听话,松了李悉的手。

      “你等着我,想想回头该怎么回我。”语气怎么这么猥琐呢……

      李悉看着他大摇大摆的背影,开始发愁,这可怎么办?

      她就在沈璧君的院子里打工,躲也躲不了,不然去找管家调个职吧?

      管家在哪来着,她顺着记忆走出院子,打算路上抓个同事问问。

      这个沈璧君,不知道骚扰原身多久了,听他话中意思,原身应该没有给他什么回应,不过碍于主仆地位,也不敢回绝。

      如果管家不给调职,那她该怎么办?

      封建社会,主子看上丫鬟,丫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身契还在沈家手中,惹怒了沈璧君恐怕境况更糟。

      李悉垂头丧气,好难啊!

      还没从苦思完,就撞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还挺疼。

      她刚后退几下想抬头看请,一个声音就吼得她一震。

      “大胆!走路不长眼睛?敢顶撞我们家……”

      后面的话被一只抬起的手止住了。

      “绪英,不要多嘴。”

      清透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发出指令,眼前的男人,风仪华姿,长身玉立,淡淡注视着她。

      李悉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幽深锋利,像黑洞,要把心虚的人吸进去。

      匆匆低下头行礼。

      就她这职位,碰见这沈家的随便某个人大概都是要行礼的,何况这个男人通体彰显华贵,一看来头就不小。

      最好别节外生枝。

      “我只是太心急,冒犯了您,请见谅。”

      男人不置可否。

      “世子,您怎么在这?爹让我来寻您,请移步正厅。”沈璧君边朝他们走来边说。

      看到李悉和世子站在一起,皱眉:“李悉? ”

      她怎么也在这里?这才跟她说等着自己,转头就出现在世子面前,莫非她看到更高的枝就打算攀了?

      可世子是什么身份?亭王嫡长子,天皇贵胄,当今皇帝是他的堂兄,此次下榻来到沈府还是托世子公务的福。

      沈璧君气恼李悉的痴心妄想。

      世子在旁边,他不好直接开口问,毕竟一个奴婢,不成体统。

      不过转念一想,世子这刚进府,父兄都还没见到面,李悉怎么知道世子的?

      应该是不小心碰上的?

      思及此,沈璧君心里好受一点,量她也没那么大胆子。

      一番百转千回,他走到她旁边,把她拉到身后,抬手对世子作揖,一脸谄笑。

      “可是我家奴婢冲撞了世子?望世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

      他又往沈璧君身后看,这个奴婢从衣着来看顶多是个粗使丫鬟。

      低着头,温顺无比的模样。

      刚想收回眼神,只见那女子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

      他挑了挑眉,女子面上迅速恢复一派温顺。

      收回眼神,嵇如安微笑道:“无妨,本就是我唐突了。”

      “父兄还在正厅恭迎世子,请世子移步吧。”沈璧君含着背领着嵇如安走了,临走前看了李悉一眼。

      李悉站在原地看他们远去的背影。

      被人当成所有物,任其安排的感觉真是难受。

      至于那个男人被称为世子,看他气度不凡,还有沈璧君谄媚的嘴脸,想必是不好惹的皇亲国戚,不过还蛮帅的。

      无暇多想,得赶紧去找管家。

      “哎呦,你当你什么身份?想换院子就换院子?我警告你,最近沈家来了贵客,你给我小心做事!”

      李悉在管家的唾沫四溅中,沮丧地原路返回。

      只能另想他法了。

      不过此后几天她都没遇见过沈璧君,应该是那个什么世子来了,沈家上下都在专心招待吧。

      夜幕笼罩,屋内灯火昏暗,劣质蜡烛燃烧着发出滋滋的响声。

      李母一边缝补,一边问:

      “小悉,近来在沈家还好吧,可还有人再为难你?”

      什么意思,难道之前沈家有人一直欺负原身?说的是沈璧君吗?

      还有原身溺水的原因似乎也与沈家有关,不如一并问清楚。

      “娘,沈璧君这两日又来找我了。”

      李母果然露出惊恐的表情。

      “那……郑小姐可有找你麻烦?哎,都怪娘没用,害你在沈家如履薄冰。”

      沈璧君骚扰她,郑小姐就要来找麻烦,这个郑小姐,莫非对沈璧君有意思?所以三番五次的总来欺负原身?

      落水一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手笔。

      “娘,你别伤心,从溺水后,我再未见过郑小姐,想必她不敢再来找我麻烦了。”李悉试探。

      “郑洁把你推下水,自然是心虚!“

      果然。

      郑洁,这几天她在沈府并没遇见过这个人。

      “不过她是沈二少爷的表妹,到底是嚣张惯了的。她对沈二少爷有意,看到二少爷对你……不知道她之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咱们惹不起可躲得起,以后你在沈家便离她远远的。”

      李母看来知道原身在沈家被沈璧君骚扰。

      这意思是离郑洁远点,却不必离沈璧君远点。

      李悉替原身感到窒息。

      不知她自己苦恼过多少次,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做。

      连最爱自己的母亲也是。

      可李悉没资格替她怪任何人。

      沈璧君的骚扰,仿若雷雨天的闪电,不知道在哪一刻就会降临。而这个郑小姐,说不定某天就会再次冒出来堵在自己面前。

      李悉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嵇如安端起茶细品,果然是好茶,回味无穷。没认错的话,这套杯具正是惠代御用,价值连城。

      小小的沈家,真是好阔气。

      绪英上前禀报:“世子,属下暗中查明,沈家果然与连县知县宋海官商勾结,可追溯至三年前,期间往来甚繁,牟利不知几何。”

      男人缓缓放下茶杯,姿态优雅,语气闲适:“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废话。”

      绪英闻言头更低下去,“自然是查到了切实证据才敢来禀报世子。”

      “那宋海三年前走马上任,沈家便开始以钱财贿赂,二者从此开始勾结。前年许州几个县旱灾,百姓收成惨淡,朝廷派发赈银五百万两,分给旱灾最严重的连县一百万两,宋海作为知县理应立即落实,可当时宋海拖了半个月不说,落得实款竟然只剩五十万两。”

      “上报文书虽然被宋海虚构,但属下查到了当时的县丞手中还存有记录,与户部的账目比对便一目了然。更直接的是,绪志查到了沈家的秘密仓库。朝廷银两印有官印,他们贪下来后不敢直接用,便在仓库里熔后重铸,如今还剩有不少。”

      绪英一口气说完,嵇如安温润的笑声就传来。

      “真是精彩啊。”

      这沈家,当真只是一县首富吗?

      他站起身,不自觉地磨转拇指上的扳指,刚才的神情一扫而空,只余下高深莫测。

      “那个县丞如今在何处?”

      “回世子,那个县丞名叫秦子复,旱灾平息之后便被调往隔壁苑县任典史。”

      嵇如安冷笑,“看来那个记录沈家和宋海并不知情,否则不会只把他降职到隔壁。除了记录,他知道的想必很少,不然他活不到现在。“

      “拿到那本记录。“

      “遵命。”

      嵇如安掩下眼帘,父亲果然不只是要他来查简单的一个县令贪腐案。

      脸上泛起不耐之色,他讨厌被这样操纵。

      父亲不顾他的意愿便把他拉进这场有关野心的谋划,说是来查贪腐,不过是想让他牵扯上云都。

      一个小小的沈家竟敢铸私银,不是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是有恃无恐。

      靠山在云都而已。

      无非就那几位,就算不是,也会被父亲拍板,罪名必然要落在他们头上。

      何况必定是他们。

      可笑的皇帝还将身家性命押在这群蛀虫身上,以为通过他们就能跟父亲分庭抗礼。

      愚蠢。

      父亲想取代他,易如反掌。

      从前碍于所谓叔侄情面,父亲并未有所动作,如今野心昭昭,是终于忍不下去了。

      想到这,嵇如安觉得讽刺,父亲一直装得恭谨纯良,诚惶诚恐,其实暗地里早就有所筹备。

      否则怎么会把他派来查这个案子?

      他一旦查到沈家背后的靠山是京城的大臣,那么父亲第一步棋便下成了。

      而自己,不过是他棋局中早就算好的一步而已。

      什么贪腐,什么官商勾结,更是他棋局里掩人耳目、只待出其不意致命一击的手段罢了。

      父亲不该做许州的亭王,合该去班子里唱戏。

      父亲派他来,只是用这种方式让他明白,自己已然要开始反击了。

      而他作为亭王世子,站在亭王的身后,根本避无可避。

      嵇如安不免感到一丝悲哀,父亲依然是那个父亲,永远那么自以为是,可自己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永远也无法摆脱。

      他低头按了按眉心,再抬头时,那丝悲哀已经全无踪影。

      心里充斥的冷漠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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